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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君子 page 4 作者:佚名

  “我不喝茶。”上官云兰看远方山巅,淡淡回答着。

  哦?不喝茶的人竟弄了个这样精致的茶闱、这样复杂的茶具,还养了个泡茶小僮?

  是底下人太能干,还是他藉此在怀念些什么……

  “熊西府的李老太爷可好?”就这么静坐了半晌后,慕天璇又微笑开口。

  “没去过,不认识。”

  没去过?不认识?

  骗谁啊……要是没来过南林国,没到过熊西府,不认识李老太爷,那他脚下那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李老夫人只为至亲热友纳的独门鞋底子,是打哪来的啊……瞟了瞟那张八风吹不动的棺材板脸,慕天璇既不生气,也不说破,就那样静静坐在竹阁里,任清风拂面,轻嗅茶香。

  “慕先生再来一杯?”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泡茶小僮轻脆的嗓音怯生生地由慕天璇身旁传来。

  “不了,会醉。”抬眼望向有些拘谨的泡茶小僮,慕天璇微微一笑。

  “醉?”听到慕天璇的话后,泡茶小僮愣了愣,然后生涩地一笑,欲向后退去,突然,他的右脚竟卡到了桌脚,以致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前后剧烈摇晃了起来。

  “哎呀!”

  “没事吧?”一听到那惊叫声,慕天璇连忙放下茶碗,一把扶位身子来回晃动、双手乱捉的泡茶小僮。

  “我、我没事……”紧紧捉住慕天璇的衣袖,泡茶小僮先是喘气说道,然后在听到一个古怪的叮当声后,缓缓低头一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块以墨绿丝线系着的绿玉坠,一块似是在刚才那场意外中,被惊慌中的自己扯落下地的绿玉坠。

  “啊!抱歉、抱歉,慕先生,这是您的吧?我……”泡茶小僮连忙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绿玉坠,本想立即将绿玉坠还给慕天璇,可在看清绿玉坠上的图样时,他愣了愣后,猛地望向上官云,“这……这……”

  哦?这小茶僮竟认得这玉坠?

  “还不快还给慕先生。”

  小茶僮的举止很是古怪,但上官云却依然淡定、沉稳。

  好家伙,这面无表情的棺材板脸虽然演技很好,但也认得!

  “抱歉,慕先生,是小的不好!”泡茶小僮急忙将绿玉坠还给慕天璇,而尽管看得出来是努力在克制着,可脸上那交织着一副惹了大祸,却又有些惊异的古怪神色依旧可见端倪。

  唉!孩子,你太嫩了,演技还得多练练才行啊……

  “没事,这丝线本来就有些不太牢固,与你无关。”慕天璇好整以瑕地将绿玉坠放回腰际后,假意看看天色,在取得了银票后,对上官云一揖身,“上官掌柜,天色有些晚了,请恕在下先走一步。”

  “小茶,送慕先生。”

  听到慕天璇的话后,上官云没有起身,更没有任何慰留与客套之辞。

  可待慕天璇离去、待天幕渐渐暗沉之时,坐在微暗竹阁中的上官云突然一弹指,而后,一个黑影倏地来到了他的身旁。

  “他是什么时候到霄云县来的?”看着慕天璇方才离去的那条小径,上官云淡淡问道。

  “二年前与他身旁的四名侍妻一同来到霄云县。”

  “四名?”上官云低下头用手轻抚着手上的玉斑指,眉心微微一皱。

  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犹然记得上回磋到他时,他身旁只有三名侍妻。

  “是的,四名。据属下所知,此四名侍妻名为春泥,夏实、秋瑟,冬雪。夏实原是北沙国东郊府青楼中人,五年前为慕天璇所救并为其赎身;秋瑟原是北沙国叛将李将军私生女,四年前出逃途中为慕天璇所救后改名秋瑟;冬雪则原是南林国沙瓦镇一名大户人家爱虐禁脔,同样是四年前为慕天璇所救,而春泥因长年卧病在床,所以极少出现于外人眼前,背景至今尚无法得知。”

  “他呢?”上官云端起茶碗,若有所思地端祥着上头的图案。

  “只知最早是由南林国山城县因李家冤狱一案一战成名,成名前事迹不祥。”

  第3章(2)

  李家?

  山城县?

  嗯!北沙国、南林国,东郊府、山城县……这跨度够大的啊!几乎等于把北沙国跟南林国都走一遍了。

  “除了讼师外,他还做些什么营生?”沉吟了一会儿后,上官云又问。

  “在城东开了几间铺子,全是挣钱的行当,交由夏实一手管理。”

  “交友状况?”

  在上官云与黑衣人一来一往的问答中,竹阁外的天幕更显深沉,而随着月影的乍隐乍现,上官云的眼眸也是那样的明暗不定。

  “尽快查清他的所有背景。”待黑衣人将所知一一交代完毕后,上官云终于起身向竹阁外走去,“特别是春泥的来历,以及他与那名死囚的关系。”

  “是。”

  一个人静静地走入竹林之中,上官云仰头望月,任思绪如同身旁的竹叶一般四处飘飞,而眼眸中有股再掩饰不住的情绪涌动。

  终于找到了……

  七年了,他终于找到了那令他魂萦梦系的绿玉坠,在他不等待的等待中,以这种出人意表的方式,出现在他最不存在冀望的地方。

  可真想不到,那绿玉坠如今的主人竟是这名男子,这名看似狡诈、权谋、长袖善舞、能言善辩,却又有着神秘过去的男子。

  但他究竟是如何得到那块绿玉坠的?

  是强抢、豪夺、欺瞒、拐骗,抑或是“某人”心甘情愿地交付至他手上?

  会知道的,终有一天,他一定会知道的……

  就在那同一个夜晚,明明夜已深,但慕府里却有三名女子坐在内花园之中,两名女子各奏丝弦,另一名女子则仰头望月──

  女子身着一袭淡粉色长裙,鹅蛋般的白皙小脸绝美而又精巧,轻轻扇动着的长长睫毛下,有双圆润而又澄澈的眸子,微微开启的红唇,迷人而又晶润,略显慵懒的神情中,似乎带着点淡淡的期待。

  她,是回复了女容的慕天璇,彻夜不睡等待着的,不是别人,而是至衙门打探消息的冬雪。

  正当慕天璇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之时,突然远远听到一阵疯狂的脚步声朝着花园直奔而来。

  “一定是冬雪那丫头。”听着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秋瑟不禁摇头,“真不知道她哪来的精力,都大半夜了,还这么横冲直撞的不嫌累……”

  果然,秋瑟的话才刚落下,冬雪便人未到、声先到──

  “天璇姊,你猜我在骚老爷那儿遇着谁了?”

  “那个当铺掌柜?”慕天璇放下茶碗,微微想了想后,微笑地看着在自己身前急停的冬雪。

  之所以如此猜测,是因为慕天璇一直没有忘记那日上官云看到那名死囚时,眼底一闪而逝的那抹复杂眼神。

  “天璇姊,你还真是神了啊……”一边拿起夏实的茶碗往口中猛灌,冬雪一边赞佩不已地啧啧称奇着,“没错,就是那个棺材板脸!”

  “一个当铺掌柜到衙门里去做什么?”秋瑟皱起眉,低声喃喃。

  “难不成也跟那名死囚有关?”夏实虽看似平静,可蛾眉也有些微蹙,“不过,他为什么也要管这槽子事儿呢?”

  “先不论那棺材板脸是到骚老爷那儿做什么去的,可我看骚老爷对他那副必恭必敬的模样,居然就像平时对天璇姊的那副鸟样一样!”又喝了一碗茶后,冬雪连珠炮似的继续说道:“估计他一定也有什么把柄被那棺材板脸揣在手中了!”

  “全霄云县的人都知道,为了钱、为了你,你那骚老爷连祖宗都可以卖了,必恭必敬算什么!”夏实故意打了个呵欠,露出一副太阳底下没新鲜事般的无聊神情。

  “夏实,什么叫‘你’那骚老爷?又什么叫为了你?”听到夏实的话后,冬雪的小脸一红,哇啦啦地叫嚷起来,“他关我什么事了?”

  “要不关你事,你们俩大半夜老喝茶是为什么啊?总不会是为了讨论霄云县的县政大事吧!”看着冬雪害臊的模样,夏实更是故意端起茶碗,凉凉说道:“真不明白,这世上男人那样多,你怎么偏就看上了个最没出息的!”

  “天璇姊,你看夏实啦!”冬雪红着脸、跺着脚,求救似的望向慕天璇。

  “冬雪,你打听到什么事了吗?”当然明白冬雪的小女儿心事,因此慕天璇微笑地将话题转移。

  “当然,有我冬雪出场,那骚老爷自然是手到擒来啊!”松了一口气后,向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冬雪得意浑浑地将自己在骚老爷那儿看到的档,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哪!都听好了,那死囚的卷宗是这么写的─”

  “宇文龙,男,南林国泯清府人,二十八岁,于去年腊月初八夜晚戌时企图奸污沙溪府东州县许家牧场千金许嫣,遭许女长兄许文成发现后,竟以随身之斧大砍许文成十八斧,并弃尸潜连。潜逃三日后子大林山遭逮,公堂之上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画押签结。察此人自小口不能言,境遇堪怜,然其心可议、其行可诛,具文如上,转南林国泯清府。”

  在满园茶香之中,冬雪一字一字的背,夏实便一字一字的记,而慕天璇更是一字一句的细听、斟酌着。

  “天璇姊,有问题吗?”终于,两个时辰后,夏实转头望向半天没有开口,却一直若有所思的慕天璇。

  “一点问题也没有。”慕天璇用手指轻献着茶碗上缘,徐徐说道:“人证、物证俱在,人犯自己也供认无误,而且审理过程也完全符合程序。”

  “完全符合程序?”听到慕天璇的话后,夏实等人蓦地一愣。

  “是的,堪称无误。”望着众人,慕天璇轻轻点了点头,“就卷宗来看,可说是连一丁点可供挑剔的点都没有。”

  “那这是不是就表示……”傻愣了半晌后,冬雪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

  是的,吞吞吐吐,因为若慕天璇所言属实,那不就表示这个案件或许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妥,而那死囚也是真正罪不可赦!

  “这就表示……若不是那死囚当真丧尽天良……”慕天璇淡淡一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便是操控此案背后之人不仅胆大包天,并还具有只手遮天之势。”

  慕天璇的话,让冬雪等人不由自主地觉得背眷有些发凉,因为至今为止,她们虽跟着慕天璇走南闯北,打遍天下不平之冤,却未曾真正与贵胄强权交过手,毕竟民不与官斗,谁都知晓其中的残酷原由。

  “天璇姊,你到底觉得哪儿出了问题?”半晌后,夏实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核心,“否则那日,为何你一见那死囚便……”

  “什么问题都没有……”慕天璇低垂下头,难得地轻叹了一口气,“只是那死囚的眼神,不对头……”

  “哪里不对头?”

  “那个眼神,我曾看过。”慕天璇的话声低之又低,而眼底的悲伤是那样深刻,“所以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再看到一回。”

  慕天璇的过去,夏实等人都不清楚,因为当她们遇到她时,她已是以男子之姿,在公堂之上侃侃直言,甚至不惜要小手腕、用小手段地将她们于水火之中拯救而出。

  尽管不清楚,但她们却全明白,若不是遭遇过人世间的最悲、最痛与最苦,却又怀抱着人世间最坚定的信念,像慕天璇这样一名明显出身名门、知书达礼的绝色女子,如何能在由云端坠向泥沼后,依然可以如此坚强、如此执着、如此温柔,又如此慈悲……

  正因为明白,所以,此刻的她们知道自己不必多问,只消这一句──“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

  “秋瑟。”尽管眼中有些湿热,但慕天璇笑着。

  “是的,天璇姊。”

  “你即刻动身前往事件发生所在地。”

  “好的。”根本毋需慕天璇多加说明,秋瑟便明白自己该做的是什么,因此一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夏实。”

  “是的,天璇姊。”也早明白自己能做些什么,因此夏实点点头后,立即走入自己的房内,开始着手整理案宗,查明案由、案条与检阅相关案例。

  “天璇姊,那我呢?”眼见秋瑟与夏实都开始行动了,冬雪急急问道。  “我要做什么?”

  “你啊!就给我好好的待在骚老爷身旁,如果有机会的话,别忘了把那份验尸报告也给背了,因为这可是最重要、最关键,且非你莫属的工作哪!”慕天璇轻轻站起身,拍了拍冬雪的小脸蛋后向门外走去。

  “天璇姊,你要上哪儿去啊?”

  “当然是上你那骚老爷那儿打打招呼啊!”回过头看着冬雪一脸的担忧,慕天璇呵呵一笑,“毕竟不管再怎么样,那家伙终归是个官哪!”

  第4章(1)

  慕天璇口中那云淡风清的“打打招呼”四个字,却让向来平静的霄云县几乎闹翻了天──原因无它,只因她竟要求为那名死囚启动“君子堂”。

  而所谓的“君子堂”,是属于霄云县独有的法律条款,目的是当有受害者或犯者至亲对涉及两国的刑案具有重大疑义时,得以在提出后,由居中引渡的霄云县县官于县中选出九名公正之士共审此案,号称“君子堂”。

  可这条款知道的人不多,而且至今从未曾动用过──当然,慕天璇除外。

  “这慕天璇真是良心被狗咬了,竟为那种人渣开君子堂!”

  “不知他到底拿了谁的好处,居然连这种愧对十八代祖宗的事都敢做!”

  “可就算有再多好处,也不能连心都黑了啊!”

  “他的心什么时候是白的了?不行,若他真这样一意孤行下去,人们真当我们霄云县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了!”

  “没错,我们一定得给他点颜色瞧瞧,替他的十八代祖宗教训教训他!”

  当整个霄云县都为此事义愤填膺之际,慕府与慕天璇本人自然是首要目标。

  “太过分、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由内府温泉池中提出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冬雪可爱的小脸气得都纠成一团了。

  “我没事,冬雪。”慕天璇脱下身上那袭被人以蛋洗礼的外裳,一点也不以为忤地笑说道:“不过先别往我头上浇热水啊!要不一会儿后,我的头上全是蛋花了。”

  “啊!那我得赶紧吩咐前门的下人们别用热水洗墙,要不我们慕府就成蛋花汤府了!”听到慕天璇的话后,冬雪一愣,连忙拉起裙摆便向屋外奔去。

  “真是精采啊!丢鸡蛋、泼粪水、涂大字,一个也没少就罢了,竟然连送黑函的都有!”与冬雪擦肩而过,刚见识过门前盛况的夏实走近温泉池啧啧称奇着,“这霄云县民什么时候这么有胆有识啦?”

  “这才热闹啊!”闻言,慕天璇哈哈一笑,在清理完头发上的蛋液后,裸身泡入暖暖的温泉池中,“况且这不就表示,确实有人不希望我们调查这事?”

  “这倒是。”夏实坐在温泉池旁的大石上,耸了耸肩,“所以看样子这也才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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