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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皇记 page 10 作者:桔桔

  「这是什么?」李观澜掂起那东西凑到面前,只见是一道巴掌大小的铜牌,上刻日月山河,中间一个篆体「镇」字。

  「将军令,持此物者可号令三军,如我亲临。」

  段湘深邃的眸子闪过一红柔情,道:「我若有万一,二十万大军随你调遣,总能保住你一条性命。」

  李观澜皱起眉,脸上乌云密布,半信半疑道:「我的性命,也有人算计么?」

  段湘沉默不语,李沧澜绝不是良善之人,纵使对莫憬玄的深情令人动容,他阴狠冷绝的一面却万万不可忽视。

  何况,那晚行刺的人在严刑拷打之下供出主使者竟是四王爷李观澜,明显的离间之计,但毕竟三人成市虎,陛下纵然是一笑了之,有心人却绝不会放过,是以李观澜现下的情形,实在令人忧心不已。

  手指抚过权杖上细密的纹路,上面还带着主人的体温,李观澜后背一阵发冷,一想起他那句「我若有万一」心里便堵得难受,虽说那人一向霸道又无赖,自己也不只一次动过想将他乱刀砍死的念头,但是想归想,如果眼前活生生的年青人变成一具僵硬冰冷的尸体,那种场面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四王爷李观澜在感情上向来迟钝,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对段湘的感觉是否已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想当然是把这种没来由的心悸归结为对熟稔之人的挂牵,毕竟他是琛儿的娘舅,他们也算是有实无名的姻亲。

  「你……万事小心,不用担心我。」李观澜难得有这么一次真心实意地希望他平安无事,至少在口头表现上,以他那蚌壳般坚硬的嘴巴,已经是体贴到极致了。

  段湘点点头,伸手拥他入怀:「观澜,还有件事我放心不下。」

  「什么事?」

  李沧澜半靠在他身上,顺从地把脸贴在那人肩上,心里漫上丝丝缕缕的离愁别绪。

  这种难得一见的暧昧情愫很快被段湘破坏得半点不剩,只听那人在他耳边饱含威胁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给我安份一点,王丞相送来的那些个清倌头牌一个也不许碰!听到了么?」

  李沧澜一行人被安排在沉香阁里,是四王府最高的建筑,从视窗看下去,整个王府尽收眼底,层层叠叠的屋宇,宽广而幽深。

  「六王爷,莫公子,请用膳。」总管亲自过来侍候,丫环们鱼贯而入,摆了一桌山珍海味,李沧澜挥手驱退下人,只留下双儿,浅笑着揽住莫憬玄的腰:「还是四哥人缘好,宾客如云,把我们都挤到这沉香阁里来了。」

  莫憬玄没有接话,心知是体谅自己身体不适,又不爱热闹,才单独请到阁中招待,免得与人拥来挤去。

  双儿给六王爷斟了酒,给莫憬玄盛一碗参汤,乖巧地恭立在后面。

  「在想什么?」李沧澜见他若有所思,笑吟吟地拉过他的手。

  莫憬玄看了他一眼:「是谁想杀你?」

  这问题困扰他好久了,虽说那次侥幸逃过一劫,可是祸患不除,寝食难安。

  李沧澜沉吟了上,搂住他附耳道:「四哥。」

  莫憬玄一惊:「真的假的?」

  「假的。」李沧澜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莫憬玄清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道:「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是不想你死。」

  李沧澜的表情先嗔后喜,温热的唇滑到耳后,低喃道:「是不是爱上我了?」

  莫憬玄脸一红,浅浅地「嗯」了一声,引来那人绵密的热吻,莫憬玄也不推拒,浑然忘记了还有旁人在场,厮磨毕了,见小双背对着他们,耳根子都红了。

  羞涩归羞涩,一双澄澈的眸子却毫不隐瞒内心的真实情感,莫憬玄是那样坦然纯粹的人,与李沧澜不同,他的爱不是聚集在寂寞之中苦苦珍藏的,而是在意乱情迷中渐生渐长的,像溪流般纯洁、涓涓不断、清澈见底,这样的人,也许一生都不会爱上谁,然而一旦爱上了,那便是一生也割不断、逃不离。

  李沧澜执起他的手,道:「憬玄,无论将来怎样,有这一刻,我绝不会后悔!」

  心里突然涌上阵阵不安,莫憬玄调开目光,回握住李沧澜的手。有这一刻,即使注定要经历诸多的磨难,对他的爱,也会被镂刻于灵魂深处,忠于它,就像忠于自己的信念一般,神圣、虔诚、不可动摇。

  莫憬玄终究还年轻,远离尘嚣的少年时期给了他一颗纯稚的赤子之心,对那人的爱,不肯逃避,也不愿掩饰;却忘了告诉他:真正能把人击垮的,不是恨,是爱。

  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对满桌的菜肴兴趣索然,勉强动了几筷子,百无聊赖地转头看窗外的风景,见一道明黄色的影子进了中庭,莫憬玄微微一笑,手肘支在窗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底下众人前呼后拥的场面,李沧澜凑过来一看,了然于胸,手臂自然而然地环绕上去,亲密而悠闲,心里却明白,他们之间,有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

  中庭里的少年抬头与他们对视,大眼睛闪过一抹悲伤,那两个人,那么契合无间地靠在一起,谁也无法分开,谁也不能介入,让人动容,更让人,绝望。

  琛儿啊,这一生,你无论如何,是争不过他的呀……

  第18章

  李观澜已经三十二了,还未立正妃,虽然有不少权贵巴结迎逢,费尽心机把自家女儿往他面前推,表面上大家和乐融融,背地里咬牙较劲互不相让,可惜当事人无知无觉得厉害,平白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沉香阁里,李观澜客气而老套地与王丞相寒暄着,后者挺着油水

  丰厚的大肚子,拉过自己含羞带怯的女儿,笑得脸上的肥肉抖个不停,完全无视四王爷尴尬的游移不定的眼神,也无视段大将军一脸想找人晦气的神色,并且把李沧澜、莫憬玄二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好戏的微笑当作鼓励,不怕死地开口道:「小女若若,还请四王爷垂怜。」

  段湘不客气地冷哼一声,执起酒盅抵在唇边,等着看四王爷怎么收场。

  李观澜万般不解,这人贵为宰相,还怕女儿嫁不出去?何况朝堂之上多的是青年才俊,犯得着全往他这四王府拥?

  眼角余光瞄到段湘的脸色已经很不善了,李观澜叹了口气:「丞相送来的十株倾城名花本王还来不及观赏,实在无力消受,丞相恕罪了。」

  这人的脸皮实在是不薄,上午浩浩荡荡地带了十顶大轿子来,引下一群千娇百媚的小清倌们,齐刷刷地给王爷请安,请得他如芒在背,连带掀翻了某人的醋坛子——他领口下还掩着那个煞星的牙印呢!

  王丞相额角冒出冷汗,求救地看着桌边的人,李沧澜笑了一笑,解围道:「王大人一番美意,本该从命,只是四王爷近来纳了新宠,醋瘾奇大,闹起来皇兄也招架不住,还请王大人见谅。」

  王丞相干笑两声,不死心道:「四王爷风流倜傥,惹尽芳心,实在令我等羡慕不已啊!」

  段湘两道眉毛拧了起来,不悦地瞪着李观澜,后者一转头,看风景。

  李沧澜干脆送佛送到西,接道:「梅花开得正好,王大人何不带令千金下去瞧瞧,香花还须美人识呀。」

  王丞相就坡下驴,讪讪地应了两声便带着女儿下去了。

  李观澜狠狠地瞪了胞弟一眼,道:「你就不能编个体面些的理由?」虽然他被段湘吃得死死的确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李沧澜斟了杯酒给他,道:「段将军也有不对的地方,男子汉心怀四方,小儿女一般争风吃醋未免落人话柄。」

  天下尽是这种没理搅三分的人,李观澜转向莫憬玄那边:「憬玄到了我这般年纪,该是何种情状呢?」

  莫憬玄心照不宣地与他对看一眼,轻描淡写道,「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吧。」

  冷不防头上被敲了一下,李沧澜的脸拉了下来,恨恨道:「想都别想!」

  眼看着一醋未收,一醋又洒,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的段大将军终于开口了:「王丞相为何执意把女儿塞给你?」

  「你问他去,问我作甚?」李观澜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确实令人费解。」李沧澜给他一个更令人费解的眼神,段湘接下去分析道:「或是他女儿执意要嫁你,或是他想拉拢甚至牵制你。」

  「后者。」莫憬玄不动声色地点评一下,含了一口清甜爽口的蜜梅羹。

  「我也这么认为。」段湘继续往细里猜测,「或许他另有所谋,也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后者。」莫憬玄头也不抬,又轻飘飘地抛过来一句。

  「为什么?」三个人同时问。

  莫憬玄想了一下,小心地离开李沧澜伸手可及的范围,道:「王姑娘方才一直盯着我。」

  「哦?」那人果然被挑起了高度兴趣,微眯起眼睛道:「继续。」

  莫憬玄叹了口气,避开李沧澜刺人的目光:「王丞相曾当着满朝文武,请先皇赐婚将女儿许配予我。」当时他刚中一甲头名,年方十四,对婚配之事一窍不通,先皇也以为双方年龄太小,未曾应允。

  三个人露出了悟的神情,李沧澜释然一笑,把爱人拥入怀里。

  王丞相确实在善于钻营的老狐狸没错,但明知得罪人的事他向来是不做的,若不是被逼急了,他怎么也不可能当着莫憬玄的面给女儿讨婆家,朝堂上下谁不知道莫憬玄与李沧澜的关系?何况还有护国寺做他的靠山,哪个惹得起?

  只是他这样做,是想利用李观澜,还是想求得四王府的庇护,就不得而知了。

  「我下去走走。」莫憬玄挣开那人的手,淡道:「不必跟来,我还识得路。」

  若若临去前秋波一转,似有千言万语,总让他心里不安。

  李沧澜眼神闪动了一下,也没阻拦,随他去了。

  ***

  步入梅园,若若果然在六角亭下等他,福了一福,柔声道:「若若给莫公子请安。」

  「王姑娘不必拘礼。」莫憬玄拱手道,「何事但说无妨,憬玄虽不才,也愿尽绵薄之力。」

  若若低着头沉思了下,突然跪倒在莫憬玄身前,哀声道:「请公子救救王家!」

  「姑娘请起,」莫憬玄一下子慌了手脚,忙扶她起来,安抚道:「憬玄驽钝,还请姑娘明示。」

  那若若眼圈儿一红,嘤咛一声扑到莫憬玄怀里,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背,泪流满面,口中嚅嚅不能言语,莫憬玄自然是大惊失色,挣开她的双臂,只觉背上的伤处一热,里衣已染湿了一片。

  莫憬玄忍着疼,将若若推出一臂之遥:「王姑娘,请自重。」

  若若泪眼迷离地看着他:「莫大哥,若若不好么?莫大哥讨厌着若若么?」说着又柔情万千地偎了过来。

  莫憬玄无处可躲,苦笑了一下:「王姑娘秀外慧中,憬玄领教了。」话音未落,一手猛地抓住她的腕子,拧转过来,若若惨叫一声,一把匕首「呛啷」一声掉在石板地上。

  相府千金脸上立时血色尽失,颤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莫憬玄皱皱眉,他好歹当了两年的太傅,这种小把戏都看不出来,岂还有脸在宫里混?

  「王姑娘,令尊在何处?憬玄有事请教。」莫憬玄松开若若的腕子,仍然是悠悠然君子做派。

  若若盯了他半晌,道:「莫憬玄,难道你就甘心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他?」

  莫憬玄笑了,温暖如春日艳阳,道:「我不以爱他为耻。」

  ***

  再也无法请教什么了,王丞相再也没机会做谁的岳丈了,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前院宴客厅里推杯过盏、人声鼎沸,只剩他一人孤孤单单地躲在四王府的柴房里,如山般齐整堆放的柴炭滑了下来,半掩着他扭曲变形的尸身,脸上惊惧交加,喉咙处的刀口仍有鲜血汩汩流出,在干冷的空气中散开令人作呕的腥味。

  若若惊呼一声,瘫倒在地,莫憬玄后退一步,胃里翻腾不休,下意识地抚着喉咙,止住阵阵恶心,一手拉起若若,厉声道:「是谁?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的!」

  若若嘤嘤哭泣起来,摇头道:「不不……我不敢说……他一定……一定不会放过我……」

  莫憬玄捏住她的下巴,逼视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你若杀得了我,这便是你的下场!」

  被人利用的人是可悲的,甚至没有与敌手正面对决的资格,他们只是棋子,用过就丢,得不到感激更得不到珍惜,一局的胜败,对他们没有意义,胜则死,败则亡,更不用说一局未完便被对弈者随手丢弃的牺牲品了。

  可恨亦可怜,这样甘心被利用,不过是图多一刻苟延残喘罢了。莫憬玄放柔了声音,道:「王姑娘,若不嫌弃,憬玄有一处闲宅,可保姑娘无恙,姑娘只要不再涉入此事,在下保证绝不会为难姑娘。」

  若若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目中又流下泪来:「偌大的相府,竟没有若若的藏身之所,公子救命之恩,若若无以为报,若若愿为奴为婢,终身服侍公子。」

  「那倒不必。」莫憬玄心里加上一句:那倒麻烦了。悄声道:「去琉璃巷莫府,说是我的朋友即可,管家会照顾你,切记不可声张。」

  说罢,转身要走,若若低低地唤了一声:「莫公子,若若……何时能再见到公子?」

  莫憬玄顿了一下,道:「何妨见与不见?姑娘珍重便是,憬玄告辞。」

  穿过拱门,直直地撞进李沧澜怀里,见四下无人,莫憬玄伸手环住那人的腰,脸埋在他颈侧,深吸了一口那温暖熟悉的味道。

  「嗯?」那人低低地问了一声,双唇厮磨着他的额头,试图抚平眉间拢满忧虑的纹路。

  「王丞相死了,在柴房里。」莫憬玄收紧了手臂,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嗯……」李沧澜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温热的唇滑过鼻粱,轻触他干涩发白的双唇。

  「还有……」莫憬玄向后仰了仰脸,道:「王小姐暂时去琉璃巷避一避,没异议吧?」

  「随你。」那人心不在焉地嘀咕了一句,要袭击他的嘴唇,莫憬玄笑了,迎上去与他一番缠绵,挑弄吸吮之间,心跳越来越狂野,贴合的身体也似有两团火焰悄悄燃起。

  一吻终了,抵着额头平复紊乱的呼吸,李沧澜的声音沙哑低沉,让人直酥到骨头里:「多久没碰你了……憬玄……真希望你的伤好得快些……」

  「啊……」莫憬玄轻轻地叫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刚才忘了说,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下场少不了一顿骂,上药时六王爷一直板着张臭脸,莫憬玄光裸着上身趴在床上,懒懒地半眯着眼,以不变应万变。

  「痂落之前,除吃、喝、方便之外不准下床。」恶毒的声音传进耳朵,莫憬玄心里暗叫一声糟,转念一想,阳奉阴违便是,料他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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