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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当家 page 9 作者:决明

  她就像个被宠坏的小暴君,事事皆要顺她的心、如她的意,不容任何人违逆她,仗势众人死守著对老爹的承诺,必须纵容她、保护她,她便肆无忌惮地榨取他们的心软。

  后来,他端了十数碟她喜爱的丰盛饭菜,去“求”她用膳,并做好了被骄恣撒泼的斥骂准备,或是再挨几个泄愤巴掌了事。

  等在那里的,只有泪眼汪汪的小姑娘一只,蜷曲床间,缩藏于绣衾底下,枕面上,青丝散乱,双眼哭得又红又肿。

  见他到来,她踢掉绣衾,以双膝在宽敞架子床上跪著奔来,无视他手里托著饭菜,扑了过来,若非他反应迅速,托盘一举,只怕那些辣鸡丁、炸豆腐、鲜鱼汤盅会全渡到她脸上去。

  她埋在他胸前,抽抽噎噎,不知是哭了多久才能将她原本甜丝丝的娇嫩嗓音给哭得沙哑,说话时,每个字都像被粗磨过一般:“我没有你想得这么坏……不要那样看我……不要不……”

  她依然是在耍著任性,只是这回,配上了眼泪鼻涕。

  他是怎么想她的?

  她确实很坏,甚至坏得不近人情。

  年纪尚轻的她,却做过多少教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下达多少无理的命令,又曾说出多恶毒伤人的话语,他有时会有种错觉,是她变了,还是他们几个男人仍当她是儿时的小欢欢,以为她依旧该天真、该无邪、该清纯可人?

  “吃些食物吧,你也该饿了。”他说不出安慰她的谎话,便想转移她的哭泣。

  “夏侯,不要讨厌我……不要仇视我……不要……”她不愿从他怀里离开,湿濡的颊,熨贴在他心窝处,小手焦急绞住他的衣。

  他对她的眼泪没辙,自小到大都一样,她哭,只会令他不知如何是好,儿时还能笨拙地诱哄她别哭,现在那一招早已失效,她不再是个奶娃儿,没那么好骗好商量。

  他正欲低叹,薄唇才动,立即被她追逐而来的软唇捕获。

  她的唇太嫩太香,带著颤抖和蛮横,又是勾引又是请求,喃喃含糊著求他别讨厌她,他在她唇间尝到淡淡咸咸的泪水,她则在他唇心尝到了悠悠浅浅的叹息。

  察觉到他即将到来的推拒,她抱他抱得更紧,纱袖自藕臂上滑开,白玉色泽的嫩掌牢牢钳叠于他颈后,十指探进他浓密发间,唇儿锁不住他要她别胡闹的低斥,她索性探出小舌,挤入他的牙关之中,不让任何会使她难受的言语从他口中溢出,若他不担心咬断她的舌,那么他就开口说话吧。

  她简直是摸透了他的弱点,明知道他不可能让她受伤,才使出这种小人招式。

  他错了。

  错在那天没有用尽全力推开她。

  错在那天被她吻得晕眩,她温暖青涩的檀口甜美芬芳,吮啃得教他唇瓣泛痒,何止唇痒,心,更是奇痒无比。

  错在那天,他伸手拥抱了她。

  红颜之所以成祸水,在于男人的贪婪、私欲、独占心,为得美人,不惜倾其重兵,去强取豪夺,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候,为求美人欢心,搜刮奇珍异宝,逼人进贡金银珠宝……女人的美,美得倾城亡国,是男人为满足自身的权势地位威名或色欲,说穿了,若非被男人看上了,女人何以背上祸水妖名?

  同样的,错不在严尽欢的美,不在她梨花带雨的娇柔无助,而是他的理性崩溃,改被动为主动,以比她更深更激烈的凿吻,要她敞开少女芬芳蜜香的嫩唇,接受他的探索品尝,她甜得教他停不下来,她不阻止他,反而更加柔软地偎进他怀里,仿佛她所有的一切都欢迎他的染指。

  他以前一直无法理解,为何父皇会对城府深密的春妃疼宠有加,他不相信父皇未曾听见些许关于春妃行径的耳语蜚声,但若听过,又怎会全然无动于衷,仍放任、仍眷恋、仍让她为所欲为地伤害她视为眼中钉的许许多多人?

  而今,他明白了。

  有一种女人,明知她坏,心里恼著她、气著她,却仍受她吸引,耽溺在她偶尔流露出来的无辜柔情之下,不该有的心疼,油然而生,忍不住拥她人怀。

  严尽欢就是这种女孩,轻而易举,将人擒服,教人又爱又恨,想远离她,又逃不掉。

  他若为帝王,兴许也会沦为昏君,成为她的绕指柔,耳里只听得进她的甜蜜撒娇,而忽视掉她做过的某些恶行,放任她变成春妃第二,荼毒其他无辜人们,在后宫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温暖柔嫩的小手探进他的襟口,白玉十指或轻或重地爬行在他身上,修剪得润圆整齐的指甲,滑过他紧绷敏感的肤,她的轻喃及吐息,不断不断吹拂于他耳鬓,暖热的春风,一池心湖难以不为所动,她的嗓音甜丝可爱,重复著要他别误会她,带著可怜哽咽,说她没有这么坏,每句,都嵌在他心头,与他早已对她的既定印象产生拉锯,两者对抗著。

  他没有误会她,他亲眼见过她做的事。

  夏侯,不要误会我……

  她就是那么坏,铺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娇蛮斥骂人的声音,仍言犹在耳,她拍桌怒喝的吼声,仍回荡不休,她命众人下跪伏地的场景,清晰得像咋儿个才发生过。

  我没有这么坏,真的……我没有……

  她为何又只向他解释呢?全铺里认为她坏的,岂止有他一个,难不成她准备用这种方式对公孙谦、秦关甚至是是尉迟义也尽力辩解她不是个坏女人?

  一抹恼怒,钻进他的额际,带出莫名的不满。

  分不清是怒火还是欲火,烧得炙热,分不清是她模样太甜美还是姿态太放荡,教他抽身不得,分不清是他带著想给她一些苦头尝尝的恶意,还是有著他自己亦不明所以的念头,他将她按在凌乱的床榻上,吻去她的泪水,然后,又害她哭得更凄惨,只是使她落泪的两个缘由迥然不同。

  前者,是她多害怕自己的所做所为会让他鄙视她,怕得忍不住哭了。

  后者,是他以烫得像火炭的唇,吻遍她馨香娉婷的嫩躯,翻腾她的意识,吮尽她女孩儿芳芬迷人的香息之后,他坚决贯穿她青嫩身子时,初尝的疼痛,教她淌下泪珠……

  “在想什么?脸上有可疑的暗红哦。”严尽欢的调侃,将思绪飘远的夏侯武威拉回现在。

  才女孩垂著泪水,哽咽喃著她不坏,在榻上妖娇披散著黑绸长发的魅人柔弱,承欢时双颊绯红、无助攀紧他的手臂,害怕他会捣碎她一般的哆嗦啜泣,喊著一声一声夏侯的情景,只是许久前的一段记忆。

  烙得教人难忘的深刻。

  那日,他抱了她,直至今天,才有两人纠纠缠缠的点滴。他后悔过,若当时自己更有克制力些,会不会她早就腻了他,早就愿意把她的心思转移到另一个男人身上?

  他不是没想过要负责,一个姑娘将纯洁身子给他,他岂能置身事外,假装一切与他毫不相干?

  但她不曾提过成亲的要求,不拿女孩家的贞洁来逼他娶她——若她开了口,他绝不会拒绝。然而,她仍是不避嫌地当众亲吻他、软赖在他身上、讨著要他抱,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多说、什么也不要,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供她享乐欢愉的男宠,可以给她温暖、可以陪她玩乐,想要名分,门儿都没有。

  尉迟义已经不再戏称他是“姑爷”,而直接冲著他叫“男妓”,不过在他狠狠揍过尉迟义一顿之后,他才识趣道歉,并发誓以后绝不再犯,不拿这个当笑话。

  “怎么?看我刚淋浴完粉嫩可爱,又想要了吗?她轻咬他的耳,咯咯愉笑,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著他,一根葱白玉指,在他胸口画圈圈。

  “别闹。”他除了这两字,找不出其他能斥责她的字眼。

  “假正经。”她笑啐他,趁他双手抱著她,没法子阻止她的戏弄,她尽情撩拨他,指腹一会儿盘旋在他胸口,一会儿又爬到他的喉结,想就此逼出他的闷吭,像每回在床第之间,男人面临极致欢快的边缘,难以压抑的激情粗喘。

  夏侯武威脚步加快起来,视她为烫手山芋,恨不得三两步飞驰回房,直接把这作弄人的小妖女狠狠甩上床,再逃她逃得远远的——

  虽不是飞,亦相去不远,他以轻功回到她的闺园,膝盖顶开门扉,迸她进房,闺阁的小厅圆桌上,摆满膳食,她睡醒迄今,还没吃呢,早膳和午膳全混在一块儿了。

  贴心的丫鬟小纱,挑选许多色美味兼具的料理,热腾腾窜著轻烟、飘著菜香,不敢让主子饿到。

  严尽欢确实饿了,先填饱肚子,才有精气神继续调戏他。

  她要夏侯武威将她放在紫檀圆绣墩上,小纱灵巧填满一碗香米饭,搁于她面前。

  她举箸先夹了最喜爱的酥炸小鱼入口,也叫他坐下来一块儿吃,他淡淡说“吃过了”,站在她身后,看她食欲不差地扒了几口饭咀嚼。

  不经意地,他瞧见一旁小几上的空碗,碗里仍有些许的残药,他知道那是何物。

  他眸子微眯,以近乎瞪视的目光在看它。

  每回纵欲过后,它便会出现在小几上,被她喝得精光——用以防止怀孕的汤药。

  她总是乖乖饮尽它,没听她抱怨过苦。她明明是一个最讨厌苦药味的女孩,每回生病吃药就像两军交战,她化身为最顽固的敌军,死咬著嘴儿,不许谁将汤药送进她口中,她可以一连打翻二十碗婢女辛苦熬来的汤药,管他浪费多少银两买来的,不喝就是不喝,最后被尉迟义推出去与她捉对厮杀的他,不得不使出撒手锏,以嘴抵嘴,强灌!

  我去帮你弄药,万一有孩子,你我都麻烦。

  当年,自己怎会说出这种畜生话?夏侯武威也不明了,或许是理智清醒之后,发觉自己与她生米煮成熟饭之际,气恼自己毫无定力,于是迂怒在她身上了吧……

  他不想要孩子。

  一方面是双方都太年轻,另一方面他怕自己是个差劲的爹亲,因为,他也曾经有个亲情淡薄的父皇,连妻儿都能杀的父亲……他继承著那种男人的血统,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相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严老板样,成为那般教后辈欣羡不已的好爹爹。

  他记得她听见他说完,脸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若真要说有,原本双颊有著女孩子家含羞带怯的红艳彤云,缓缓褪去了粉色,变得白皙,然后,她点点头,说:嗯……对,省些麻烦也好……我没有很喜欢孩子……

  她露出无所谓的笑容,说得好似比他更不愿意怀上麻烦。

  之后,他不曾需要再烦恼过孩子的问题,她告诉他,就算他想要孩子,她还不想生呢,于是,她喝药的次数,与他们欢好的次数完全吻合,没有漏掉半回。

  他确实松了口气。

  男人的自私,在于怀胎十月的人,不是他们。

  “你……”夏侯武威倏地开了口,又不知自己想问什么,薄唇抿起,起了头,没了尾。

  “嗯?什么?”她衔著箸,偏头看他,这副神情天真无邪,哪里像是众人暗里称呼的“坏当家”。

  “不,没有。”

  他能说什么?叫她别喝药吗?他完全无法想像,他与她之间再加上个孩子会变得多混乱……

  要她少喝点药,少与她温存才是上策。

  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抵抗她。

  比力量,他自是胜过她许多,不担心她硬上,怕只怕她来软的……

  软著身、软著嗓、软著眼神、软软喊他夏侯、软软说著来嘛来嘛我想要……

  有时,他真的对她很没辙。

  而且,他对她身体的迷恋,超乎他自己的以为。

  第6章(1)

  那小碗的扬药,苦得难以下咽,干草和枯木混杂的可怕味道,总是教她频频作呕,她必须在空腹之前灌完它,否则她怕自己会将吃下去的饭菜全数吐光。

  她讨厌它的气味。

  但它免除了许许多多的困扰——对于他及她的困扰。

  我去帮你弄药,万一有孩子,你我都麻烦。

  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得到一个温暖深情的拥抱,她害羞得连被子底下的每寸肌肤都热得发红,他留在她身上的记忆,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那种焚身的火烫、那种相属的感觉、那种疼痛与欢愉交错的缠绵、那种让她误以为他也爱上了她的欣喜……

  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她差点哭了出来。

  他望向她的眼神,带著肃穆,他的眉宇,是紧蹙的,他抿著方才吻过她的薄唇,吐出那些残忍字句,将她甫经人事醒来的第一个清晨所要面对的怯意砍杀殆尽。

  她倔强地暗暗抽息,绞在被子底下的柔荑握得好紧好紧,若她没有让自己感受到指甲刺进掌心的疼痛,她一定会流露出震惊打击的不知所措。

  她脑袋空白了好久好久好久,她一定要说些什么……说些让他好过一些的话……说一些不让他介怀的话……说一些不让两人关系就此结束的话……

  嗯……对,省些麻烦也好……我没有很喜欢孩子……

  谎言。

  她撒了谎,然后,看见他松了口气,她被悲哀湮没,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明自,这个男人,并不爱她,他不稀罕她为他生儿育女。

  自做多情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她。

  他离开她的房,去弄他口中说的药,她才容许懦弱的眼泪掉下来,成串成串滑落双腮,赶在他回来之前,要教眼泪快些流干,尽快恢复平静。

  她平躺在床上,无声泪水没人枕面,被绸缎枕面吮尽,徒留一圈又一圈的深色泪渍。

  方才那样说不好……她应该要告诉他……她最最讨厌孩子,孩子碍事,爱吵又爱哭,不用他啰嗦,她也绝不会想惹上这种大麻烦,他想要,她还不愿意怀呢……应该要这么说才对,这么说,他就会知道她不是块当娘的料,他就不会有内疚,等会儿他回来,一定要补上这几句,更要补上不屑至极的笑容,对……一定要。

  让他相信,她比他更嫌恶孩子的存在……

  让他相信,不要孩子的人,是她……

  于是,他取回来的药,她一口灌光它,完全不迟延、不喊苦,表现出急于饮下它的模样,实际上它的滋味为何,她无从品尝,再如何浓烈的苦,都苦不过心头泛涌的失落。

  的确不该有孩子,至少,她与他之间,添了个孩子,情况将会更加紊乱,所以她不曾幻想过哪天突然有了喜,腹中孕育著娃儿,他便会欣喜若狂地抱起她转圈圈,像傻子般笑著说:“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她是一个务实的姑娘,老早就看清的事情,何必去挑战它,换来自己一身伤痕累累再来喊痛呢?

  她宁愿维持现状,一辈子如此也无妨,至少目前的情况平平稳稳,两人虽无名无分,却仍是朝夕相处,他是她的,就算他不甘不愿,这事实亦改变不了,这样就够了,她没有很贪心想要大的又想要小的,她只要有他便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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