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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色可妻 page 17 作者:寄秋

  “怎么又弄这么费功夫的粥,随便弄个杂粮粥就好,把剩菜剩饭加水全扔进锅里煮,也不用盯着,水滚了就能吃。”略显虚弱的董氏心疼女儿夜里没睡好,就为照顾她,如今又忙活着煮食,偏偏她又坚持要亲自照顾自己,就是带了两个丫头回来也不让她们帮忙,只让她们去做一些粗活杂事。

  “吃得好,病才好得快,反正都是婆婆让我带来的补品,不吃放久了也会坏,可别浪费了。”身体健康最重要,身外之物该用则用,不然能留给谁。

  “替我谢谢亲家母,让她破费了。”老是受人家的照顾真过意不去,她受之有愧。

  “兰家有钱,这点小东西他们才不看在眼里……啊!娘,你还有力气打人……”居然还打她后脑杓。

  “人家富有是人家的事,你怎能有这种心态,人家送的是心意不是银子。”心意无价啊,银子好还,人情难偿。

  她俏皮的吐舌一笑。“娘,你说的那个人家是女儿的婆家,若无意外的话,我会一辈子待在那个家,那也就是说,兰家的钱将来也是我的钱,日后婆婆总会传到我手中的。”

  “呿!让你气糊涂了,真是磨人精,若是你大姊还在家,包准也是个惹祸的。”那丫头一去就像丢了,也不晓得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家想得躲在被窝里偷哭。

  “娘想大姊了?”蒲恩静将董氏吃完粥的碗筷收好,放在床头旁的小几上,藕臂一伸将枕头拍软,扶着娘亲躺下。

  “都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怎么可能不想,可是想又有什么用,人还是回不来。”以前一家五口多好,丈夫教着书,大女儿、二女儿割着猪草喂猪,小女儿还在襁褓里折腾。

  一晃眼间,丈夫早逝,大女儿进了宫,二女儿嫁人,只剩下小女儿陪着她,昔日和乐融融的景象仿佛在作梦。

  “大姊没有请人捎信来吗?”起码也该来个口信报平安也好,免得家人牵挂。

  董氏忧心的叹了口气。“都是她的命,咱们无能为力。”

  “事在人为,娘不用太早灰心,你女婿应该有门道和宫中采买牵上线,回头我让他帮忙留意,也许就有消息了。”

  “真的可行吗?不会太麻烦女婿了?”那是贵人住的地方哪!平头百姓哪有门道去探消息。

  “你不麻烦他,他才觉得你跟他生分了呢!女婿是半子,为岳母做点事是他的孝心,这个时候不用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能用时莫要迟疑。

  一听女儿玩笑的打趣,董氏顿感心情松快不少。“对了,这回就你回来,女婿没说什么?他怎么没来……”

  “二姊、二姊,快出来,我们家门口有个怪人一直在那里探头探脑,他是不是来偷捉小鸡……”外头的蒲青青紧张地大喊,冲进房里便直接扑向二姊。

  “探头探脑的怪人?”蒲恩静细胳臂一张便将她抱个满怀。大白天不会有贼吧!

  正愁不知该如何向娘亲解释兰泊宁为何没上门,有人在这时撞上来,蒲恩静乐得眉开眼笑,就差没说来得好。

  可是一看到门外穿着白袍的男子,她心里猛地打了个突,所有的庆幸全跑光了,这身体原主的种种情绪忽地涌现,是怨恨、是痛苦、是悲伤、是哀戚、是痛不欲生的绝望,她必须用很大的气力才能压下蜂拥而至的激烈情感,尽可能的抽离,让情绪沉淀。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蒲家家道中落后,决定抛弃小青梅的负心汉顾云郎。

  “静妹妹,你好吗?我……我来看看你……”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不,更美了,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看过了以后呢?留下你的背影和一篮……那是鸡蛋吧?!有人寒酸到上门送礼送的是鸡蛋吗?”他当是串门子的农家不成,今天你送我一条腊肉,明天我还你半只熏鹅。

  “咦?!”顾云郎没想到会得到她如此苛薄的冷嘲热讽,他先是愕然一怔,而后才无措的道:“你以前最喜欢水煮鸡蛋,我给你带一篮来,你吃了以后,皮肤会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细嫩。”

  他说着竟想伸出手抚摸蒲恩静水嫩匀白的面颊,她眼一眯,闪身避开,他落空的手尴尬地收回,在衣服上一搓。

  “你是读书人,这些话不该由你口里说出,我喜不喜欢吃水煮鸡蛋已经与你无关,你今日的所有言谈我都会视为调戏。”斯文败类,披着人皮的禽兽。

  然而顾云郎却不以为意,仍是深情款款的说着,“静妹妹,我想你了。”

  静妹妹,我想你了……想你……想你个鬼!本少爷的娘子是你能想的吗?你先想想怎么留着子孙根传宗接代吧!

  急着见妻子的兰泊宁抄近路到蒲家,载满赔罪礼的大马车还在三里外,他想了满脑子向妻子道歉的话,好让她消气,谁知一到蒲家门口竟会听到某个该死的男人轻薄他妻子。

  那双即将跨出去的长腿在听见妻子喊那男人的名字时缩回,严峻冷倨的脸顿时布满乌云,阴鸷得令生人回避。

  “顾云郎,你在唱哪出大戏,我记得你订亲了,婚礼在年底吧?你那位有财有貌的未婚妻允许你向别的女人一诉衷情吗?”这人是没脑还是读书读傻了,什么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懂。

  骂得好!隐身树后的兰泊宁拳头握紧。

  不知是故意装不懂,还是真厚脸皮,俊逸的顾云郎含情脉脉地凝望昔日的小情人。“我后悔了,我不该一时晕了头而忘却我们一起摘花、看云起云落的过往。”

  摘花算什么,他能给小妻子栽一山的托紫嫣红,春天桃花开,夏日赏荷花,秋来菊花黄,冬至雪梅枝上挂,那王八有他的财大气粗吗?兰泊宁瞪大双眼,嫉妒得想杀人。

  忽地,他觉得衣袍下摆被拉扯了几下,低下头一看,对上咧开八颗牙的小女童,笑得正欢的蒲青青含着糖,露出“逮到你了”的得意甜笑,向他伸出手要奖赏的糖。

  “忘了带,一会儿再给你。”他尴尬地小声哄着小丫头,见她点头才抹了把冷汗,一大一小组成了“偷听同盟”。

  “喔,你的意思是说你退亲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觉得还是我好,打算吃回头草,抛弃你的未婚妻子?”陈员外与他女儿为替他开出一条仕途,铺就他的锦绣前程,可谓费心又费力,他却不知感念。

  “咦!你居然会作诗?”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天哪!

  多美的意境,他怎会错过她……

  “会作诗很难吗?”她脑子里有无数首剽窃作品。

  看她带笑的眼平静又温和,顾云郎忽然满怀柔情,口气眷恋的开口,“我是说我知道错了,不该辜负你对我的一片情意,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只有我的情意,那你呢?”这男人的段数太低了,琼瑶阿姨都不用的对白,他也敢拿来凑数。

  他立刻豪情万千的挺起胸膛。“我当然也是对静妹妹情深似海,除了你,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你敢把这句话当着你未婚妻和未来丈人的面说吗?”她倒要看看他有多窝囊,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呃!这个……我和宛君说过,她为大,你为小,你们同日入门……”一见她好笑的神情,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你不晓得我成亲了吗?”这人还真被牛角给戳了脑袋,讲那什么蠢话。

  一提到她与兰家活阎王的亲事,顾云郎立即气愤地说,“兰泊宁不是好良人,他配不上你,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是你一辈子的依靠,他那人既冷酷又无情,对女人全无真心,你跟我走,让我解救你脱离地狱的深渊。”

  我不是好良人,你又算什么,还地狱深渊,你才是烂泥巴中的一坨屎!火冒三丈的兰泊宁气红了眼,直想冲出去给人一拳,要不是身边多了个小尾巴,他肯定付诸行动。

  “配不配得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我眼里,他样样都比你好,比你出色,我在危难时可以放心地将手交给他,他对别人不好又如何,他只要对我好就好,我们夫妻感情好得像蜜里调油,你这只癞蛤蟆可不可以不要再恶心人了?快走吧,我不想因为看到你的脸而吃不下饭。”

  “静妹妹,你……”她怎么变了,完全不像她。

  “我妻子的话你还没听懂吗?要不要我亲自让你明白什么叫知所进退、别人的女人不要碰的道理?”

  第10章(1)

  “静儿娘子,我知错了。”

  不管有错没错,先道歉准没错。兰夫人在兰泊宁临出门前千交代万交代的嘱咐,她说这是夫妻相处之道。

  有鉴于爹娘确实感情甚笃,这过来人的经验值得借镜,兰泊宁当然乖乖地奉为圭臬。

  何况他的确有错,不能用种种的借口掩饰过错,人不能言而无信,他是生意人,更讲求诚信,以信服人,要是他连这种事都做不到,如何执掌兰家的家业,有错不改将为人所唾弃,抬不起头做人。

  “你错了?”蒲恩静一头雾水。

  “嗯,我错了,错得离谱。”他重重一点头。

  “你错在哪里?”她笑着喂怀中越来越往横向发展的小妹吃了一口乳酪手卷,无视某人的吞咽声及他亮如星星的眼神。

  看着一位昂藏大男人以垂涎的神情望着小女童嘴里的点心,一副想争食的模样,心里发噱的蒲恩静觉得很有趣,更加故意有模有样的喂食,馋死某人。

  “错在……呃,那包着鱼片、玉米、云腿肉、蓝靛果的面食看起来很滑口,我一大早出门没来得及用早膳,所以……”他答非所问,此时兰泊宁扁平的腹部发出令人失笑的腹鸣声。

  “哇!二姊夫好可怜,他肚子里的馋虫叫得好大声。二姊姊,他是不是忘了喂虫虫了?”她肚子饿的时候也会咕噜咕噜叫。

  蒲青青的童言童语令人忍俊不已,因她的话而两眼发亮的兰泊宁虽然耳根泛着暗红,仍睁着小狗乞食般的黑瞳,望着他笑如春花的小娘子。

  “嗯,虫子饿了,哭得好大声,再不喂它就要跑出来咬青青的小手。”有了偷听的“交情”,一大一小的两人关系大跃进,他也肯放下身段来哄小孩。

  一听有虫子要咬她的手,蒲青青吓得直往二姊怀里钻。“快喂它,快喂它,不要让大馋虫跑出来。”

  她人小个子矮,二姊笑她是小馋虫,同样的道理,二姊夫又高又壮实,养出的馋虫肯定很大只,她是这么想的。

  “是呀,快喂我,虫虫很饿。”乳酪的味道j直往鼻子飘进,他口中的涎液要泛滥成河了。

  妹妹还好,不懂事,可是一个大男人眨着眼卖萌,蒲恩静就有些忍不住想笑了。“青青,二姊夫说他做错事了,我们要先听听他错的是什么事,才好决定要不要原谅。”

  “说。”蒲青青架式十足的伸直手臂一比,若非手里少了个拍案的惊堂木,倒像正在办案的女青天。

  要他当着一个小娃娃的面说吗?他拥挤的两眉连成一条浓黑的直线,低视和他正面相看的小姨子。“静儿娘子,能不能咱们私下聊,别有第三人,此事难以启齿。”

  “青青还小,听不懂我们说什么。”蒲恩静挑眉笑道。

  她三岁时在干什么,似乎是在跳格子,拿着父亲珍藏的锦布满街跑,像个玩疯了的野孩子。

  褪了色的回忆一点一滴的浮现,虽然不是非常明晰,她却十分的珍惜,父亲一直是她心中最高大的英雄,没能和他做更久的父女也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

  父亲的影像与正在求和的丈夫重迭,她心里感触良多,不论她这位外表冷酷,内在“童心未泯”的夫君做了什么,她都不会选择怨恨,人的缘分太难料,何时会结束也不知道,何必再被不开心的情绪占领。

  “你确定?”他用怀疑的表情看着坐在妻子腿上的小人精。

  听他一说,她也动摇了,青青的确不同于一般的小孩子,打小就是个脑子灵活的伶俐娃儿,再加上她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引导,似乎更聪慧了。“好吧,青青,去看看娘药喝了没。”

  “喔!”蒲青青听话地从二姊腿上滑下,穿着遍地莲红小绸裤的两条小短腿飞快的跑开。

  “静儿娘子……”

  蒲恩静侧过身,端起尚有三份的乳酪手卷放在碗柜里,要他先噤言,有话待会再说。

  “到我房里吧,这里不方便。”邻里间串门子是常事,看到垂着金穗子的大马车停在门口,一会儿肯定会有东家的李婆婆来借半斤白糖,或是李家的大娘盐没了过来讨两匙。

  探听家长里短是农家穷户少数的娱乐,他们太闲了,除了忙农事外无所事事,怎么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好。”他暗喜,房里好,孤男寡女,又有夫妻这层牢不可破的身分,做什么都成。

  一入房,在外人面前严峻冷酷的兰泊宁立刻不安分了起来,两臂一张从后头抱住妻子,长了青髭的下颚在她雪白玉颈轻轻蹭着,似久别重逢般舍不得放开,蹭得她雪肌泛红。

  “你放手。”他抱得太紧了,让她有种……怦然心动的异样感。

  “不放,我好久没抱你了。”真香,淡淡的发香和馥馨的幽香,诱得他身体某处的馋虫也饿得慌。

  “那是谁的错?”她从未阻止他的亲近,只是顾忌这具身子稚嫩,心态上有点抗拒。

  在她看来二十五岁结婚都太早了,可是对古人而言,年过十八未有婆家已是老姑娘了,是没人要的大龄剩女。

  “我。”他老实的承认。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蒲恩静略带无奈的拍开从自个儿衣衫襟口探入的大掌。

  “静儿,我想你。”想她幽香诱人的气味,想她贴着他的软馥娇躯,更想念那两只日渐长大的小玉兔。

  她吸了口气,说服自己别和他计较。“你来了多久?”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偷听了多少吧。

  没有被捉到现行犯的窘然,光明正大吃豆腐的兰泊宁答得理直气壮。“呸!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一张脸白得像死尸,两只胳臂细如竹竿,一件出尘飘逸的白袍被他穿成像披麻戴孝,真不晓得他为何没被自己的脚绊倒。”

  “夫君,你离题了。”他说了很多却没说到重点,很明显,这是种逃避心态,不肯面对问题。

  兰泊宁闷闷的将头靠在她颈上。“从他说想你的那句话……哼!他凭什么想你,你是我的,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所以你顺便拐带小妹做坏事,行偷听这种不入流的勾当?”她很想说狼狈为奸,大恶狼和小笨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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