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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没有你? page 5 作者:凌淑芬

  「妳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轻声问。

  无虑终于瞄他一眼。「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妳永远不会打扰我的生活。」他静静地说:「我记得我们约定过,即使不再是夫妻了,仍然是彼此最重要的朋友,我永远不会改变对妳的关心,妳也是,不是吗?」

  但这种话听起来只像客套话吧?无虑并没有把它当真。

  「如果你仍然对我这么『关心』的话,不会到现在才知道我已经搬离波士顿了。」

  她原本是想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可是一出口却像在指责什么,她连忙补上几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

  偏偏这一解释又显得刻意了,她心头尴尬,突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完,最后干脆让语音自己断去。

  「我没有去波士顿看妳,是怕妳并不想再见到我。」麦特拿下冰袋。

  「没关系的,你不必解释什么。」她很快地说。

  领带上的污渍清干净了,她拿起熨斗熨平,拿到他眼前。

  以前她会帮他系回去,但很多事他们已经不适合替彼此做!如同他不该再为她跟任何人打架,而她也不适合再帮他打领带。

  麦特先看了领带一眼,再看看她,然后慢慢将领带接回来。温热的指尖触到她的指尖,无虑立刻松开。

  「这间房子很漂亮。」他回头打量这间小而美的屋子,充满家的温馨,感觉就是她会布置的风格。

  「谢谢。」这房子还是用他给的赡养费买的。签好约的那一刻,她的存款完全归零,心头却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一个扛负多时的重担一样。「这种居家小屋,大概比不上你在纽约的豪华公寓,不过住我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了。」

  「无虑,妳过得好吗?」他柔声问。

  「我很好。」她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莫城是个充满人情味的小镇,就像我的第二个家一样,我很爱这个地方。」

  她的笑容,让麦特又沉默了一阵子。

  「……妳和妳的父母联络过吗?」

  无虑愣了一下,才慢慢摇头。

  「妳想和他们联络吗?」麦特深深注视她。

  无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一直认为,她和父母决裂是他的责任,所以当他们离婚之后,她应该会立刻和父母联系。他不明白,即使是亲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非A则B的道理。

  无虑走到他面前,诚心诚意地说:「麦特,你真的可以不必再为我担心了。其实我们分手,并不是任何人单方面的责任,我们只是……终于明白彼此并不是最适合自己的人。你不必对我感到歉疚,更不欠我什么,我在莫城真的过得很好,既平凡又安静,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你也在纽约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不要再牵挂我了。」

  不知为什么,她的保证,并末让麦特感到解脱的快乐。

  直到他离开之后,金洁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无虑,我爸说过不可以随便打听人家的八卦,那很没品,不过我人若在当场,就算是当事人之一,问一下应该不算没品吧?」金洁小心翼翼地提。

  「妳想问什么?」无虑笑着,轻敲一下鬼头鬼脑的小丫头。

  「为什么那个东岸的人好像跟妳很熟的样子,你们以前就认识了吗?」

  「他?」无虑看向窗外,神情沉思而飘渺。

  本来她是不该提的,但是今天的一大串变故降低了她的心防。

  她对金洁淡淡微笑,「据说他的身分叫做『前夫』。」

  啊?无虑结过婚?真是超、级、大、八、卦!

  不对。

  「那么,那个一天到晚黏他黏得死紧的金发女神是谁?」

  无虑又牵了一下嘴角。

  「据说,她就是让麦特的身分变成『前夫』的原因。」

  第四章

  同病相怜是爱情最佳的催化剂。

  一开始只是两个孤单的人互相陪伴。他没有家人,她也没有,所有重要节日或庆典,他们很自然地一起过。麦特的存在,让她对这座灰色丛林开始产生一点归属感。

  十七岁的青春,徘徊在青涩与成熟的交界,对于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渐渐开始有自觉。属于小女人的娇嫩与灿放,总美得要让经过的人不由自主地回头看。

  「那你好好休息哦!」无虑把手机收起,掩不住眉宇间的忧色。

  麦特病了。谁想象得到,向来精力充沛、一天当四十八小时在用的人,一旦感冒起来会兵败如山倒?

  偏偏重感冒的他又没有办法很安心地休养,有一堂教授很铁的金融学最近有一份报告要交,然后房租也该缴了,可是他因病请了一个星期假,早晚两班的打工都没去,如此一来房租一定不够缴。

  课业压力、生活压力同时袭来,十九岁的大男孩再如何乐观坚强,也有被打倒的时候。

  无虑想着他病奄奄的声音,下午的两堂课无论如何也无法专心上完。找了个理由请了半天假,她跳上地铁,往麦特住的那一区走去。

  来到附近一间旧超商前,几位老游民凑在一个燃烧垃圾的汽油桶旁烘手。

  「不好意思,请问……这附近是否有一栋四层楼的老公寓,红色的外墙,楼下开一间录影带出租店?」无虑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麦特只大概向她描述过自己住在哪里,却从来没有给过她确切地址,也从不带她到他住的地方去,她只好凭自己的印象找。

  无虑约莫可以想象他负担得起的是哪种地段,但,但……这个环境,也真是太恶劣了吧?她悚然望着满街的垃圾,以及一桶桶燃烧的油桶及围着它们取暖的人。几双邪恶的眼神盯着她昂贵的私校制服,无虑霎时非常紧张。

  「呃啊嗯……」老人对某个方向一望咿咿啊啊比了一下。

  从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老公寓及录影带店的招牌。

  「谢谢。」无虑松了口气,拉紧外套快步走过去。

  结果接近了才发现,那问所谓的「录影带出租店」其实是卖色情片的。无虑红着脸,埋头钻进坏掉的一楼大门里。

  麦特住在2C。

  短短一段上楼的过程就惊险万分。阴暗的楼梯时不时出现一具人体,有的发出酒味,有的发出呓语,更有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昏倒了还是怎样。无虑擒着满手冷汗,匆匆赶到麦特的门前。

  「麦特?麦特?是我,你还醒着吗?」她才敲着门,突然有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啊!」她吓得尖叫。

  「小、小姐,给我一点零钱吧……」一个散发强烈酒臭的老人颤巍巍地向她伸出手。

  「麦特!麦特!是我,快开门!」她拚命捶门大喊。

  门霍然打开。

  一张憔悴得可以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老葛,放开她!」麦特哑着喉咙大吼。

  老人咕噜两声,松开她的脚踝,脑袋一偏又睡死过去。

  无虑心头一松,几乎想扑进他怀里大哭。

  「麦特……」

  不行!她是来照顾病人的,怎么可以反过来让麦特保护她?她要振作!

  门在身后砰然关上,他的两眼充满血丝,脸色又红又白又青,一头乱发结成一团,凑近他身前便闻到一股带着病气的汗味。

  麦特连忙推开她,闪到窗边用力咳了起来,尽量不把病菌散播在她身旁。

  「妳不应该来的……」咳完了又喘了一会,他有气无力地随地一坐。「我不是……我不是交代妳少到这一带来吗……天快黑了,趁天黑前,先回家去吧……过几天,等我身体好一点,再去看妳……」

  无虑环顾四周,通风及光照不良的屋子里,除了最基本的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和一张椅子之外,没有其他家俱。他成堆的教科书沿着墙堆成一圈,泛黄的壁纸有几片已经翻了下来。

  这实在是一间可以直接报废的公寓,却也是纽约廉价公寓里常见的景象。想到他就住在这种地方,还生着病,无虑的眼泪几乎掉下来。

  「麦特,你能行动吗?」她走到他身畔,试着想扶起他。「你不能再待在这里,跟我回去住一阵子,等病好再说,好吗?」

  「咳咳咳咳——」麦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写报告……书都在这里……」

  「你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管什么报告?」她焦急得跺脚。「我帮你去跟教授请假,他一定能谅解的。」

  「迟交……扣百分之二十……不行……奖学金……」再一阵狂咳,咳到最后嘶哑的嗓音已经几乎没声音了。

  他说过这个教授很严格,所有未按照时间缴交的报告,补交的分数一律先扣百分之二十,以示公平,而这将会影响到这一科的学期总成绩。

  麦特是靠着奖学金才能一直念下去,即使只有一科表现不理想,都可能让他下个学期申请不到奖学金,他不能冒这个险。

  无虑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她痛恨自己的无力感,竟不能帮他什么。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擦干眼泪,使劲地扶起他,让他回到床上睡下。

  既然在经济与课业上无法帮上任何忙,起码她可以照顾他,让他的病赶快好起来。

  「我去附近买点鸡骨头回来熬汤,马上回来,你先睡一下。」

  「别……快回家……」麦特神智已半昏蒙,仍挂记她的安全。

  无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勇敢无比,门外脏旧破败的环境都吓阻不了她的决心。

  「我没事的,你好好睡,我马上回来。」她亲亲麦特的脸颊,像她小时候每次生病母亲总会亲亲她那样,然后帮他塞好被子,轻声轻脚走开。

  麦特已经虚弱得无法阻止她,只能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半昏半醒的睡了多久,稍微再有点神智时,窗外天已全暗,室内点起了灯,一股鸡汤的清淡香气在空气中飘散。

  肠胃立刻叽哩咕噜地叫起来,可是他全身像中了定身法,即使移动一根手指都困难无比。

  意识模糊中,他知道这次病得太险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撑得过去……

  有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他的额头上,不一会儿,湿凉的毛巾取代手的位置,他胀痛的脑袋稍稍感到一丝冰爽。

  病人咕哝一声,眼睛没有睁开。

  无虑坐在床畔细细打量他。可能是病毒的高峰期渐渐过去了,他的脸色比下午好了许多,虽然仍旧很虚弱。

  「麦特,来,喝一点汤。你要吃点东西才有体力。」她舀起一匙鸡汤,凑到他唇畔轻哄。

  半昏迷状态的他张嘴,把鸡汤喝了下去。无虑细心地替他拭了拭嘴角。

  慢慢喂他喝完一碗鸡汤,过了半个小时,再去倒杯水,该喂药了。

  她知道医生不会愿意到这种地方出诊,只好去药房买临时的成药应急。效果虽然不会有处方药那么好,但也聊胜于无。

  「麦特,来,吃药了。」她轻抚他的额,欣喜地感觉热度似乎低了一些,他的脸也没那么红了。

  睡梦中的人仍然迷迷糊糊地张口,把药和水咽了下去。

  感觉有双温暖的手,一直在他的左右,时不时的轻抚他的脸颊和额头,这温柔的感受,比任何药物,更让他觉得舒适……

  「妈?」他闭着眼,喃喃低唤。

  无虑顿了一下,知道他一定是梦到小时候母亲在身边的情景了。

  这坚强的男孩,一路孤单成长而来,究竟吃了多少苦?

  「乖,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她吻着他的额角轻语。

  床上的人再度沉沉睡去。

  无虑凝视着他的睡颜,一种近乎疼痛的怜惜,翻动着十七岁少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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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为人带来惊奇的改变,它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一个小女孩开始出现属于「女人」的韵味,让一个大男孩开始产生「男人」的自觉。

  不久之后麦特便康复了,又是那个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男孩子。

  但他们之间,也有些「什么」让一切渐渐变得不同。

  先是几个逗弄式的颊吻,而后落在唇上,而后落在心上,到了最后,心理与肉体的亲密,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

  麦特知道她还未十八岁,所以一直谨守分际,许多个夜晚,即使热烈的爱抚和亲吻已在失控的边缘,他总能及时悬崖勒马,冲进浴室淋掉一身欲念。

  终于到了她满十八岁生日那天,距离她高中毕业也只有两周而已,麦特提议将两件大事合在一起庆祝。

  「吃蛋糕!」

  吹完蜡烛,无虑像个尽责的小情人,舀起一小口奶油蛋糕送到他嘴边。

  他们坐在她的阳台地板上,映照着满月的辉光。公寓里没有开灯,只密密麻麻点了数十盏橙黄的烛火。

  往后坐在脚踝上的她,犹如从画里走出来的天使。她瓷白的脸蛋被烛光闪映得红润可人,细肩带小洋装勾勒出胸前圆润的贲起。

  在麦特眼中,她是人间最洁净无瑕的精灵。

  「好不好吃?」见他张口,她期待的神情像个殷切的小妻子。

  「嗯。」麦特吞咽完蛋糕,改吞咽她。

  两具年轻的胴体滚落在地毯上,翻转纠缠,说不尽的黏腻厮磨,周围烛光也为之失温。

  麦特压在她的身上,他的额抵着她的,细喘吁吁,气息交融。

  无虑知道他最近的心情不算好。

  这学期的各式奖学金得主公布了,尽管麦特已经尽量保持成绩名列前茅,半工半读仍旧占去他太多看书的时间,最后全额奖学金被另一位同学得去了,他和第一年一样,只拿到半额的奖学金。

  剩余一半的费用,意味着他这个年度依然要花更多时间打工,同时应付越来越繁重的功课。

  「麦特,你明年一定能申请到全额奖学金的。」她捧着他的脸,真心地道。

  他沉默一下。

  纽约大学的商学院能闻名天下,自然不是以好混出名。接下来的课业只可能越来越重,他只怕有一天自己会不会连那半额的奖学金都申请不到。若那一天真的来临……

  「看来我是太天真了。我把一切想得太理所当然,读大学,考会计师执照,进大公司,接一笔又一笔的案子,总有一天功成名就。谁知,我连第一关的「读大学」都可能过不了。」二十岁的麦特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不确定。

  「不会的!」她仍捧着他的脸,坚定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你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只要你下定决心完成的事,你就一定会做到。这世上有太多让人无法意料的事,唯独对你,我从来不感到怀疑!」

  原来这就是有人无条件信任你的感觉,像家人的感觉!

  有她在身边,他也觉得自己像超人一样,可以克服所有难关。

  「我爱妳,无虑。」他回捧着她的娇颜,深深切切地望进她眼底。

  「我也爱你。」

  「我……」有句话他差点冲口而出。

  「什么?」她挑了下眉轻问。

  「本来,我想……咳,我想问妳愿不愿意嫁给我。」麦特好看的脸庞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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