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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凤令 page 22 作者:佚名

  他明明还在这儿,明明就在她的眼前,但是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已经与一个死人无异!

  “不要碰我!”她喊住了他,看见他往自己伸来的大掌僵停在半空中,“我不要你碰我,凤炽,我会怕你。”

  或许,是因为泪已哭干,喉咙也已经声嘶力蝎,再也喊不出来了,所以,她的嗓音听起来意外的平静柔淡,“而且,我不想让自己被憎恨的人给碰着,哪怕是一只手指,一根头发,我都不要。”

  这瞬间,凤炽感觉身体就像被人给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她所说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把把利刃般,一刀刀剜过他的心脏,可是他只能任她宰割,因为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最后,他只能目送她纤细的身影消没在房门之间,而他无能为力……

  “她在哪里?!”

  陶朱爷坐在自家宅邸的厅里,不讶异当主子发现柳鸣儿和老虎不见踪影的时候,早晚会找到他这里来,看见凤炽进来,他恭顺地站起身,退到一旁,低头缄默不语。

  “快说,她在哪里?!”凤炽再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揪住了陶朱爷的领子,一双总是沉静隽雅的眼眸,此刻透出了愤怒的血红,他对身后的手下命令道:“来人,去搜!”

  “不必找了,鸣儿离开‘刺桐’了。”陶朱爷抬起头,注视着主子,“炎爷,放过那丫头吧!她已经被伤得够深了,如果您是真心疼爱她,就该放手让她走,不要再让她伤心难受了!”

  “不,陶朱,她不能离开,我要她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凤炽放开他,退后了两步,摇头道。

  “炎爷,她只是个孩子,不是像咱们一样,心肠已经是铁石似的,她不一样,炎爷,你心里会不清楚吗?那孩子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不,陶朱,她是我的,我不能让她走。”凤炽的眸色坚定,就算陶朱爷所说的每一字一句,他都是了然于心,可是,他就是做不到放手,“告诉我,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藏她。”陶朱爷叹了口气,“我让阿震带她走了,至于他们去哪里,这个我不知道,请恕我不能回答炎爷的问题。”

  “好,你不说可以,我自己找,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说完,凤炽调头,一刻也不愿耽搁地离去,他要找到鸣儿,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他!

  陶朱爷站在原地,看着他家的炎爷完全失去平时的冷静,过分的激狂与冲动,完全无法掩饰柳鸣儿对他究竟有多重要。

  但他不能说凤炽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到他这把年纪,才知道这世上没有太多的“早知如此”,往往最多的是“当局者迷”,然后再要后悔时,往往都已经太迟、太晚了!

  当秦震问柳鸣儿她想去哪里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她要去找晚芽姊姊,想见见她最喜爱的“宸虎园”究竟是长什么模样,能令她哪怕是要了命,都要保护那座园林以及住在里面的人。

  所以,虽然秦震百般不愿,还是带着她到京城找沈晚芽。

  最初见到秦震与柳鸣儿到来,沈晚芽有些讶异,但是,她随即就恢复了冷静,将他们安顿在她以前所住的“苹秀院”里,小小的院落里,白色的苹花正是最盛放的时候。

  “鸣儿,添件衣服,这儿不比南方,气候比较寒凉。”沈晚芽取来了一件薄袄子给柳鸣儿覆上,在她的身旁坐下,将一只食盒搁在她们两人之间。

  “晚芽姊姊,鸣儿不懂,这‘宸虎园’不过就大了些,我不觉得这里有比‘百花谷’漂亮,也不觉得这里的人有多好,你为什么就是会舍不得呢?”

  闻言,沈晚芽笑了,早就习惯柳鸣儿说话率直的风格,她打开食盒取了一块甜糕,交到柳鸣儿手里,“因为我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地方啊!自己喜欢的东西,看上的人,有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你不喜欢这地方和人,是因为在你心里有更好的,无法被取代的,这是好事,来,我也让人做了些肉饼,你可以给黄金吃。”

  “嗯。”柳鸣儿取过肉饼,伸递到黄金的嘴边,却冷不防地被它拍掉,手背被它未全收的爪子划出一道血痕,“黄金?!”

  黄金看见主子流血,轻呜了声,低头舔着飘落在地上的白苹花瓣,这个举动看在柳鸣儿眼里,却是不怒反喜!

  “白银没有死,它还活着。”她捉住沈晚芽的衣袖,高兴地叫道。

  “鸣儿……?!”沈晚芽疑惑地眨眼。

  “黄金在吃花!是因为它肚子里有宝宝了,我怎么会没发现呢?从昨天来这里,它就一直在舔花瓣,晚芽姊姊,老虎只除了会找些治病的药草吃之外,要不都是吃肉的,可是母老虎有身孕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口味改变,就算是无益的花草都会吃,它不是故意要对我凶的,它要当娘亲了,所以必须保护肚子里的骨肉,是不是?黄金,是这样的对不对?”

  这次,她放慢动作,接近黄金,轻碰它的脸,而黄金也对自己伤害了小主子感到歉意,柔顺地偎蹭,“黄金,我们回去,让我们回去‘百花谷’,那里才是属于我们的家,让我们回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沈晚芽笑视她们一人一虎深厚的情谊,从秦震的口中得知柳鸣儿为了白银的死而消沉,如今黄金有了虎宝宝,想必可以带给她不少安慰,但是,她才刚当上娘亲,经历过一整段孕程,所以,她绝对不会忽略掉柳鸣儿身上的种种迹象,如果她猜得没错,柳鸣儿也应该有身孕了

  “凤炽知道她在这里吗?”

  “凭他的能耐,迟早会知道。”

  竹林里,秦震与沈晚芽一前一后地相随着,他们往前走了几步,走出了竹林,就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原野。

  秦震停住脚步回头,直视着沈晚芽白净的容颜,笑笑道:“你不问我与鸣儿之间的关系吗?”

  “不,我不问。”沈晚芽摇头,唇畔泛着一抹近似苦笑的浅痕,“应该说,我不敢问,反正无论你究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都会保你平安无事,哪怕是要从凤炽这位阎王手里抢人,也都在所不惜。”

  “要是问守阳知道你今天对我说这句话,怕要吃醋到死。”

  “他知道,你与他是不同的。”

  “但我们一样是男人,芽儿,只要是男人,心思都是一样的。”

  “所以啰,男人才会永远都不懂女人心里真正的想法。”她轻颦浅笑,不以为意地耸了耸纤肩,“好了,我不跟你争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马上就走,可是这一路颠簸,你要多留心鸣儿的身体状况,她现在的身子不比平常,禁不起出半点差错。”

  “你的意思是……?!”秦震讶异地睁大眼睛,看着沈晚芽。

  “嗯。”沈晚芽点点头,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想。

  半晌的沉静,秦震明白地点头,“我知道了,这一路上我一定会好好看顾她和黄金,保证不出半点意外,芽儿,你相信我,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老是在闯祸的秦震了!”

  “我知道,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你这些年的改变,知你如我,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呢?”

  好一句“知你如我”!秦震忍不住笑叹摇头,“芽儿,我在想,如果鸣儿能有你把话说进人心坎里的三分本事,她会更容易讨人喜爱。够了!听你这句话,我心里已经是十分舒坦窝心了,放心,震哥我早就没在怨你了。”

  沈晚芽才刚送走了儿时的同伴与好妹妹不到二日,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而不出意外,那个人就是凤炽。

  “炎爷,久违了。”

  凤炽眸光沉冷,直视着沈晚芽淡微的笑脸,“问夫人,我的来意相信你一定很清楚,我要见鸣儿。”

  “炎爷只是想见鸣儿而已吗?依您的神情看来,您不只是想要见她,还想要将她要回去吧!”

  凤炽不回答她的臆测,只是冷冷地问道:“她在哪里?”

  “鸣儿妹妹回去了,回去她该回去的地方,不过,在她临行之前留下了这个,交代要我替她还给你。”说完,沈晚芽从怀袖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握在手心,高举起手,停顿在半空中,似乎在等凤炽伸手接下。

  凤炽不喜欢她的故弄玄虚,却还是把大掌伸到她紧握的拳头下方,见她微微一笑,张开纤手,让手里的东西掉到他的掌心上。

  他给鸣儿的凤纹扳指。

  或许他早该猜料到,但是,他却逃避去想鸣儿会将订情物还给他!凤炽收回掌心,紧紧地将扳指给握在手里,几乎到了生疼的地步!她把订情之物还他,意思是要跟他断得干干净净吗?

  “‘百花谷’是吗?”凤炽再开口,低沉的嗓音仿佛从齿缝间迸出。

  沈晚芽不否认,依旧只是浅笑着,“炎爷还不出发吗?别说我没给你忠告,要是你再晚一步启程,我怕你要后悔莫及。”

  在回“百花谷”的途中,因为连日的不适,秦震终于告诉柳鸣儿她可能已经怀有身孕的事,他们都很清楚,孩子的亲爹是凤炽,在知情之后,一直到回“百花谷”之前,柳鸣儿不再开口说话,沉默得宛如一尊搪瓷雕的娃娃,美得苍白,没有生命。

  “阿震,你不走吗?”

  在进了“百花谷”的山堑之后,柳鸣儿来到八卦阵前,她回头看着秦震,终于开口打破连日的沉默,“我已经回到家,你可以走了!”

  “不行,我就算要走也不是现在,你让人不放心,如果我现在把你给扔下,芽儿一定要骂我没心没肝,我不能让她怪罪我。”秦震笑笑,心想就算没有沈晚芽的交代,光是看在他与鸣儿的情谊上,他就不能抛下她不管。

  “好,不走就不走,就留下来陪我吧!”她的心意已决,她不想见凤炽,而唯有把“百花谷”门关起来,才可以彻底断绝她与他之间的牵扯。

  “鸣儿,你想做什么?”秦震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吗?”柳鸣儿笑着取出银匕,轻轻地在腕上割出一道血口子,让鲜血滴在八卦阵上,“对不起,阿震,怕是要委屈你一直留在‘百花谷’陪我了!如果我是晚芽姊姊就好了,如果我是她,你应该就会心甘情愿留下来陪我了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真的很可惜,我不是她。”

  相较于开山门时的天摇地动,关山门时,竟是意外的平静。

  就算秦震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听见身后石壁移动的声音,也完全都明白了,“你在干什么?鸣儿,快把门打开!快打开!”

  柳鸣儿摇头,看着他气急败坏地冲上去,不停地打着石壁,这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因为被她的坏蛋爹爹留在谷里,所以每一次看见那堵墙时,总要气愤地踢它几脚。

  这瞬间,在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点通透,想起她爹所留下的书信内容,他说要她把阵式全部破解之后,待山门开启之日,就是重逢之时。

  那个坏蛋爹爹!柳鸣儿恨恨地把银匕往旁一扔,原来,不是开山门,不是把阵式全给化解,她爹的意思是要她去破阵,而重逢之日,她要的谜底就藏在某一个阵式之中!

  “鸣儿?”秦震发现她情况不对,捺住了心里的焦急,轻唤了她,只见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另一条石径飞奔而去。

  第12章(1)

  后悔莫及。

  虽然,凤炽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沈晚芽,总以为这女子精明太过,但是,从那天出事以来,唯有她,所说出的话,不偏不倚正中了他的心坎。

  疾风呼呼,宛如鬼哭神号。

  最后,他还是晚了一步赶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谷门在面前关闭,自从那一日,这个“恶鬼峡”便再也没见过天晴,终年都是灰暧的天色,宛如这个空间被凝固在白日与黑夜的交界处,只有大风不停地呼啸,吹拂在人的脸上,彷似千刀万剐。

  凤炽昂立在风口上,锐利的风刀刮过他的身体发肤之际,发出了咻咻的切声,但他无畏无惧,置身于这混沌之间。

  每一天,他都站在这山门之前,等待着奇迹出现,可是他知道只要这“恶鬼峡”的风一日不停,就代表着“百花谷”的门就没打开。

  熬着相思的日子,一日比一日更加摧人心魂,但是,无论他觉得日子如何难熬,还是过了七个月,这段时日,他将凤家的船队交给凤官与陶朱爷,在山下风阻处盖了一坐三合小院。

  “炎爷,又起大风了,下山回屋里去避一避吧!”古总管给主子取了件薄氅过来,当初他带了几名奴仆过来,都被凤炽给遣回去,只有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还有护卫汪飞,就住在山下的小院里,几个月来,虽然按时会有人送吃食饮水过来,但是日子称不上好过。

  而说也奇怪,这种日子他们是不得不过,可是,前几日却有一个叫莲庆的和尚,竟然化缘化到了这里来,他带着凤官的手信,说要住上一段日子,希望凤炽可以好好照顾他。

  凤官的书信写得十分简单,凤炽看完之后,也没多说话,只让古总管拨了间厢房给莲庆,为他准备素斋。

  “让我再待一会儿,退下吧!”凤炽晾晾手,闭上眼眸。

  “是。”古总管实在不忍看主子的身形一日比一日清瘦,最后却还是只能暗自叹息,依言退下。

  “爹……爹!”

  此刻,柳鸣儿的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紧揪着被褥,秦震端来热水和干布进来,看着涔涔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不禁心慌意乱。

  在昨日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可是,就在今天稍早之前,柳鸣儿破解了一个阵式,就在那瞬间,不只是她,就连在山谷另一端的他都听见了傅鸣生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含笑的嗓音,在空谷之中回荡久久不绝。

  鸣儿乖娃,想爹吗?你一定被爹的声音给吓到了吧!这是爹去昆仑山给骗来的留声玉石,想办法把它找出来,用法我写在书本里,以后你可以拿来玩,不过,就连这个阵式都被你给破解,现在你的奇门道行应该有坏蛋爹爹的一半了吧!但爹还是会永远比你厉害,你就趁早死了要赢我的心吧!鸣儿,你见到他了吧!还是一如从前的深爱着他吗?不要太舍不得白银,如果白银活着,下场就是你被他给亲手杀死,这是命中注定,要逆天就必须付出代价,而这代价远比我想象中还大,先前,爹给了你暗示,凡是任何关于爹不好的事情,你都会忘记,毕竟你坏蛋爹爹是个很小心眼的人,怎么可以让你记得别人说我不好呢?可是,在听到我说完这段话之后,这暗示就会被解除,你会想起一切,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乖娃,对不起了,我不能再陪着你,从那一天之后,这三十几年来,所做的一切耗尽了我太多气力,需要躺进棺材好好睡一觉,就算到最后没再睁开眼,你也别来吵爹啊!不过,最后咱们可不可以打个商量,下辈子,换你当爹,爹当鸣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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