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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名昭彰之井中月 page 5 作者:董妮

  这也是他愿意接受房宝儿治疗的主要原因——他不要自己的孩子像他一样,一落地就成为一个半孤儿,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很可怜。

  然后,他还要修补他和小女皇的关系,即便他们无法相爱,至少也要做到不互相伤害。

  从前他觉得要做到这点想必很难,但看她方才的表现,他稍稍有了一点信心。

  或许,更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那么困难。

  “最好的止痛良方就是麻沸汤,但那东西一喝下去,我就会睡着,我暂时不想睡。”他说。

  “睡觉可以让你少受点罪,也能让你的伤口尽快痊愈,你干么不睡?”庆幸他不提她刚才莫名其妙的举动,她也可以不必那么尴尬了。

  “我要睡了,怎么跟平安道别?”

  一听到龙平安的名字,她脸色便沉下来了,一股说不出的酸楚在胸腹间翻腾,弄得她眼睛、鼻子都热了起来。

  “道什么别?你不是每时每刻都期待着与她黄泉路上再相会,现在舍得说再见啦?”

  “不舍得也要说再见,我终究是要当爹的人了,不能丢下自己的妻儿不管,任性地独下黄泉,我心里会不安的。”

  “是吗?”她语气很淡漠,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是不是说在他心里,她的地位终于赢过龙平安了!毕竟,他愿意为她而留下,足见他对她并非全然无情。

  说不出的喜悦涌上心头,她缓缓地躺下去,不敢靠他太近,怕碰着他的伤口,但又渴望更接近他一点,哪怕只是轻轻依偎着,也让她因为差点失去他而惶惶终日的心,稍许安定一些。

  “你……以后不会再轻易寻死了吧?”

  “如果你指的是自裁,我从未有过自裁的念头,平安说过,每一条生命都是可贵的,应该珍惜。我们珍惜别人的生命,自然也会珍惜自己的。”

  平安、平安……她真讨厌他开口、闭口龙平安,但难得他愿意心平气和跟她说疾,唇边不带讽笑,所以她忍耐。

  “但你受了伤却不愿就医,差点就……”她不想表现得软弱,可事实上,这一回她真被吓坏了。至今想起,双手依旧忍不住颤抖。

  “我并未拒绝就医,只是不相信太医署里有大夫能治好我的伤。”因此他毫不挣扎,自顾自躺着,等待牛头马面来拘魂。

  “但你也没告诉我,其实有人可以治好你……若非我告诉你我已有喜,你恐怕会瞒着这件事直到死了为止吧?”

  “就算我说了又如何?以当时的情况,根本来不及请四弟妹前来相救。这回……只能说是适逢其会,但不是每次都能有这种巧合,与其说了,却因为来不及而徒留遗憾,不如顺其自然,当生则生,当死则死。”

  他说得洒脱,她去气得发晕。“是啊,对你而言,生死如鸿毛,不值一哂。可我倒想知道,今天在这里的若是龙平安,你还能不能如此潇洒地看待生死?”说着,她气鼓鼓地起身,就要离去。

  他一把捉住她,却牵动伤口,疼得全身一抽,整个人一缩,却固执地一声不吭。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她今天很奇怪,一言一行都充满酸味,仿佛……她在吃醋。

  因为他吗?为了他,她在与已死的平安争风吃醋?

  怎么可能?她不止一次告诉他,她一生只爱文若兰,绝对不可能喜欢他,所以她不会为他吃醋。

  那么她现在这种含羞带怒、似嗔似恼的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龙天宙想着,想得头都昏了,却没有答案。

  况且他也没有力气再想下去了,勉力撑着看房宝儿帮自己治疗,再与女皇说这么多话,已耗尽他仅存的一点点精力,他累得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我要告诉你,你有身孕不该老是生气,还有……

  我先休息一下,有话……等我醒来,咱们再说好吗?“

  她本来不想理他,但看他真的虚弱,不禁又心软,怔怔地站着,看他拉住自己的手,渐渐地,半昏半睡地闭上眼,彻底沉入梦中。

  她不敢动,怕吵醒他。伤得这么重,他早该休息了,却为了一个“龙平安”强撑这么久,真是……

  “活该,笨蛋……”

  他真的很可恶、却也真的牵动了她的心。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是……她已然波动的心湖却是再难平静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良久,还是决定重新爬回床上,躺在他身边,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药味……这不是记忆中他身上那种青山冷泉的冰凉味道。原来,他的味道让她感觉宛如青山冷泉吗?

  她这时才发现,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他的身体、言行、气味……早在她心里扎了根,可她以前没注意,而今一细思,桩桩件件清晰无比。

  可笑的她怎会以为自己从来没将他放在心上呢?

  她只是藏得太深,深得连自己都不小心忘记罢了。

  ****

  七日后,花泪痕、龙天洪、龙天荒、房宝儿一如之前突然出现那般,再度无声无息地现身,来到龙天宙养伤的床边。

  四个人、八只眼瞬也不瞬盯着他,他们都很好奇,他和女皇陛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女皇废了他的武功就知在皇宫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他们夫妻的感情八成也不会太好——或者该说很糟才对。

  但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他们还能“搞出人命——就不得不教人赞叹这对夫妻的……特殊之处。

  龙天宙当然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可难道要告诉他们,女皇为了求子,三不五时给他下春药以利房事?

  他并不觉得这种事需要拿出来讨论。

  因此他摆出一副漠然的态度,迳自笑得云淡风轻。

  第4章(2)

  看到他这副好像随时要升天做神仙的模样,众人也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彼此相视一眼,低声长叹——八卦之心得不到满足,很别扭啊!

  不过龙天宙不讲,他们也不好逼问,只得放弃,各忙各的事去。

  房宝儿开始替他检查伤口,龙天荒则在旁帮忙。

  龙天洪则从花泪痕背着的箱子里掏出各式瓶瓶罐罐,埋头找着。有迷药、毒药、哑药……老天爷,居然连春药都有!

  龙天宙真怀疑这个妹妹是不是玩药玩疯了?

  “二哥,你现在没有武功了,这些药给你防身,只要你发现谁可能对你不利,尽管用,用完我再配给你,保证从今而后,再没人敢欺你半分。”

  “也没人敢近我身半分吧?”他真想苦笑一下,不过不安死后,他的心也死了,始终冷眼看天下,愤世嫉俗的心晨只简剩嘲讽,要再表达如此复杂的情绪,委实困难。然而……是他变了吗?他的情绪似乎逐渐恢复了。“三妹,要不了几个月,我就要当爹了,你知道的,小孩子难免调皮,我身上带这么多要命玩意儿,若有个疏忽,可要后悔莫及了。”

  “啊!”龙天洪没想这么远,猛然被提醒,吓得她满身汗,赶紧将会致人死地的药全收起来,留下的全是只会让人难受却不致命的。“二哥,剩下这些都是只能让人无法反抗,不会死人的,你就多少带一点在身上,免得再发生意外……”说到这里,她眼眶也红了,这回真差点被二哥吓死了。

  龙天宙低喟口气,好半晌才开口,“对不起,以后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不会再让大家担心了。”

  他的话一落,众人一阵呆愣。

  是不是听错了?龙家除了老大之外,死意最坚的龙天宙,他……他终于动摇了?

  是因为小女皇?还是为了尚未出生的孩子?

  不管怎样都好,他有求生之意总好过他紧闭心门,每天冷眼看世情。

  大家都欣喜于他的改变,至少,这保证他们不会再轻易失去一名亲人。

  “就可惜了二哥一身好武艺,倘使二哥武功犹存,哪里需要这些外物防身?”

  想到这里,龙天荒不由得恨起女皇。皇帝很了不起吗?真惹火了他,照样揍人!气死了,把他二哥整成这样,若非看在她怀有身孕的分上,他早开扁了。

  “其实二哥的武艺也不是不能恢复。”房宝儿忽然开口,顺利引得众人瞠目结舌。

  “宝儿,你……你再说一次……”龙天荒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

  “我说二哥的武功是可以恢复的。”

  “二哥的气海穴被点破了耶……这样还能恢复武功……”龙天洪以为自己在听神话故事。

  “穴位被点破是你们武人的说法,但在我们医者而言,穴位经脉若真受损,人体也就瘫了,哪还能活动自如?”

  “可是……气海一破,内力无法聚集,武功自散,这……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啊!”饶是花泪痕生死关头经历多了,养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脾气,乍闻如此言语,依旧难以置信。

  “那是因为原来聚集在气海的真气被外力强行震散,堵住其它经脉,使内力无法顺畅流通,所以在习武之人眼里,这样便算武功全废。但内力还是在体内啊,只是不能回归气海而已,只要稍以金针渡穴,慢慢疏通那些淤塞的内力,将其重新导回气海穴内,武功不就恢复了?”房宝儿解释道。

  “啊!”一时间,殿内四人,包括龙天宙都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武人自以为破气海、废武功……根本就是个笑话。可叹这么多年来,人人当它是金科玉律,谨遵不违,结果……呵呵呵,房宝儿这番话若传扬出去,不知要气死多少武林名宿,想到便觉得好笑。

  龙天洪最先反应过来,笑了一阵后,便拉着房宝儿的手使劲地摇。

  “弟妹,快快快……你现在就帮二哥恢复武功!”

  “三姐,你轻一点行不行?”也不瞧瞧自己多大力,这么使劲,万一伤着他老婆,哼,管他天王老子,龙天荒照扁。

  “天洪。”看小舅子面色不豫,花泪痕赶紧将娘子带开。“你刚没听清楚,弟妹是说,可以金针渡穴慢慢将堵塞经脉的真气引导回气海,助二哥恢复武功,所谓‘慢慢’的意思你应该明了,这事急不来的。尤其二哥如今重伤在身,总得等他身体养好,再来谈恢复武功吧?”

  “是喔!”龙天洪有些悻悻然,但转念一想,以为二哥武功一辈子都不能恢复了,如今又见生机,慢一点就慢一点,反正二哥还年轻,等得起。“那好吧!弟妹,你先帮二哥治伤,等二哥身体好了,再替他恢复武功。”

  房宝儿正想点头,孰料,龙天宙突然开口。“我并没有恢复武功的打算。”

  “二哥!”龙天洪、龙天荒一起叫了出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最清楚二哥当年练武有多刻苦,受了如此多罪,练出一身可以挤进江湖十大高手的武艺,就这么废了,谁能不替他叫屈?

  “不必说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弟妹,你帮我治好伤便可,恢复武功一事,就不必再提了。”龙天宙始终是下了决定,就绝不更改的人。

  伤者都这么说了,房宝儿还能如何?只得点头应允。

  花泪痕定宇看着他半晌,心里隐隐猜出他为何不愿恢复武功了。

  他的妹妹、当今的女皇无疑是个能力极强的明君,但同时也是个严君、一个疑心甚重的君王。

  当初女皇废了龙天宙的武功,除了恼他利用自己之外,有一部分应该也是为了防备他持武自重,有朝一日恐怕威胁她的地位或性命。

  龙天宙甘愿被废武功,一方面是基于对她的愧疚,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怀着安抚她的心思。

  因此哪怕有机会恢复武功,他也甘愿放弃,一切都是为了免得让生性多疑的女皇再起疑心。

  花泪痕想,他有点明白这夫妻二人的相处之道了——像两只受伤的野兽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又彼此伤害。

  这无疑是一种悲剧。

  但愿有一天,他们能收起彼此的爪,成为对方真正的倚靠,那时,或许他们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

  房宝儿开始动手解开龙天宙单衣,然后是包扎的白巾、接着——

  这时,外头传来太监特有的尖锐声音。“陛下驾到。”

  龙天洪不屑地撇嘴。“摆什么谱?”

  龙天荒同样面露厌恶。

  龙天宙真的苦笑了。看来他的弟妹们对女皇的印象真的非常恶劣啊!

  但步入室内,突见四名不速之客的女皇脸色更加难看,显然,她非常不满这群人把皇宫当自家这样随便乱诳的行为,感觉自己的皇权受到挑衅。

  可偏偏没有他们,王夫便无法得救,所以她必须忍耐他们这种嚣张、目无君王。

  真是该死的,这群人到底凭什么如此目中无人?

  天地君亲师,他们难道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还是他们就是故意要惹怒她?

  倘使是后者……哼,总有一天,他会要他们明白得罪皇帝是多么危险的事!

  她冷着脸,走过去看房宝儿替宠天宙换药,当包覆伤口的白巾全部拆下来时,她看着龙天宙的伤口,整整呆了半炷香时间。

  “为什么……他受伤时,我就在他身边,亲眼看到他的伤口没这么大的,为何现在变得……”那几乎横过整个腹部的伤口,狰狞得令她的心揪成一团了。

  “那把匕首整柄没入二哥的小腹,伤害了他的脏腑,我必须先切开二哥的肚子,取出匕首,将受伤的脏腑、肠子一一修补好,这才救了二哥性命。”房宝儿淡淡解释治疗过程。

  女皇听得脸色全白。世上怎有如此恐怖的治疗?她想象那画面……不行,她快吐了。

  她捂着嘴,狼狈地奔出了寝宫,还没叫随身宫女准备妥痰盂,已经靠着墙边呕吐起来。

  众人面面相观,想不到如此强悍的女皇也有如此软弱的一面。

  龙天宙忍不住又苦笑,他今日苦笑的次数比起去年加今年,不知多了多少?

  “弟妹,陛下是有身子的人,禁不起折腾,麻烦你先帮她看一下好吗?”

  “好。”房宝儿转身走了出去。

  龙天洪、龙天荒不约而同面现不豫。二哥是怎么了,那种心地恶毒的女人他也当宝?

  龙天宙轻声笑了。“那是我孩子的娘。”

  其它人瞬间萎了。是啊,母凭子贵嘛!不管女皇是个多冷血无情又讨人厌的女人,只要她一天怀着龙天宙的孩子,大家都要让着她。

  想想真爽,不过……算了,顶多十个月,等孩子降世,看她还凭什么嚣张。

  龙天洪、龙天荒摩拳擦掌等着教调她,却不知女皇也抱持同样心思,待龙天宙一好,哼……大伙儿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可以预料这必定是一出精彩好戏,就不知争到最后,谁能更胜一筹?

  第5章(1)

  房宝儿再度替女皇留下七天的安胎药,并叮嘱她要多休息、适当活动……最重要的是饮酒不能过量,否则对孩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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