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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俘歌姬 page 7 作者:夏霓

  因此,他忍着一口气直到宴散,便一迳火得离开府邸,先回到尚书部里降降火气,以繁忙的公务为主,不愿想这样恼人的事。

  「君今无处可去,盼大人发发善心,收留我在府中。君今可替大人解闷,会唱唱小曲儿,抚琴舞戏……绝对不让大人生闷。」她话声轻柔。

  邦彦扬高眉,这音润嗓细,但话实在太不得体。「赵勤将你送来,是要毁我心志,纵情于玩乐享受之中吗?」

  柳君今闻言,随即惊得跪下赔罪。「君今没有这意思,请大人息怒。」她怕得连话都隐约颤抖。

  若不是她太大惊小怪,便是他反应太不寻常。邦彦看着她跪地叩首,那卑微的模样,如同曾被人严厉的管教,才会慌得六神无主。

  「你不必戒慎恐惧,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谢大人,谢大人!」柳君今忙谢恩,连头都不敢抬。

  邦彦觉得啼笑皆非,她胆敢擅闯至他面前,扰了他的宁静,却在此时显得战战兢兢,未免也太过度反应。

  「你,到底在怕什么?」方才,她不也和他有应有答,没现在的气弱。

  柳君今低首,仍跪在地上。「我……我怕大人将君今赶出府邸……只要能留在尚书府中,要我做什么都好!」

  「抬头。」她说话总闷着头瞧着石板,未免也太不尊敬人。

  她小心翼翼地遵从他的话,眼底藏着些许恐惧。邦彦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莫非真要使弄所谓的美人计?

  他叹息,将她拉了起来。「留在尚书府中,你能做怎样的事?我这里没有职缺。」再说她来路不明,贸然安置在此地,又是赵勤带来的人,恐怕不过是养虎为患。

  「我可以从头学过,鸨嬷嬷说我颇有领悟力,习什么事都快。」她出身也不是大户人家,杂事从前也做过,只要吩咐几句,她能应付得来。

  「府里的粗活都是男人干的,我这里若真有缺,倒是缺个护院,你能做吗?」并非他嘲弄她的柔弱,而是这里确实没有适合她的职位。

  「大人真要君今离开?」柳君今抿着唇,她要是被赶出尚书府,那倒不如别赖活着了。「那好,我求大人发发善心,赐君今一杯毒酒。」

  「你疯了吗?」她的要求,谁会应允?

  「若出尚书府邸,我只能被遣送回妓馆。」要回到从前倚门卖笑的日子,她宁可一死逃离,也不愿踏入。

  「我替你从乐户中除籍,还你安定的生活。」对他而言,这并不太难,又能将她请走,一劳永逸。

  「君今只想找个可以讨个平静日子过的地方,大人可能不清楚,像我这样的女子,一旦除名也同样会惹来风波。」那些曾经听过她唱曲儿的狎客,可不会放她过清幽的生活。「幸运些,可以到茶馆走唱讨点银两糊口饭吃;倒霉点,或许会因为没攒钱的地方,又回到妓馆里。」

  邦彦拧眉,她说的话倒也很实在。府里多她一口饭吃并不会有任何负担,但谁能料得准她是否将引来风波?

  「言下之意,你真耍赖在尚书府不走?」

  「君今自幼双亲皆亡,城内里举目无亲,若有人可以接济,君今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邦彦深深地看她一眼,心里一方是希望她离开尚书府,而另一头却因为方才的梦,而无法狠下心来。

  「你……」他挥挥手,颇为无奈。「以后你出入的地方有限,若没我允许,不可擅闯府里任何一处。」

  「君今明白,下人该有下人的模样,往后会多加注意的。」

  「别说什么下不下人,你只须谨言慎行,这样便行。」邦彦话说完,搁下兵书在桌上,打算请福管事为她安排日后在府内的住处。

  不过想必福管事也应当早有准备才是,要不她这三日,睡在何处?

  「大人……」见他要走,柳君今迭不忙地喊道。「瑾湘小姐是您的未婚妻?」

  邦彦转过身,看了她一眼。「你的消息真灵通。」他淡淡地笑,颇有嘲讽的意味。

  柳君今苦涩地弯起嘴角。「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以后我的事,你无须知道。」不知怎地,他听了心头不甚舒爽,降了语调,口气带有几分冷冽。

  「是。」

  见他自亭内离开的身影,柳君今失落地叹息,按着手里那道印记,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见到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仿佛在很早之前,他们便已经认识,那年岁或许,久远得让人感到古老……

  而他心里,会有这样的悸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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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让她留下?」一声娇斥,响在尚书府中的书斋里。

  「她举目无亲,离开这里后,只能回到伎馆里。」邦彦搁下笔,平静地说。

  杜瑾湘跺着脚,气恼不已。「那就让她回去!反正她生来就是讨皮肉钱的!」

  「瑾湘,她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况且,她也是靠自个儿本事讨日子过,不偷也不抢,安分守己。」邦彦明白,这世上有千百种人,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

  「她一身狐媚的样子,我看了就不高兴!」

  「皮囊是天生自然,也同样由不得人选择。」他知道她从小娇生惯养,脾气也直,有什么就说什么,直来直往惯了。

  「你怎为她处处说话?」杜瑾湘一气,抄起桌案旁的蓝皮书册,便要朝不远处的他扔去。

  「放下!」邦彦不等她动作,先出声制止。「别胡闹,还像个丫头似的。」

  她摔着书册,闹着性子,孩子性子极重。「我不要她留下,这可是尚书府!她是赵勤送来的人,铁定有鬼!」

  「我知道。」他清楚瑾湘在为他担心啥,她虽脾气拗,但心思也是细腻。「伹如果留她,咱们或许也可以看看赵勤想玩啥把戏?」

  「你别自信过了头,阴沟里翻船!」他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杜瑾湘不悦,再想到柳君今那女人一脸娇滴滴的样子,满身妖媚的气味,就让人不快。

  「你当真希望我翻船?」逗着她,邦彦觉得真是好玩。她太过直脾气,每回总是在他意料内反应。不像柳君今,她前一刻还颇为镇定,下一刻就紧张兮兮,让人摸不着头绪。

  「你真的很讨人厌!」他明知道她和他是处在同条船上,他翻了她能开心吗?

  邦彦走向她身前,揽着她。「你啊,是怕柳君今抢走你的风采,还是怕她真是赵勤派来的奸细?」

  「那样的女人,凭什么让我怕她?」

  「终于说出心声了?」邦彦挑眉。

  「你还逗我?」杜瑾湘捶着他心窝。「回头我和我爹说去。」

  「又要告状?果然是个丫头!」拍拍她的头,邦彦侍她体贴,其实更像是兄妹之情。

  「邦彦,别让那样的女人,留在你的身边,好吗?」她要是没有邦彦,怎能活下去?「就算是定我心神也好。送走她,送到哪里都好!」

  「瑾湘,这是尚书府,一切我作主。」她要是再干涉,就过分了。拍拍她的头,邦彦带着她离开书斋。「夜深了,你该回府去,别让杜伯挂记着。」

  杜瑾湘拉着他的衣袖,娇态尽现。「明日我可再来找你吗?」

  「多陪陪杜家两老,前些时候我听伯娘说起,要去城外的大佛寺沐浴斋戒,求家里出入平安,你就陪她上佛寺。」

  「但斋戒要一旬的时日。」她就是待不住,没见他会发愁。「我不要。」

  「你去,当作修身养性,定定自己的玩心。求菩萨多保佑你,远离大小病痛,永保你平安健康。」牵着她的手,他领着她穿过别院。

  「你真是迷信,我现在倒也是挺好的。」

  「心诚则灵,多往好处想,你的眼界就会开阔许多。」她太不定性,邦彦认为磨练些没什么不好。「一旬之后,我去接你和伯娘下山。」

  听他这么说,杜瑾湘开心了。「一言为定。」她勾着他的手臂,清脆的笑声散在风里。「那我也求菩萨多多关照你。」

  「别说胡闹话,亵渎神明。」

  离开书斋、穿过别院,他俩走过长廊时,经过庭园之际,邦彦敏锐地察觉到亭子里存有两人之外的一股规律气息,他机警地握住杜瑾湘的手,竖耳倾听,风中夹杂一声淡淡的叹息声,令邦彦意外想起府里还有个他不甚熟悉的人——柳君今!

  第五章

  送走杜瑾湘后,邦彦循原路回到书斋内,经过亭子时,他刻意放慢脚步,仍见到柳君今逗留在园中的身影。

  夜已入亥时,天边悬着满月,比往常见的还要圆满湛亮。银光洒落,让她单薄的身影显得更加柔弱。

  邦彦向前步去,在每一步朝她迈进的同时,他甚至有种跌入梦境的奇异。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见过她的背影,带着淡淡的哀愁,甚至是身不由己的感慨。

  「夜深了,还不睡?」怕她吓着,邦彦未踏进亭子里,便先出声。

  柳君今回首,见他一身墨衣,襟上绣着金色鸟纹绣样,简单中带有一丝沉稳的威仪。他神态一派轻松,夜晚中的他,比白书看似可亲些。

  「邦大人。」她恭谨地福身,不敢怠慢。「君今可有打扰了大人雅兴?」

  「没有,只是我见你夜里还出房门,有些意外。」邦彦自她身旁坐下,扑面而来淡淡的香气,就像是梦里他也曾闻过的气息。「住不惯?」

  「君今也不是什么能享福之人,承蒙大人的收留,已是万幸。」往常,这时她还不能睡,仍在开口唱曲儿,讨客人欢心。「大人还不睡吗?」

  「回头还得回书斋去。」他苦笑,没那么命好。

  「以往我会想,自己究竟是命好,还是不好?」她侧过首去,望着他。「不过此时见了大人,君今便觉得自己幸运。」

  「你挖苦我?」邦彦扬高眉,瞧她目光骨碌碌地流转,带有一丝淘气的味道。

  「君今只是认为邦大人辛苦。」纵然有钱有权,却也无福消受。「但身为社稷栋梁,难怪大人肩上的担子重。」

  「这是褒是贬?」她能懂他什么了?又能明白他承担了什么?

  「当然是褒!」柳君今说得很真诚,眼神隐隐流露倾慕之意。「坊间人人都说大人生活严谨,没中点官架子。」

  「那是坊间之言,柳姑娘以为呢?」邦彦反问她,她住在这儿也有几日了,不如让她自己来说。

  「比起官场里的富贵人家,大人日子过得是相当简朴。」除了朝廷给的这座宅邸,尚书府请来的仆人也约莫二十来个,吃食并不讲究,虽非粗茶淡饭,但比起城内的富贵人家,实足简单太多。

  「你过不惯吗?」她见过的富贵荣华,想必应是不少。

  「君今小时也是穷苦人家,岂会过不惯?只是意外大人竟过着这样的生活。」

  「朝廷给的薪俸,毕竟是百姓缴纳的银两。」那些富豪的官宦世家,不也是受着祖先的庇荫,才有今日的荣华。「挥霍民脂民膏,成何体统。」

  「要是那些在朝为官的,都如大人这般想,想必国家应是昌盛不衰,永保长治久安。」柳君今感叹。

  「眼下不也是太平盛世?」他们都生处在这样的世道中,贪求安逸太多,共度患难太少。

  「大人,你可曾离开过天子的脚边?京城之外,在天子眼下未及之处,许多人是饥饿贫寒。」

  「我知道。」邦彦无奈。「伹我不过是名武将,懂的也只有治兵之道。」治民不在他的能力范围,要是逾矩,怕是树立更多劲敌。

  赵勤便是其中一个看不惯他作风的对象之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邦彦深谙这道理。

  「君今不懂其他大道理,但明白大人对社稷的用心。」

  邦彦不禁莞尔,换她来安慰他了?这柳君今真是有趣,这般深谈,是他从未和人有过的经验。

  「大人看来便是生来做大事的人。」她浅笑,是钦佩他,也羡慕他的。

  她的话,撞上邦彦的心版。和她在一起,邦彦分不清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而我,不过是女流之辈。」柳君今两拳握紧,无奈地望向天际。「仅能任命运牵引,由不得自己。」

  邦彦望着她的侧脸,在梦里,他也曾听过这样的感慨。她就像是从梦里踏出,转世到现实的身影,令人不得不惊叹。

  他掏出怀里的玉饰,摊在掌心里,掌中的印记在月夜里,显出一丝妖异的美丽。「这是否为你的?」

  他并不信宿命这一回事儿,纵然他曾为梦境所扰,也能很快抛诸脑后。可自从她出现之后,邦彦隐约可以感受到那股不寻常的牵引。在冥冥之中,他们的相遇,就像是早被上天安排好的。

  乍见到他掌心里的印子,柳君今震惊地倒抽一气,她颤抖抖地伸出手,抚着那块玉饰,眼里却被那火焰似的红印,吸引所有心神。她的指头滑过他粗厚的掌心,轻轻触着那块印记。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心里深处,有一股难以自禁的悲伤。

  如同湍急的潮水般,无预警地向她袭来,她甚至不明白那伤感为何而生?

  「这阵子,我时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活在现实之中?」他是刻意要她见到那道印,更想知道她是否也有和他一般强烈的感受?

  柳君今忙抽回手,将另个掌心握得紧紧,紧得不愿让他察觉到什么。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柳君今,还是梦中那个我唤不出名的女人?」要是巧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迷惑他的心神?

  「大人的梦里……有我?」她不敢往脸上贴金,怕自己表错情。她没有傻得以为梦境可以搬到现实。

  邦彦抿紧唇,神色紧绷,他若是承认,是否被笑太过荒唐?那不过是梦而已,一场梦!

  这场梦不过在他二十五年之中,有几回的相遇,只是情节太过逼真,印象太过深刻。每每让他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曾活在梦中,真真切切的经历过。

  「我记不得……她的样貌……」当她第一回出现在自己面前,邦彦以为是错觉,就像是残影被重叠在眼前,活生生真切切的走来。

  柳君今苦笑,也不敢托出自己心里,也有和他相同的感触。

  他们之间有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在无意之间,将彼此牵引在一块。只是,他们都没有勇气面对。

  柳君今晓得自己一见到他便有倾慕之心,但他的手里,已经握有一个该守候的掌心。她的心头猛地揪紧,隐约明白一旦错过,便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可能是大人,太过想念某个人,才会把君今,错当成她……」她说着违心之论,佯装镇定。

  邦彦将玉佩搁在桌面上,缓缓起身,诉说的口吻冷静得没有太多的感情。「可能吧,人生如梦、梦如人生,醒来之后,不全都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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