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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相 page 12 作者:湛露

  “嗯,我会和他说的。”丘夜溪回应得漫不经心,又喃喃自语,“只怕监守自盗最是难查。”两个人一时无语,心中都各自想着事情。

  又过了一阵,楚长烟抬起头笑道:“这些烦心事下官其实不该拿来烦大人,您现在安胎养身是最重要的。”

  “没什么,我还是兵部的尚书,这些事情本就该我烦心。”端起茶杯喝了口,她意外地睁大眼夸赞,“这茶味道不错,以前我怎么没有喝过?”

  “这是我从月兰镇带来的茶叶,这茶叶只在当地才有。不是什么名贵的茶种,但喝来有凝神静气的作用,口感甘甜,我向来喝这种茶喝习惯了,所以就带了一些来。”

  “能不能送我一点?”丘夜溪笑问。

  “当然,大人既然喜欢,明日我就包上几斤叫人送到府上去。”

  “那我先谢了。”

  两个人笑着对视时,门板忽然被人敲了敲,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我没打搅二位吧?”

  屋内的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口,一个人背对着阳光站在那里,阳光在他身上镶了一条亮亮的金边,反衬着他的面目模糊,看不清五官,也看不清表情。但是他们都知道他是谁。

  “丞相大人。”楚长烟先起了身,丘夜溪却别过脸去,看都不看他。

  曹尚真迈步走进,俊容上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夜溪,以后要出门好歹和门房的人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费劲?”

  “你手下眼线那么多,会不知道我去哪儿了?”她冷言冷语嘲讽他。

  “让长烟见笑了。”曹尚真缓步走近,目光不曾放在楚长烟身上,只是拉住丘夜溪的手,用宠溺的笑容看着她,“夜溪今日正和我闹脾气呢。”

  “夫妻之间总是难免,我爹娘以前就爱争执,但是我娘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尚书大人和丞相都是深明大义的人,不要为了点小事就伤感情。卑职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识时务地离开,还顺手关上门。

  曹尚真低头看着妻子青白的脸,“好巧,又遇上他。”

  “你不来就看不到他!”

  “我偏要来,我可不想白白便宜了别人。”

  丘夜溪猛一回头,怒气又涌上心头,“你怕便宜他什么?”

  他的嘴角一勾,倏然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吻住她的唇瓣,感觉得到她在挣扎,他就搂得更紧一些,舔吮过她的唇舌,又轻咬她的脖颈和耳垂,手掌抚弄着她的后背,让她僵硬冰冷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暖和起来。

  “别生我的气了,夜溪,我道歉。”他柔声抚慰,“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我只是吃醋而已。”

  “吃醋?”她瞪他一眼,“为了楚长烟吃醋?值得吗?你不是说他处处都不如你?”

  “他当然不如我,但是你看他的时候却比对我要好很多,你没注意到吗?”他獗着嘴,委委屈屈的说。

  “我对他比对你好?瞎说!”她沉着脸,心中却有些得意。向来都是他招蜂引蝶惹她生气,如今也有他吃醋嫉妒的时候?

  “那当然了,你看着他的时候老是笑咪咪的。”他察觉到她的口气和态度已经有了些微改变,他更加用撒娇的口气发泄自己的不满,“但是你对我老是绷着脸,少有笑容。”

  丘夜溪轻哼,“无关紧要的人我才会对他笑。不就是我的下属吗?我一天到晚对他板着脸,以后怎么和人家长期相处?”

  “你该知道他对你有私欲,这时候就该离他远一点。”

  她推开他不老实的手,“你别无赖―当初是你推我去接近他,现在又怪我。有本事你把他从兵部调走,我也就不必和他见面说话。”

  曹尚真嘻嘻笑着。“当初我是想试探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对你有异心,确定之后,我才好对他动手。好吧,算我错了,应该换我去色诱他,就不会有今日之争了。”

  “原来你还有断袖之癖。”丘夜溪嘲弄,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我听说朝内有股不正之风,有些有钱的富豪最爱豢养男宠,你是不是也背着我做了那种事情,嗯?”她危险的眯起眼。

  “唉,我说我婚前婚后都对你忠贞不二,你怎么总是不信我?”他很可怜的抱紧她,“一句玩笑都能拿来打趣我,朝内朝外只有你最敢嘲讽我,偏偏我还不敢回嘴,看来这辈子我要被你吃定了。”

  “什么不敢回嘴?今天你都说了我那么多句风凉话,现在又故意来讨好卖乖,是你吃定了我才对。”她不满地指了他一下。

  他早就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最恨他的甜言蜜语,也最怕他的甜言蜜语。这个人,就是让她爱恨交加,所以才不能自拔。

  他讨好的将胳膊伸给她,“好吧,都说孕妇脾气最大,你若是想掐我泄恨,就随便你掐,反正相公我的身体都是你的了,何必在乎这一点皮肉之苦?”

  她斜睨着他的笑脸,顽劣之心顿起,拉过他的胳膊,掀开衣服,在他白皙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哎呀,你还真咬!”曹尚真痛呼一声,抽回手臂时看到两排牙印。“原来这就是啮臂之盟,不知道是哪个古人发明的蠢事。”

  “哼,看你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刚刚还说随我掐,不在乎皮肉之苦,现在又怕疼了?”丘夜溪鄙夷地看着他,嘴边却都是笑容。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咬了我一口,我也该还礼答谢!”他坏笑着一下子扑过来扯开她的衣襟,在她的肩头轻轻咬了一口。

  “就知道你又想坏事。”她用手挡着他的嘴唇,不让他再有进一步举动,和他说起正事,“楚长烟……可能真的有问题。”

  “嗯?”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了?”

  “刚才我和他聊了两句,他似乎正在和张连海查户部饷银迟发是否是被人拿去放了高利贷的事情。你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曹尚真一笑。“我就是再傻也不会赚这种钱,不仅要惊动一大堆人,将来给他们分银子,还会落下把柄让人查证,钱赚得不多,操心却不少。”

  “还有,楚长烟说他本想辞职回月兰村,但是让我暂时留下了。”

  他撇撇嘴,“这么舍不得他?他要走最好。”

  丘夜溪轻轻刮了他的脸一下,“我怎么是舍不得他?还不是为你着想?你当初不愿意他进京,现在他刚来就闹着要走的,陛下会怎么看你?”

  “能替为夫着想了,不错,有进步。”他这才开心的笑开,“你放心吧,他那样狡猾的人怎么会把刚刚到手的美差一手甩掉?他说要走只是故意说给你听,当然算准你不会让他走的,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今天下了朝我先去皇后娘娘那里,她和我说梦娇昨日去找她,想让她为自己和楚长烟主婚。”

  “啊?”这事完全在丘夜溪的意料之外,“梦娇怎么这么着急?”

  “大姑娘想出嫁当然会心急,尤其好不容易遇到个意中人,谁像你这样,还端着架子要我三追四追,苦苦纠缠才能到手。”

  她白他一眼,“后悔了?”

  “怎么敢!”曹尚真连忙抱住她,把头埋在她肩窝,含糊不清的咕哝,“这辈子早许给你了,你后悔我都不会后悔的。”

  丘夜溪好气又好笑的拍拍他的头。“那梦娇那件事皇后怎么说?”

  “娘娘当然也觉得楚长烟比起我来说,还差得远啦!可是我既然已经娶了你,总不能让梦娇嫁过来做小的吧?所以她是有意思答应梦娇,但是被我否决了。”

  “你否决了?”她睁大眼。“你凭什么否决?”

  “就凭楚长烟来历神秘,在月兰镇行事更加神秘。”

  “来历神秘?”丘夜溪更加不解,稍稍推开他。

  “他一直说自己是伏苓兴州人,但是我派人查过他的家乡,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一户楚姓人家,也没有人认得他,或是听说过他的名字。”

  “即便如此,也不能说他来历神秘啊。”

  “他在月兰镇那边镇守海境,以他的能力,和官军的兵力及装备,本不该剿匪那么久却毫无大建树,分明有贻误战机、拖延战况之嫌。尤其,那镇上有人贩卖火枪,这件事虽然是流寇所为,但是他身为地方总兵,绝对难逃其责。夜溪,我和你坦白说吧,‘官匪一家’这四个字在我心中向来是至理名言。”

  丘夜溪暗自心惊,却不敢深思,只是想了半晌才问:“你该不会怀疑他和流寇有勾结吧?”

  曹尚真拉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前日在月兰镇所受的那一处剑伤,“这一剑是谁刺的还未有定论,但是……只怕他难逃干系。”

  “为什么?”

  “因为……直觉。”曹尚真笑着将衣服穿好,“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

  “赌什么?”

  “赌他一定会暗中搜集于我不利的证据,就像当年你要扳倒我一样。也许,还远没有这么简单。”他打量着她,又诡异地笑了,“说不定他还会讨好你,从你这里搜集线索。”

  “去,又没正经!”她最讨厌听他再提这个话题。

  “我说的是正经事。只是你要自己把持,注意分寸,别让相公以外的人占了便宜。”他拍着她的肩膀,深思片刻,“或许,我们该连手布个局,如此,再狡猾的狐狸都会露出尾巴。”

  丘夜溪静了会,突地拧他的脸颊,哼声道;“天下尾巴最大的那条狐狸,不就是你吗?”

  第9章

  曹尚真带着丘夜溪离开兵部的时候,楚长烟眼中的两人依然有点别扭,尚书大人懒得理睬丞相,先一步走到外面去。丞相则陪着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全然没有百官之首的威风,但是走到他面前时,却刻意停下脚步,扫了一眼议事堂桌上的几本卷宗,然后有意无意的拿起来翻了一下,“楚侍郎怎么对户部的事情也感兴趣了?”

  那一本是户部每年与兵部的收支核算表,只有在年底或年初时才会用到,现在只是年中,此时出现这本帐簿,显得不合时宜。

  楚长烟笑笑。“我初来乍到,总想多学点东西,张大人正在帮卑职熟悉兵部和各部的事务。”

  “张侍郎是老人了,人挺好,就是做事太谨慎,有些话不敢说,你问他还不如问夜溪。”

  曹尚真将那帐簿一阖,“这种事就让算帐先生去头疼吧。你是带兵打仗的将才,何必在算盘珠子里打转?前一阵陛下还在问我对近日邻国蠢蠢欲动,屡次骚扰我边境有何意见,自从夜溪被我娶过来,边境一直缺乏一个主力大将,到现在我还在头疼这些事,你若有空,帮我想个合适的人选出来,我也好上报皇上。”

  “是,卑职记下了。”

  楚长烟一直在他身后恭送,曹尚真追上妻子,扶着她上了马车,回头又嘱咐一句,“你是陛下看重选中的人,可不要辜负陛下。我能帮你的有限,若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可不要错过了。一个侍郎其实不是你的顶峰,干得好,日后封疆大吏都是你的。”

  他再次感谢之后,曹尚真才下令离开,马车徐徐驶动。

  丘夜溪在车中闭着眼,微微笑着,“每天人前人后这样费尽心机地算计人,你不累吗?”

  “不累。”他拉过她的手,轻轻揉着,“我最怕的是猜不出你的心。”

  她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到他那狡黠的笑意,忍不住哼道:“我的心?早就被捏在你的手心儿里了。”

  深夜,楚长烟回到驿馆,这里还是他的临时住所。因为突然被调迁到京城,属于他的府邸尚未准备好,所以驿馆中为他留了单独的一间跨院,但是因为他只是带了两名随从就到了京城,所以这跨院看上去很是空旷清冷。

  伫立在月光下,他手中握着一柄剑,像是要舞剑,但剑却迟迟没有挥动。

  直到院门上的佩环响了一声,他握着剑的手忽然紧紧撑起,霍然回头,直视着出现在院门口的一道娇小身影。

  “好大胆子,就这样进来了,也不怕人看到。”他沉声说,口气很是责备,又满是威严。

  那边的人影小声笑着,“没事,天都黑了,没有人看到我。我是翻墙进来的,只是你这院子在驿馆的最里面,除了这道门,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那人影晃悠着来到他面前,仰起头,满脸都是精灵古怪的笑容,“老大,您是不是在生谁的气?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不是生气,只是在想事情。”他将长剑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弟兄们呢?”

  “奉您的命令,近日都没有人敢出海作乱了。老大您人在京城,那边没有人罩着,弟兄也怕您在京城会吃亏。那个曹尚真真是阴险小人,下了一道命令,要所有出海打渔的船家必须统一在官府登记造册,凡是不登记姓名的,一律按流寇处理,弟兄们怕暴露身份,不知道该不该登记,所以要我来问问老大的意见。”

  楚长烟的眸光清冷,“先登上,不能引起曹尚真的怀疑。待我日后收拾了他,海上依然是我们的天下。”

  “要收拾他还不容易吗?”那人又说,“当初在月兰镇,老大您不是已经给了他一剑?那刺若刺得再深一些,他早就一命呜呼了,何至于还让他风风光光地回京城,拿兄弟的性命给他记功?”

  “你以为我若想刺得深一些,就一定能刺到吗?”楚长烟冷笑,“曹尚真可不是一般人。他虽然装作不懂武功的样子受我那一刺,但是你看他在船上的表现,脚步沉稳,行动敏捷,若他不是练武行家,我这双眼睛就算是瞎了。”

  “那他还故意让你刺中他?”那人讶异地瞪大眼睛,“该不会是他疯了,故意找死吧?”

  “这个贪官,这辈子的钱还没有贪够,怎么会故意找死?他大概猜到我在试探他的深浅,所以将计就计,故意示弱,好让我放松警惕,但他对我表面上装得越是亲切,其实防备得就越是厉害。”

  楚长烟哼了一声,又说:“今日在兵部,他故意东拉西扯,让我转移对兵户两部帐簿的注意力,又诱导我去争什么边关的封疆大吏,分明是想把我从兵部支走。我岂会上他的当?”

  小小的身影靠着桌子站住,举起楚长烟的那柄剑,光滑如秋水的剑刃在月光的映照下,将拿剑人的俏模样反射出来,那人赫然是曾在海上挟持丘夜溪的女孩―  铃铛。

  “老大,你怎么这么恨这个曹尚真?天底下贪官污吏多得是,你不用一开始就盯上这个最大最难啃的吧?”

  “因为曹家和我家仇深似海。”楚长烟咬牙切齿,“他那个贪官老爹,当初因为我爹要揭发他贪污受贿,就一手整倒我爹,害我全家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孤岛。若不是我半路逃走,就会和我爹一样客死他乡。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曹清誉那个老贼以为自己告老辞官就没事了?我绝不会让他就这样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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