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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太上皇(上) page 12 作者:绿光

  “好了,吃饭。”蔺仲勋满意地夹了块红烧蹄膀,那肉质软嫩,卤得极入味,皮一咬,几乎就融化在他嘴里。到底是杜小佟手艺了得,还是因为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人陪伴用膳,才觉得不管是哪道菜的味道都棒极了?当然,那两碟菜就别提了。

  正忖着,却见杜小佟突地站起身,他正疑惑之际,就见她没一会又踅回厅里,手上端着一碗白饭。

  “可别再分了,只剩这一碗。”她把碗往他面前一摆。

  “你为我准备了两碗?”这简直就跟岁末犒赏边境军没两样了。

  “快吃,多吃点菜。”杜小佟快手替他布菜,掩饰羞怯。

  蔺仲勋本是满满的感动,却在瞧见碗里满满的菜时,感动被苦涩取代。

  “来,包子,你正在长身子,得要多吃一点。”她有张良计,他就有过墙梯,反正包子就坐在他隔壁,方便得很。

  岂料包子滚起来倒是挺快的,他的手移到半空中,包子就已经滚到杜小佟身后。

  那模样就和他在宫里养的那两头狼一样,想吃还得看他的脸色,他要是没扬个眉,那两头狼是饿死了也不敢动……看来小佟姊确确实实是个狠角色,把这些孩子调教得服服贴贴。

  是说不过是红薯叶嘛,他吃过了,没想像中那么难吃,大不了嚼一嚼配饭,不就咽下了,忖着,他大口吃菜,配饭咽下,只觉得糟蹋了这上等的霜雪米,害他尝不出米饭甘甜的好滋味。

  “嘻。”

  他懒懒睨去,就见杜小佟抿着嘴低笑,他无奈地摇着头。

  算了,看在她替他备了白饭的分上,他就大人大量不和她计较。

  天初亮,孩子们赶在上私塾之前整理房间,将被雨打湿的床板桌椅什么的全都抬到外头晒太阳,要是修复不了的,就再找些木板回来凑合着钉制。

  杜小佟巡过田后,回屋却没瞧见蔺仲勋,问了在厨房忙的银喜,才知道——

  “刘叔家的屋顶也塌了?可就算塌了,也不该是找一两去,他又不是真的泥瓦匠,他昨儿个只是在上头帮忙递东西而已。”

  银喜削着红薯,不住地笑着。“昨儿个一两那身飞檐走壁的功夫,可不是只有咱们瞧见,屋外头围了一票人呢,男男女女都有,大伙都看直了眼,就连那泥瓦匠都问一两有没有打算拜他学艺。”

  杜小佟抿着嘴没说话。昨儿个的事她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更晓得屋外那些小姑娘看一两的眼光代表着什么。刘叔家里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刘叔在打什么主意实在是昭然若揭。

  “小佟姊,一两抢手得很呢,刚刚刘叔来时,就连胡大叔和邱大哥也来了呢。”银喜抬眼偷觑她的反应。

  “他抢手?田里的活一样都不懂,什么忙也没帮上,一点用处都没有,居然也抢手得起来。”是男人就得要会干田里的活,得要把田里的事都摸透,可偏偏他种啥死啥,她已经不敢指望他。

  “小佟姊,一两生得很俊美。”她好心地提醒。事实上,打她头一次瞧见一两时,便觉得一两简直就像是天仙下凡,卓尔不群,别说庄稼汉,怕是连城里的官家公子都没他那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

  “男人长得俊美是毒。”

  “可有不少姑娘就偏爱这毒。”

  听银喜这么说,杜小佟不禁沉默。她沉默不是因为银喜说得有理,而是因为在意……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她竟在意起他了?她不能在意他的,她不能的……

  “小佟姊,要不我替你去瞧瞧吧。”银喜瞧她敛睫不语,将红薯搁下,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

  “你去跟他说,房里还没整理好。”话一出口,杜小佟不禁愣住。

  她在说什么?明明要说任由他去的,为何说出的话却是背道而驰?

  银喜笑吟吟地道:“我马上……欸,一两,你怎么回来了?”

  杜小佟背对着门,听银喜这么一喊,绷紧的胸口瞬间松懈了下来,教她不由微攒起眉。

  “我不该回来吗?”蔺仲勋好笑地反问,大步踏进厨房。

  “可是刘叔不是要你去帮忙吗?”

  “我又不是泥瓦匠。”他走到灶边替自个儿倒杯茶。

  “所以你就这样回来了?”银喜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看他和杜小佟。

  “本来说要留我用膳,但我没习惯在不熟识的人家中用膳。”他是顾着杜小佟的颜面,秉持敦亲睦邻的原则才特地走这一趟,不代表他就得接受他人款待,再者,那用意实在明显到他都懒得嫌弃。

  “刘叔是咱们这一带的大地主,吃的可都是上等白米呢。”

  “看得出来是挺富庶的,但关我什么事?”在他面前摆阔,那实在是太班门弄斧。

  “我只想吃小佟姊栽种的白米。”

  以为什么样的白米他都捧场?他的嘴在这几百回的重生里可是被养得很刁,不是他偏爱的,他宁可不吃。要是想吃,他在宫里随便吃都比外头丰盛,不过是个有几亩田的地主,也敢打他的主意,他都替他羞耻了。

  “原来你是爱上了小佟姊栽种的白米。”银喜轻呀了声,偷觑杜小佟,瞧见她唇角微微上扬着。

  “可不是。”

  “难不成你是因为喜欢小佟姊的白米饭滋味,所以才坚持卖身当长工?”听他回得这般理所当然,仿佛他早已尝过,可如此一来——“你是在哪尝过的?”

  “不就是城南那家食堂。”他不假思索地道。

  “喔……”

  “好了,别再说了,一两,去把房里打扫干净。”杜小佟淡声打断两人,分派着工作。“银喜,把红薯切一切,有的切丝晒成干,有的切块待会就煮一些和着米饭。”

  “那你呢?”蔺仲勋问着。

  “我要到红薯田除草,顺便监视你有没有好好打扫。”

  “尽管监视吧。”只要他一探头就能瞧见她,这感觉倒也挺不赖的,不过——“要怎么打扫?”

  “你!”杜小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是打哪来的公子哥,竟然连怎么打扫都不会?”难怪她老觉得自己像是多养了个孩子!

  对,她在意,只是因为他跟其它孩子们一样,全都是她一手教导的,莫怪她在意。

  对,她在意,只是因为他像个无知的孩子!

  第8章(1)

  唐子征抱着饺子,带着烧饼油条从私塾回来时,就见杜小佟坐在廊阶上发呆。

  他左看右看没瞧见蔺仲勋,走向她,问:“小佟姊,一两哥呢?”

  “到胡家去了。”杜小佟托着腮,脑袋快打结了。

  “怎么会到胡家去了?”胡家就在后头那条路上,家中有几亩田耕种,家境算是小康,难道——“一两哥打算到胡家干活了?”

  杜小佟闻言,心莫名疾跳了下,随即驳斥。“你在胡说什么?不过是我和你一两哥到外头看排水时,适巧遇到胡家大叔,就说昨儿个田里淹了水,要踩水车排水,家里没个男人能帮,所以借了你一两哥而已。”

  两家的田就傍在一起,想不遇着他们都很难。不过秧苗还没抽长到需要晒田,实在没必要用上水车,只要将排水打开便成了,所以,胡大叔的意图实在明显得教她无从阻止,而一两压根没抗拒就跟着走了,她又能如何?

  “是喔。”唐子征不解地望着她。“既然这样,小佟姊为什么一脸烦恼的模样?”

  “我……”杜小佟语塞。她总不能说,因为她看见胡大叔的女儿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两身边,根本是打着踩水车之名,行相亲之实。

  思忖着,她不禁头疼地抱着头。糟,亏她还找了说词说服自己,可事实上根本就是她动了情,不成,这事绝对不能,她得要悬崖勒马。

  “小佟姊,你身体不舒服吗?”饺子睁着圆亮大眼问。

  杜小佟抬眼,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没事,只是头有点疼而已。”她勉强笑了笑。

  “你们三个去洗手,先喝点凉汤,待会到田里帮我除草。”

  “小佟姊,咱们也缺人手,不如我去把一两哥找回来吧。”烧饼忍不住道。

  两亩田除起草来,那可是得要忙上许多天,而且一旦下过雨,杂草生长的速度更快,会抢了秧苗的养分,届时长出的稻穗就不够饱满。

  “可是……”

  “我和烧饼一起去,就说小佟姊不舒服,一两哥一定会马上回来。”油条也出声。

  “等等,你们别说,你们去探探就好,看他是不是真的在踩水车,如果不是的话,你们再把他唤回。”话一出口,杜小佟不由得抱头低吟。

  她真讨厌这样的自己,根本就是心口不一嘛!

  “小佟姊真的很不舒服?”那低吟声引发了唐子征眉间的皱折。

  “没事,你们全都先去喝凉汤。”

  “我和烧饼去找一两哥回来喝凉汤。”油条立刻抓着烧饼一溜烟地跑了。

  杜小佟没力气阻止,只能由着他们俩。

  只是这事真的很伤脑筋……唉,她该怎么办才好?

  启德镇附近的田地,引进清河分支做为主要灌溉水源,每一亩田都会有一道水门,需要用水时,便拉开水门,不需要时便关上。而水田虽需要水源,但在分檗期需要晒田,要是水太多,则必须拉开排水口,将水排掉。

  有时水太少,还得倚靠水车把水给打进田里,当然在水太多时,亦可用水车将田里的水排出。

  而杜小佟的两亩田适巧和胡家的田傍在一道,水门引的是同一条水,就连排水也是同一条。胡家水门不开,就算杜小佟开了水门也没水,胡家的排水口不开,就算杜小佟拉开排水,只会淹到胡家的田。

  是故,杜小佟极力和胡家交好,只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而蔺仲勋也看出了这一点,但说真的,当她介绍他只是她家中长工时,不知怎地,他就自愿到胡家帮忙了。

  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她的长工,要不是她这番提醒,这事他早就忘光了……怎么他都快忘了,她还记得一清二楚?莫名的,心底有股拂不去的恼意,像是扎了根发了芽。

  “一两哥,别再踩了,今儿个日头这般毒辣,我让厨房备了冰镇酸梅汁,咱们到里头喝一点,祛祛暑意吧。”见他像是要把水车给踩烂,胡家千金胡信巧忙道。

  蔺仲勋猛地回神,睨着身旁陌生的姑娘家,恼意更甚。

  她好歹也是个明眼人,难道她会不知道胡老头把他找来,为的就是自荐千金吗?

  “一两哥……”胡信巧被他冷鸷的目光吓得瑟缩一下。

  胡信巧浑身止不住的打颤,总觉得眼前的他和昨日飞檐走壁的他截然不同……昨儿个的他扬笑丰神俊朗,可是今儿个的他敛笑凶恶如鬼,她会怕,她……

  蔺仲勋冷冷地收回目光,跃下水车,才走了几步,余光瞥见一抹身影,眉头随即狠狠攒起。

  同时,来者也瞧见他,大步朝他走来。

  蔺仲勋微恼地瞪着来人,如果今日来的人是阿福,只消他一个眼神,阿福就知道做何反应,可偏偏来的是这颗石头!

  “皇——”

  “给我闭嘴,到一旁说话!”蔺仲勋先发制人的堵住他的嘴。

  单厄离闻言,恭敬地退上两步,待他从身旁走过后,才快步跟上他。

  蔺仲勋睨了一旁的田地,猜想着晚一些杜小佟就会下田除杂草,所以他至少得要离这里远一点……忖着,余光瞥见两张一样的面孔,就躲在田边摆放农具的竹棚旁,与他对上了眼才急急地躲进竹棚里。

  真是两个呆子,他都瞧见了!

  “皇——”

  “闭嘴!”蔺仲勋低斥了声,加快步伐,决定绕过田边往村落入口处而去,那里够僻静,这时分走动的人也不多。

  单厄离乖乖跟随,直到两人来到僻静之处,他才抱拳作揖。

  “微臣见过皇上。”

  “阿福跟你说的?”他不假思索地道。

  “是微臣逼问,不是福至的错。”

  “你有什么本事可以逼问阿福?”他是什么角色,凭什么从阿福嘴里逼问出他的去处。

  “因为臣发现皇上寝殿外那株芍药不见了,所以闯进殿内,确定皇上确实不在,才去追问福至公公,最后他被臣缠得受不了,道出与霜雪米有关,所以臣循线找来。”

  听那一板一眼的交代,蔺仲勋只觉得头都发疼了。说来这家伙是挺有能力的,只要给点线索,他没什么查不出的事,一株芍药也能教他看出端倪,也莫怪阿福被逼得给了线索。

  算算时间,他办事的速度算快了,阿福要被逼得受不了,大概也要费上二十几天。

  “你找朕有什么事?”蔺仲勋神色淡漠地问。

  单厄离反倒是不解的抬眼。“皇上本该在宫里主持朝政,怎么会到民间?眼下朝政混乱,户部上疏国库虚空,吏部上疏三鼎甲从缺乃空前绝后,工部上疏地方建造贞节牌坊,可户部贪污舞弊,导致财务困窘,刑部大开冤狱栽赃忠臣,而大内总管竟拔擢为首辅,干预朝政,皇上……”

  蔺仲勋闭了闭眼,吁了口气。“单厄离听令。”

  “微臣在。”单厄离随即掀袍单膝跪下。

  “朕要你带朕旨意,要工部立刻着手建置位在启德镇的清河堤防,至少要筑到一丈高。”要让这家伙闭嘴的最佳方法就是指派他工作!朝中乱局早已存在,怎么他至今尚未习惯?况且听他的说法,分明是阿福企图引得六部之间狗咬狗,既是如此,他更没必要扯阿福后腿。

  “皇上,眼下朝中政局混乱,还请皇上——”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眼前这事危及百姓,难道你要朕视而不见?”蔺仲勋低斥着。记得五月那场雨引发水灾,重击启德镇,伤亡无数,想必就连田地也遭淹没,而他不想让杜小佟的心血化为乌有,况且那还是他最爱的霜雪米,他自然是非救不可。

  单厄离闻言,攒眉沉默半晌,才低声问:“难道皇上是刻意出宫视察民间?”

  “……正是。”只要能让这家伙滚回宫,他没什么鬼话说不出口的。

  “臣明白了,臣立即回宫着手进行此事。”

  蔺仲勋为了免去他大妈般的叨念暗松口气。“要立刻执行,朕要在二十日之前瞧见堤防完工,同时要户部马上吐出钱,让工部采购青斗石发派各县府建贞节牌坊,还有,告诉工部,要是有所怠慢,迟了堤防一事,届时无以阻挡天灾人祸,百姓死了几个,朕就要工部几人陪葬。”

  “臣遵旨。”单厄离起身,噙笑道。“皇上并非无才,只是吝于作为,今日若能有番作为,他日必能留名青史,万古流芳,让百姓歌颂,让百官赞佩,让……”

  “够了,回去。”蔺仲勋嫌恶地挥着手。亏他看外表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可事实上在他跟前却是聒噪得跟雀鸟没两样,吵死了!

  “对了,今年的三鼎甲从缺这事……就这么定了吗?”虽不关他的事,但既然见着皇上,他就姑且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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