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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毒 page 12 作者:席维亚

  “都怪我……”海品颐垂首低泣。她何尝不知?但留在这里,早晚会将醉月楼一起拖累。

  “怪我没长眼,让那姓初的小子撷了香,早该在入场前就把他挡下的。”嬷嬷摇头。

  “都别自责了。”见嬷嬷不再生气,撷香连忙把海品颐拉起。“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研究怎么对付初天纬那家伙才是。”

  “这倒是。”嬷嬷拭去泪,皱起眉头。“撷香,你在花园怎么跟他说的?”

  撷香咬唇,把订下的协议说了——她允诺初天纬能自由来去撷香阁,但下得再找醉月楼任何麻烦。

  闻言,嬷嬷眉头锁得更紧。眼一瞥,瞥见那冷得像冰的身影还站在门边,一句话也没说,又是心头火起。

  “他什么时候走?”手指向迟昊,嬷嬷下客气地问。不是她没慈悲心,楼里这么多姑娘要她护着,她不能为了他一个,害了这许多人。祸源一日未离,醉月楼就一日不得安宁。

  海品颐视线越过内室和他对望,眼中盈满了苦涩。

  “再两天,我的功力即可恢复。”迟昊突然开口,像在答复嬷嬷的回应,其实是说给海品颐听的。

  海品颐一震,丽容刷白。原以为暂缓的关口,竟又近在眼前。初天纬摆明盯紧撷香,她怎离得开?难道要将撷香当成转移目标的诱饵吗?她做不到!

  “恢复就快点离开。”连串的麻烦让嬷嬷花不了心思去留意其它,她只求护得楼里姑娘周全,其余她已管不得。“快还醉月楼一个平静的生活!”

  “嬷嬷,别说了。”撷香扶着嬷嬷的手往外走,体贴地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我们去大厅看看弄得如何,不然明天开不了门,又少一天的收入。”

  “对了,还得去盯着呢!”嬷嬷提起裙摆,连忙往外走去。

  撷香看了海品颐一眼,轻叹口气,才转身随嬷嬷离去。

  那一眼,让海品颐心整个被揪扯住。她咬唇,转身率先走进暗道。

  “回房,我帮你疗伤。”

  知她现在心绪凌乱,迟昊保持沉默,跟在她身后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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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自暗道巡视楼里一切无事后,海品颐回到房里。

  她不发一言,盘坐上榻,迟昊也没有言语,直接除下外袍,背对着她,让她运功疗伤。

  平常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她就会停下,但今晚她的气息却源源不绝。迟昊眉宇聚集,碍于气息运转,无法出声制止。好不容易,捱到一个循环结束,他立刻运用内力将她掌心弹开。

  “你在做什么?!”他立即回身攫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因耗力过度而发抖,黑眸燃起怒火。

  “我没有。”海品颐别过头,将手抽回,努力调停急喘的气息。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心情不好,一失神,忘了停下来,就这么超过自己的极限。

  “我内力恢复得越快,你会越早离开,知不知道?”怕她下次又不顾性命地帮他,迟昊强迫自己冷言道。

  “不用你来提醒我!”海品颐突然大喊,起身下榻,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见泛红的眼。愈近分离的时刻,愈紧紧压迫她的心思,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她不懂,为何要这样待她?他是故意要让她体会到他当年被逼迫放弃的痛苦吗?强大的心头责难,折磨得她几乎心力交瘁。

  望着她的背影,迟昊低道:“我可以一个人离开,你不需勉强自己。”

  海品颐摇头,狠狠咬唇。若真能让他独自离去,她又何必这么痛苦?

  突然间,悬挂榻上的铃铛响起,海品颐心一凛——那是连接到撷香房里的铃索,只在遇到紧急状况才会拉扯!

  “我去撷香阁!”急忙丢下这句,海品颐随即施展轻功窜进暗道。

  迟昊拾起衣袍套上,轻吁口气,冷魅面容满是从未在她面前显露的困扰表情。他用错方法了吗?不仅没让她对他心死,反将她伤得更深……

  望向榻上的铃铛,迟昊的动作顿住。他在这里四天都不曾见这铃铛响过,还有她临去时的神色……不对!这不是唤人铃,而是紧急状况通报用的!

  她刚将大半内力都分给他,哪有余力应付来人引迟昊脸色一变,急忙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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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品颐从暗道奔至撷香阁,见撷香房里多了一名黑衣人,还来不及顺过气,立即一跃而上,疾速的掌风将对方周身笼罩。

  黑衣人避得狼狈,几招下来,海品颐已由对方武功看出他只是个寻常的采花贼,想尽快解决,她使出足扫朝他膝弯踢去,正要将对方拿下,却突然一阵昏眩,体力不支,差点仆跪在地。

  黑衣人见机不可失,反守为攻,尽管海品颐竭力舍挡,仍让他逐渐占了上风。

  “品颐!”撷香惊喊,握着簪子就要上前帮忙。

  “别过来!”海品颐一分神,肩头中了一掌,痛得冷汗直流。可恶!刚刚帮迟昊运功疗伤耗掉大半真气,否则这采花贼怎么可能难得了她?

  黑衣人再次逼近,想一掌将海品颐击昏,却突然全身一僵,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展露出下自然的笑容,而后软软滑坐在地,靠着椅脚,眼神涣散,嘴角涎着口水,不停笑着,那诡异的表情让人见了下寒而栗。

  “迟……昊……”海品颐虚弱地喊,知道是他帮忙。

  语音未落,迟昊已跃进房内,来到她的身边。“要紧吗?”将她扶起,冷然的眸中闪过一抹心疼。

  海品颐摇头,还来不及言语,突然脸色一变,用力将迟昊推开。

  察觉身后袭来的凌厉掌风,迟昊凭借她的力量往旁掠去,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际将她一并带离攻击。

  来人冷冷嗤笑,正是初天纬。“总算被我逮着了。”他守在门前,不让他们逃脱,在瞥见那名黑衣人时,面容一凛。“罗刹门竟又痛下毒手?”

  迟昊并未辩驳,只是冷峻回视。他的功力尚未回复,品颐又受伤,就算两人联手也敌不过初天纬。

  “放了他们!”撷香朝初天纬扑去。

  初天纬不闪不躲,只长袖一甩,无形的掌风立将她推回榻上。“待我拿下迟昊,窝藏嫌犯的你一样逃不掉。”

  见他注意力转移,海品颐乘隙朝他袭去。“迟昊你快走!”她只喊得出这句,初天纬一一退击,她只能咬牙硬接,甚至连呼吸的余裕都没有。

  将他们视为同伙,初天纬毫不留情,招招使尽全力。

  见她几乎不敌,迟昊的心整个悬紧,急忙上前接过击向海品颐的重掌,伤势未愈的他退了数步,胸口气血翻涌,脸色惨白。他现在的内力抵不过初天纬,若是在此刻施放毒粉,会被他尽数弹回,反而会害了自己。如今的处境,让他无计可施。

  “还想抵抗?”初天纬勾起唇角,右掌运气,欲将事情在这一掌结束。

  “不要!”海品颐慌白了脸,来不及细想,人已扑挡迟昊身前。

  初天纬不为所动,挥掌就要将两人一起拿下,一抹人影却突然窜进,意识到介入的人是谁,他立即将攻击转向,残余的掌风却仍让那抹娇小的身子毫无招架能力地往后摔飞出去。

  “撷香!”海品颐要挡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她重落在地。

  初天纬急忙上前将撷香扶起,封住她周身大穴,正要为她疗伤时,她却颤抖地伸出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腰际。

  “品颐……快走……”撷香抓住初天纬的衣摆,死也不放手。

  “放开!”初天纬沉声怒道。

  撷香咬唇,拼命摇头。“你们快走……”

  “撷香……”海品颐落泪,撷香为了救她命在旦夕,她怎么走得了?正要奔近她身旁查看伤势,却被一把拉住。

  “走!”迟昊揽住她的腰际,用力一带,疾掠出房。

  “放开我,我不能丢下撷香,放开!”海品颐拚命挣扎真心头满是强烈的懊悔。她竟为了自己害了撷香!

  怕挣扎间伤了她,迟昊只好点住她的昏穴,原本窜动的人儿顿时安静下来,软倚在他怀里。望着她布满泪痕的丽容,迟昊眉宇沉痛拧起,将她打横抱起,足下无息地从各户屋脊上疾掠而过。

  第九章

  从昏睡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深沉黑暗。海品颐坐起身,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身在何处。

  前方传来打火石的声响,海品颐循声望去,看到迟昊手持烛火,放置桌案上,微弱的烛光映照内室,陌生的摆设看似一般寻常百姓家。

  她怎会在这里……海品颐四下张望,突然,撷香被击飞的画面掠过脑海,一切全都忆起,她倒抽了口冷气。不!

  察觉她的妄动,迟昊抢先一步将她压倒榻上。

  “放开我!”海品颐曲膝朝他腹部袭去。她必须回醉月楼!

  迟昊及时避开,反用腿勾住她的腿弯,紧紧将她压制。

  “好让你去送死吗?”他冷声道。

  “至少不是撷香死!”挣脱不开,心头愧疚让她无力撑持,在他怀中崩溃痛哭。“这件事和她无关,不该是撷香……”

  “她不会有事的。”将她紧拥入怀,迟昊低声安慰。

  “不可能……”海品颐摇头,哽咽得无法言语。撷香没习过武,怎受得住那一击?

  “若初天纬真有心要夺撷香性命,不可能会收掌,更不可能丢下我去帮她疗伤。”那时虽只一瞬间,他已从初天纬的行为察觉有异,当机立断决定离开。“相信我,凭初天纬的功力绝对能将撷香救活。”

  海品颐停住哭泣,细想之下,才发现初天纬异样的举止藏着些端倪。“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她想不通。

  “为什么帮我挡那一掌?”迟昊不答反问。

  海品颐一怔,轻含下唇。她的感情怎逃得过他细腻的心思?为何又明知故问?“你心里明白。”

  “若我和撷香只能救一人,你会选谁?”

  他在想什么?为何一直要她身陷两难的泥沼中?海品颐闭上眼,气他这刻意的举动,逼她舍弃,逼她选择。

  “我不选,我会两人都救,至死方休!”她倏地睁开眼,揪住他的衣襟毫不退让地直视他,怒声大喊:“你再不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孩子了,为何不放过自己……”

  至死方休!他早该知道,却还一再探测底线来伤害她……迟昊仰首看向床榻上方板梁,而后缓缓开口:“我杀了我师父。”

  他师父?罗刹门教主?海品颐动作停住,惊讶地望着他。

  见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迟昊扬起唇角。“我杀了他,却也中了毒,毒还来不及治愈,就被初天纬追到行踪,对战之下,我负伤逃离。”

  那轻描淡写的几句叙述,隐含了多惊心动魄的激斗?海品颐跪坐起身,看着躺在榻上的他。虽早已知道他仍好好地在她面前,心仍因担虑而几乎停止跳动。

  侧头迎向她的眸子,迟昊以手背轻抚过她的颊畔,一直压抑冷硬的心,完全放柔,原本只有凛冽表情的面容,再无隐藏地将满腔情感全数倾出。

  “那一晚我离开你之后,易容在江湖上行走,我以为只要走得越远,远离这一切,不管你或是罗刹门,都不会再妨碍到我。”那时,对她的感情突然揭了开来,那么急、那么猛,重得让他猝不及防,他只能选择远离。

  原本以为只要离开她,曾有的漠然将会回来,然而,一切都变了,自放了那个小男孩,他的冷血就已被抽离,遇见她,更是将他原本空寂的生命点燃了火苗,炽烈燎烧,再无法熄灭。

  用膳时,脑海中浮现的是她自己抢着吃掉烤焦雁腿的画面;易容时,看见那张她做的人皮面具,久久不舍离手;夜晚自梦魇中挣扎脱离,掌中的空虚总让他整夜再无法成眠。

  海品颐咬唇,伸出手握住他的,静静听他说。

  “后来才发现,只要根源一直存在,就算避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迟昊反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温暖。“我开始主动找寻罗刹门的下落,破坏他们的任务,将门人一一划除。”

  “是你?”海品颐惊讶低喊。这些年,罗刹门虽仍让人闻名丧胆,但势力早已大不如前,她没想到,这一切是他造成的。

  “最后惹恼了我师父。”迟昊扬起嘲讽的笑。“他放出风声说罗刹门首脑易人,将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想逼我现身。我就如他所愿,直接找上门。”

  海品颐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样,才会惹上初天纬。

  “为什么这些你之前都不说?”他避而不谈的态度,让她很受伤。

  迟昊停住,视线望向上方,许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才缓缓开口。

  “我一直在挣扎,我想说服自己,灭了罗刹门,我再也无所为惧,有足够能力去保护我所要的事物,怕——我说服不了,我很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自私、冷残,早已根深柢固。”他顿了下,才又续道:“我想,只要能让你对我心死,你会过得更幸福。”

  所以他总用话伤她,自己承受这一切。忍不住的泪又将决堤而出,海品颐摇头,双手举起他的手掌,紧抱胸前。“没有你,我只会过得更苦……”

  指尖触到她滑落腮际的泪,迟昊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

  “这些年你所做的我都知道,平顺安稳,我不想打扰。”追踪到她的下落,对他而言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而罗刹门也刚好将重心转移至京城,让他离她更近。

  若非重伤以为濒死,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原只想见了面就走,但激烈的情感却难以控制,见了面,就想能触着她,接触了,反而离不开。

  “平顺安稳,却没了心……”海品颐闭眼低喃。

  “在你要为我挡下那一掌的同时,我已经知道,不管再怎么伤你,都是枉然。”紧缚的思绪,顿时雪明。

  既然再摆脱不开,又何苦将她伤害?

  原本怕说了反而让她越陷越深的真实情绪及过往,开始一一托出。虽迟了些,但他想要抚慰他所造成的痛,让她能真正拥有她所想要的幸福。

  “若易地而处,你也会为我挡,我相信。”海品颐捧住他的下颔,微颤的唇缓缓覆上他的。

  迟昊将她拥紧,深汲她的吻转为渴切,将抑压的情绪再无保留地传递给她。这些年,独自面对罗刹门的毁灭之日有多漫长?每次接触,总勾起那些幼年时的痛苦回忆,若不是她,那一晚她对他的深深包容永镌于心,他熬不下去。

  她的衣袍随着他温柔的挑弄触抚被敞开,全身体温被他燃烧,海品颐只能依本能回应,感觉身子一旋,被他压覆身下,明显感受到他想要她的欲望。

  “吞下。”一颗药丸递到唇边,他在她耳畔低道,吮啮她的耳垂,引起阵阵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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