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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难言 page 11 作者:谢璃

  他没有开口,不问不说,向前轻轻揽住她靠在胸怀。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友善举措吓怔了,僵硬着身子任由他揽抱,微微的颤栗一丝不少传达给他。他不假思索,拦腰轻易地将她抱起,往回走上二楼。

  她瘦了许多,抱她像拎只小猫一样容易,因为害怕,一路上紧贴着他不敢放松。躺卧在他床褥里,猜不透他的意图,她仍蜷着膝,四肢不知所措。他在她背后躺下,侧拥着她,让她像个幼儿被安全地环抱着,包裹在他的体温里,头顶在他喉结处,听闻他略快的心跳节奏,慌乱的呼吸渐趋平稳。

  除了他偶尔拉拉被褥,和一声耳语——「快睡!」,没有多余的言语和动作。确定了单纯的倚眠目的,她无力再做更多推敲,眼皮沉重地搭下,直到密密合上,她终于放软了肢体,背脊完全贴合着他,过去几天缺乏的睡眠彻底席卷,她深深沉入酣眠。

  怀里的实体充塞了他一整天的空虚,深吸一口她的气息,内心的重重围篱就撤去一道,暖意就愈浓;再束紧她一点,满溢的暖意使他安然地闭上眼,跟着她徐徐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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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之后,雨停了。

  他们之间似近又远的关系没有停止。

  白天,彼此的互动没有更频繁,她只是不再逃避面对他,两人隔着一张长形桌沉默地用膳,她的面部线条柔软了,他的眼神比以往和缓了,言语仍不适合出现在此阶段;她对他的人还有疑虑,他则是不习惯放软姿态,尤其牵系两人的,是一张令人尴尬的借据,怎么想就怎么古怪,索性心照不宣,免去一切不必要的客套交谈。

  夜晚,她开始等门,多半时候在客厅等候,等到他进门,两人眼神匆匆交会,他一语不发上楼,她默不作声跟随其后,他直接进了淋浴间,她自动上床就寝,留一半的位置给他,通常当他走出浴室时,她早已入睡,耽搁不到—刻钟。

  有时候困乏得不得了,她会先行上床,在偌大的睡房里,并不感到害怕,因为夜半偶尔清醒,他永远都在身畔,手臂紧紧圈住她。奇妙的事是,谈不上真正的爱与恨的两个人,是如此协调的「床伴」,他们总能以各种相偎的睡姿安睡到天明而不妨碍对方伸展肢体,仿佛从很久以前就这么做了。

  这个平和来得出乎意料,每一天,即使他到了公司,胸口那团暖意都不曾稍减,使他的步伐变轻、眉头少皱,因而下意识避免去破坏这个平和。只有一次,仅仅那一次,差点破坏了这份默契。

  某个晚上,他回来晚了,她不在客厅,他直接走到睡房,确定她在那里。

  她睡着了,她的体力无法支撑太晚,所以刚住进大屋那几天的连续失眠对她的元气耗损很大,早睡早起一直是她保养体能的习惯之一。

  他盥洗后上床,兴之所至端详着她。她踢开了被,睡衣下摆卷起,纤白的大腿自然地敞露,他明智地移开视线,注意她的侧脸。她右手忽然动了动,在床褥上上下摸索着,像在寻找可供依偎的什么,人却还在酣眠状态。

  他碰触她的手,她抓到了凭藉,将他的手臂拉至胸前,紧紧倚抱,他的长指被迫紧贴她的胸脯,稍一缩掌,便盈握柔软。持续了一分钟,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短促,睡意几乎消失,空着的另一只手有了自己的意志,搭盖在她裸裎的大腿上,来回摩挲,满手是凉而弹性的触感,再往上一些,是圆巧的臀、细小的腰肢。摸索的同时,亦激发了他下腹的热流在体内回转,他撑起上半身,握住她的腕,将她从侧卧扳成仰躺,俯下脸,正要啄吻她的颈窝,一番变动令她突然睁开了眼,眼神迷蒙,有些不知所以的茫然。

  「你在作梦,踢到我了。」心一跳,他赶紧解释,不愿吓着她。

  她微微一笑,有些羞赧,掀唇说了无声的三个字——「对不起」,以为真的吵到了他。

  他摇摇头,替她盖好被,头一次背对着她入睡,却再也合不上眼。那股热流尚未乎息,他已经听到背后稳定的鼻息声——她再度睡去。

  他努力调整呼吸,努力让脑海充满报告上的数据,但是效果不大,因为没多久,一只胳臂横过他的腰扣住他,背部是她的小脸在磨蹭,他闭眼忍耐一分钟,终于悄悄挣开她无心的缠抱,起身到浴室再做一次淋浴。

  有史以来,第二天他因太迟入睡而睡过了头,所有的行程全都延后。

  这项失控,使他在公司的作风又严厉了起来,乍暖还寒的脸色,让他背后又多了几个不雅的绰号。最接近他的李秘书首当其冲,完全不知该如何追随老板的忽冷忽热,控制好的血压陡升又陡降。当茶水间又聚集不少新的臆测和八卦时,李秘书不再过去凑兴胡诌一番,只有他心里知道,在那张严苛的面庞上,曾经不只一次出现温柔的笑意,是他没见过的难得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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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景怀君直觉的喜恶,他不是那么有意愿再度光临这家餐厅,但客户特地指名,他也只能勉为其难配合对方。

  从门口到弯曲的包厢长廊,他特地四处留意了一番,再状似不经意询问带位的服务生,「你们方老板不在?」

  「老板呐?」服务生搔搔头,「半个钟头前还有看见,大概到分店巡视去了。景先生是不是要找老板?我可以call他手机。还是找老板娘?老板娘在办公室——」

  「都不必!」他阻止过度热心的服务生。「位子安排隐密一点就可以了。」

  「都照李秘书的吩咐,靠近后花园、景观最好的一间。」

  所以路程远了些。当服务生拉开包厢门,因空气对流而吹来的暖风竟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脾为之一振,好的包厢的确值得。

  他拣了左侧位置坐下,看看时间,招手唤站在门口做联络工作的李秘书进来。

  「问一下柜台隔壁包厢有没有人订,隔几间也没关系,叫司机载方小姐过来吃午饭,立刻!」

  「立刻?」李秘书傻眼。「抱歉啊,景先生,您知道方小姐现在人在哪里吗?」

  「嗯?」面露不悦。「你不该知道她在哪里吗?」

  「这个——方小姐最近都住大屋,白天很少再和您共餐了,行程不像以前这么固定,您最近也没吩咐——」

  他挥手插话,「好,那么我现在吩咐,她白天的行踪也得让我知道。现在请你找找看她人在哪里!」像为自己的突发奇想做解释,他接着道:「方小姐喜欢吃这里的菜,难得来一趟就叫她一道来吧!」他没忘记她第一次在这里把整份餐食扫光的情景,他曾纳闷她这么好的食量人为何如此清瘦。

  李秘书拿起手机,拨了方菲的电话,响了数声后会转至语音信箱,他再留言。通常方菲以简讯回应,偶尔让相熟的童绢帮忙回话。

  这次的联络反应很特殊,响了三声便有了回应,令他惊奇的是,接腔的是个男人的嗓音,他连抱歉也来不及说便挂断。回到通讯记录,号码无误啊!

  不解地再拨一次,这次更快,两声未响完便有了回声,男人有点不耐烦,直问:「哪位找啊?怎么都不说话?」

  李秘书着实楞住,说起话结结巴巴:「那个、那个……我找方小姐,咦?这是她的手机没错吧?您又是哪位?」不是手机掉了被陌生人捡走了吧?

  景怀君一旁听了不对劲,示意他将手机交给自己。

  「喂?这是方小姐的手机没错,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我可以替您转达。」男人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乍听却对不上名字。

  他停顿几秒,决定表明身分,「我是她先生,您是哪位?」迅速沉下脸。方菲在搞什么?为何随便让其它男人替她接听?

  「喔?景先生啊!您好您好!我是方斐然,方菲在旁边,两手沾了水彩,不方便拿手机,我帮她一个小忙接一下。」

  恒常轻快的嗓声老是带着令他反感的笑意,好似任何一件棘手的事到了方斐然手里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派轻松,他暗暗嘀咕着。不过现在问题不在方斐然这个人的态度讨不讨他欢喜,问题是搭不上边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凑在一块?而且,方斐然竟唤她方菲,他们有多熟悉?

  「请问方老板,」他按捺住向别的男人询问老婆行踪的不愉快。「你们现在人在何处?」

  「唔?方菲没告诉您吗?」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像在调侃他?「我们在畅生园的后园子,方菲在作画,进行了一半。」

  「畅生园?哪家分店?」吃惊之余,无名火油然而生。

  「总店。」

  「总店?」

  听出个大概的李秘书,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见景怀君收了线,面向窗外眺望,他也跟着望去,瞬时瞠目,不禁问:「老板,那不是方小姐吗?欵——旁边那个不是方老板?不是说不在吗?」

  这里靠郊外,附近多是别墅型社区,绿地特别充足,景观也较自然,餐厅后院紧临一小片未开发的坡地和林地,冬去春来,前阵子樱花林才谢幕,坡地立刻跟进,整片不知名的紫色野花缀满一片绿野,美得惊人!

  距离窗子大约有三十公尺,方菲在一棵冒了嫩叶的樱花树下架起画架,面朝坡地动笔,一旁高大的男子指着远处不知在说些什么,隔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还是感受得到两人沟通的融洽氛围。

  「景先生,要不要我去看看,请方小姐过来?」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伊人在此!不过老板的面色看来不是这样想,有种山雨欲来的阴沉,这就是李秘书不了解的地方了。从前不苟言笑的景先生最近的确表现得喜怒无常,会让底下员工发出微词实在难免。

  「不必。我亲自过去,汤经理如果来了先招呼一下。」

  来了这么多次了,景怀君从未注意到这么一块地方,包厢位置的隐密意义大过视野良好,他甚至没有起意朝窗外探头过,思虑的永远是饭局谈话的结果。方菲早就注意到了,还在卡片上嘲弄过他,此刻樱花季已结束,放眼一片绿意,一朵花的踪迹都找不到,那些是绯寒樱还是南洋樱?

  他人高步伐大,很快抵达两人身后,方斐然仍在喋喋不休说着话:「……当时选中这块地就是为了这片坡地,樱花林是后来才栽种的,我太太喜欢啊!常来的人才会注意到,四季景观都不一样,只有你慧眼独具,才来一次就……」

  方菲一迳微笑,并非应付式的,是出自诚心诚意的笑容。画纸已布满了背景绿地和蓝空,野花仍未点上,显然方斐然中断了她的作画,而且插科打诨得令她相当愉快。

  他清清喉咙,两人同时回首;方斐然笑容十足,方菲则是万分讶异,满眼疑惑他的冷不防现身。

  「景先生,大驾光临啊!您飞车赶来的吗?放心,方菲跑不掉的,还没画完呢!」

  他冷觑方斐然一眼,「凑巧,我刚好人就在这里。」

  「那太好了,我这就去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方菲的午餐也该好了,两位聊吧!」噙着若有所思的笑意转身离开。

  很少在用餐以外时间独处的两人反而一阵沉默。方菲的目光落在远方,唇边笑纹隐遁,神情平静,暖风习习,拂得她一脸发丝,她随意在画具袋里拿到一只色彩斑斓的帕巾,在脑后绑成一束马尾,仔细审视,他发现那根本是擦拭颜料用的抹布,她竟如此随性!

  手里的彩笔已沾上颜色,她低头点缀画纸起来,没有交谈的打算,但满面柔和,部分阳光洒在侧身,使她的肤色有了勃勃生气,增添了几分美丽。

  他心念一动,握住她的肩,欺身过去;她眨着长睫回望他,眸瞳发出疑问,并未感知他亲近的意图。

  「你……」他喉结移动,思索适当借口。「没告诉我你要来这里。」

  圆眸转了几转,他的表情不同以往,一副欲言又止,刚才她以为他又要数落她了。他在白天总是道貌岸然,很难被取悦,她不欲再启战端,选择默然,但是他的问题很突兀,他何时关心起她的行踪了?

  把画笔打横含在唇间,她从口袋掏出笔记本和素描笔,手上的颜料立即沾上本子封面——「我最近接了一本儿童绘本插画,想找个符合内文的实景,刚好方先生这里有适合的点,不过很可惜,樱花谢了,但这一片蓝星花也不错,你瞧,很美吧?」

  这么说,是她主动连系方斐然的了!

  「很美!」第一次附和她。她拿下含住的画笔,立即咧嘴笑开,转头又作画。

  这就是她由衷的笑吗?能不能再笑一次让他确定一下?

  「方菲——」他握住她的细胳臂。

  她看住他,等待他启齿。他停了几秒,进出的却是——「别画了,去吃饭吧!」

  她站住不动,犹豫地抿唇,他干脆抽去她手中的笔和颜料盘,扔进脚旁的洗笔桶,将罩布覆上画纸,不管她愿不愿意,牵起她的手,迈步往回走。

  「你和方老板很谈得来?」

  她点点头,抽出手,在本子上答道:「他是好人,他太太梁小姐也是,答应让我随时来作画。他刚好人我一轮,说我们同姓,可以当我兄长了。」

  真够天真了!在她眼中,除了他,谁都是好人了吧?

  「方老板知道你的事了?」

  她挑挑眉,表示不明所指。他伸出长指摸摸她的喉部,她坦率地点头,没有一点挂碍。

  这么容易就和盘托出缺憾了吗?方斐然值得交托心事吗?

  「走吧!下次到哪里随时说一声,免得李秘书找不到人。」

  她纳闷——李秘书不都听命行事吗?

  才踏上走廊阶梯,方斐然随同一名服务生现身了,有礼地指向包厢另一侧,「方菲,你的个人位子我准备好了,服务生会带你过去。景先生左边请。」

  「慢着!」他拉住方菲,直视方斐然,「她和我一道,不必再浪费位子。」

  众人诧然,方斐然尤甚。「可是汤经理已经到了——」夹着女人如何谈生意?

  「这就不劳方老板操心了,我自会安排。」

  手掌被牢握住,众目睽睽,她只能跟从,却一肚子狐疑,他要如何向生意对象解释她的存在?

  进了包厢,在场四人,包含李秘书,寒喧一番后各自人座。她发现自己又猜错了,他从头至尾没有介绍她的意思,简单说明她是「方小姐」,就让她紧挨着他坐在方桌一侧,如此唐突,她知道自己成了汤经理的注目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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