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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毒 page 8 作者:席维亚

  “乖乖跟我们回去吧,大师兄,这样至少我还能保证给你一个好死。”高瘦男子随后跃下,双眼盯着迟昊的一举一动。

  认出其中一名正是她带下山的猎户,海品颐懊悔不已,即刻卸下肩上的弓,搭箭瞄准。

  “别碍我的事。”迟昊掌风一吐,将她震开,连她摔倒在地,看也不看一眼。故意冷绝的态度,是为了不让他们把心思动到她身上。

  “怎么对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呢?”老四笑道,却突然矮身抢上攻击。

  早有防备的迟昊立即伸掌回挡,怕一沾上对方身子即会染毒,两人皆以掌风相击,动作迅速,转眼间已过了数招。

  高瘦男子一直在旁伺机而动,正要将淬毒暗器射出,看似未留意他的迟昊却突然一旋身,重掌击向他的心窝,他连喊都来不及喊,立即毙命。

  老四一惊,原本凌厉的攻击因慌张而乱了章法,心知不敌,手从怀里勾出毒粉就要施放,怎料迟昊动作比他更快,一股甜香窜入鼻息,要闭气已然不及,脑中顿时一阵晕眩,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迟昊掌心运气,正要将他震碎心脉而亡,突然身后一声大喝顿住他的动作——

  “放手!不然我杀了他!”

  迟昊收了劲,却不敛掌,缓缓转头——

  海品颐倒卧在地,被矮胖男子揪住后领被迫抬起上身,望着他的眼神盈满歉疚和不甘,无法动弹的模样,一望便知被下了药。

  “收掌!听到没有?”矮胖男子手持毒针,几乎触上她的脸。

  针上的腥臭中人欲呕,海品颐无法转头避开,只能屏住呼吸。她好恨!她只想.进屋帮他拿长剑,怎知有人埋伏,一进屋就中了迷香,只能束手就擒。

  他们竟声东击西,他早该想到!不曾有过的恐惧攀升胸口,即使迟昊凭着坚强定力不动声色,掌指却因极度惊慌而变得冰冷。

  他不能透露一丝一毫,绝不!他必须赌,否则绝无生路!

  “你以为罗刹门人有办法用任何事物要胁吗?”迟昊冷笑。接下来的决定让他直至事后回想都不禁全身发冷!他掌劲一吐,当场将老四击毙!

  “你……”矮胖男子一惊,怕人质无用反被拖累行动,短脚一踹,立刻将海品颐踹离数尺,转身逃离,打算召集更多的师兄弟再来捉拿。

  她怎受得了那一击?迟昊脸色稍瞬,虽只一眨眼,但在刹那间,强装无情的面具瓦解。这细微的举止没逃过矮胖男子的眼,离开的动作顿住,立即转身朝海品颐扑去。

  同时迟昊也察觉他的意图,危急间,只来得及上前揽住海品颐往旁翻滚,随后掌风一吐,紫蓝色的烟雾朝敌人门面袭去。矮胖男子闪避不及,脸在瞬间涨红,身体一阵抽搐,倒地毙命。

  迟昊将海品颐扶起,拿出药丸喂入她口中。

  “要不要紧?”向来冷凛的眼如今布满焦虑和关怀,在这时候,他已无心再去掩饰。不过是顷刻间,却让他感受到完全无法掌控状况的无助。他怕极下错赌注,赔的是她的命!

  药一入喉,原本无法动弹的身躯立刻得到纡解,海品颐摇头,一时间无法言语。背上那一踹,虽因身具内力并无大碍,但仍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对……不起……”一顺过气,急切的歉疚立刻脱口而出。

  “我们必须离开。”迟昊阻止她开口,分别走至三具尸首旁,先用匕首划出伤口,再倾倒粉末,而后起身进屋。

  海品颐挣扎站起,看到三具尸首开始被药粉侵蚀,方才的险恶情景浮现,她闭上眼,不禁浑身发颤。

  “能走吗?”迟昊回到她身边,手上拿着包袱和长剑。

  “嗯。”海品颐点头,看到一股浓烟随着火舌从屋中窜出,她一怔,强烈的自责和不舍急涌而上。

  若她能再小心点,再防备点,事情不会弄到这地步,他们还是可以在这里过下去,他都已经会笑会怒了呀……

  她眼中的依恋,紧攫了他的心。“有人追寻至此,代表还会再有人来,我不能留下踪迹。”

  他其实不需要对她解释的……海品颐扬起笑。“没关系,我知道。”只要他在,还肯留她在身旁,去哪里都无所谓!

  迟昊心一窒,将那抹笑深深敛入眼里。刚刚他不顾她性命出手,她竟还能对他笑……

  “走吧。”敛下所有的心绪,迟昊扶着她,离开这片两人天地。

  第六章

  离开藏身处,两人避开官道,专挑林间小道走,毫不停歇地赶路,要不是有他在一旁扶持,她可能会累得撑不下去。

  天色已晚,加上她疲累的神色,迟昊见一旁有农舍,里头透出亮光。

  “等我一下。”将她安置树下,迟昊施展轻功往农舍掠去。

  他想做什么?海品颐担心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黑暗中,看到农舍里的光芒一灭,心里更加担虑。

  没多久,他旋又返回。

  “走。”迟昊扶起她,往农舍直直走去。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他毫不遮掩的举止让海品颐觉得不安,顿了脚步,不肯再往前一步。

  “你早知我是什么人。”迟昊强硬揽住她的腰际,要她前进。

  “不……”海品颐摇头,心里愧疚下已。为了躲避罗刹门耳目,他们的双手必须一直染上血腥吗?“没有必要杀了他们啊……”

  都累得快走不动了还跟他说这些?迟昊沉下脸,见她不肯妥协,只好说出真相:“只是下了迷药,明天醒来他们会发现自己睡得神清气爽。这样可以进去了吗?”

  “嗯。”海品颐释怀微笑,这才迈步走去。

  迟昊没带她进农舍,反而绕到屋后的谷仓,推开门,经过曝晒的干草味扑鼻而来,月光从门窗透进,映照着里头一捆一捆堆高的干草。

  用脚踢散堆置一旁尚未成捆的干草,稍微铺整,迟昊扶她坐在草堆上。

  “我到外头看看。”

  看他消失门口,海品颐闭上眼,累得差点当场沉睡,她咬唇,努力保持清醒。方才误以为他为了掩藏行踪杀害无辜时,罪恶感就已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而他,之前为了保全自己而杀害最重要的事物,那些伤害,又会多伤多重?”

  “喝。”

  海品颐张开眼,眼前多了一碗热汤,她支起疲累的身子,接过碗,正要就口,看到他手上空无一物,动作停了下来。他呢?

  瞥见她的动作,迟昊讥诮道:“怎么?抢来的东西吃不下吗?还是怕我下毒?”

  “不是……”海品颐摇头,将汤端到他面前。“你比我还累,你先喝。”

  她关心的举止让迟昊板起脸,他没接,起身往外走。“我再去端。”

  将碗捧在手里,海品颐等着他,没多久,他已回来,端着另一碗汤和一碟馒头。

  “吃吧!”把那碟馒头放地上,看也不看她一眼,迟昊迳自吃食起来。

  “嗯。”海品颐点头,这才端起热汤啜饮。

  迟昊冷凛着脸,胸膛却有股强肆的力量在冲击,冲击得他几乎控制不住。

  他怎么了?在危急时,他竟不顾自己安危保护她!

  以身护她是最笨的做法,他该先杀死敌人,再去救她,救得及算她命大,来不及就只能算她不幸,每一丝思绪,都告诉他该这么做。

  而他,竟丧失了理智,什么都来不及细想,身体己本能飞扑而出,虽只一瞬间,为了护她,他竟将背心毫无防备地曝露在敌人攻击范围之下!

  察觉他冷怒的气息,海品颐咬唇,低声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迟昊冷笑。“对不起在你出手相助时,怕碍事把你打离?还是对不起我不顾你被人挟持,依然打死老四?你对不起我什么?!”

  他的句句攻诘都刺入她的心,泪泛上眼睛,海品颐只能摇头,怕一开口,会忍不住哽咽。

  她知道,他这些举止都是为了转移敌人的注意力,若非如此,敌人为了捉拿他,被当成人质的她,最后绝对是死路一条。

  在被人以毒针要胁时,她的心好痛,努力想将他带离梦魇的她,竟又造成他两难的局面。她宁愿他不顾她性命下手,但她不敢说,因为这句话一旦说出口,对他的伤害更大。他要的不是这种自我牺牲的退让,他只想要能保全自己在乎的事物,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事物在眼前逝去,她懂……

  “我……还在……我还在……”强烈的自责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她只能颤颤地伸出手,自后环住他的肩,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她,又让他历经一次那种折磨。

  泣不成声的语调化为强悍的字句,猛烈投掷在他的心湖,强要冷硬的心,在瞬间被暖化。

  为何不恨他?为何不对他心死?他和她的差距有多远,她还认不清吗?死在他手上的生命无数,她却是连伤害无辜的百姓都觉罪恶。

  迟昊闭上眼,激动的心绪让他的呼息变得粗重。直到她被敌人挟持,他才明白对她的感情已深重到他无力承受的地步。他竟将她的生命安危放置在自己之前。

  他能爱她吗?他能回报她的无怨无侮吗?触上她环住肩际的手,压抑的情感再无法控制,迟昊倏地将她往前一扯。

  海品颐跌进他怀里,惊呼还来不及出口,就被他用唇狠狠封锁,连同她的呼吸一并攫取,火热的气息借着窜入口中的舌,焚烧着她,紧拥她的双臂,用力得似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

  他的手霸道地探入她的衣襟,将她紧缚的布带扯松,吮啮颈际、胸口的吻像是烙印,随着游移的唇与掌,点燃她从不曾明了的情欲。

  喑哑的喘息在耳边回荡,海品颐闭上眼,紧紧拥住他,在他激狂的索求下,放任自己沉溺子那隐藏渴切触抚下的狂肆情感。

  “让我陪你……”她在他耳边不断低喃,将满满的爱意毫不保留地向他表露。

  她的暖人呢喃完全将他包围,包括他冰封多年的心,迟昊无法思考,再难以抑制的情感溃堤宣泄,让他只能深埋在她的温柔之中。

  在这一刻,他放掉了所有,被她爱着,也深切急迫地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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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自窗照进,洒落在海品颐沉睡的容颜,如扇的眼睫形成美好的阴影,红嫩的唇瓣噙着满足笑意,奔波的疲累和历经的欢爱,让她蜷缩在他怀里,睡得好沉。

  迟昊将手臂自她身下轻轻抽出,而后坐起,深刻的眸光取代他的手,在她身上爱抚而过。她的衣物凌乱不堪,溃堤的情潮来得太猛,他甚至来不及除下她的衣袍,就这么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将满腔的情感在她体内释放。

  他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是粗暴,但她没有埋怨,没有反抗,只是包容着、反应着,将他拥紧,任他肆虐。

  迟昊倏地闭上眼,眉宇紧拧,深沉的痛苦满布面容。早在伤好时他就该离开,却贪恋着那段云淡风轻的日子,不舍离去。

  不该是这样!他的生命不该再在乎任何事物,再有牵挂终究都会变成另一场难醒的梦魇,就像今天被人当作要胁一般,他不想再历经这样的无能为力!

  给予终将被夺取,已是再深刻不过的体验,又怎么能够冀望会有例外?他怎么可能拥有任何事物?!

  “迟昊……”身旁的人儿嘤咛了声,往他的方向靠去。

  迟昊深吸口气,再张开眼,已有了定夺的墨湛瞳眸控制得平静无波。

  “再睡会儿。”他轻道,指腹抚过她的额,月光下,一抹淡色的烟雾缓缓笼罩她的面容。

  听到他的嗓音,海品颐微笑,想伸手握住他的手,但睡意愈渐深浓,攫取了她的意志,手还未抬起,已又陷入熟睡。

  将她托抱在怀,迟昊将她松敞的衣着拢齐,这些动作丝毫没惊醒她,她仍睡得好沉好沉。

  轻缓将她放置草堆上,迟昊凝视着她,像将她的容颜烙进脑海,良久,才拿起长剑,头也不回地推门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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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烈的不安,让她醒来。

  海品颐坐起身,像全身骨头被拆散的酸疼让她忍不住呻吟,乍醒的浑沌意识忆不起事,一时间,她只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干草堆发愣。

  天还没全亮,她睡了多久……突然,激情的画面掠过脑海。

  那……是真的吗?她低头,衣袍完好整齐,但只要一动身子,传来的异样感清楚告诉她方才真实经历了什么。

  他拥抚她的温度似还烙着肌肤,海品颐俏脸瞬间赧红,羞怯地揽紧襟口,起身找寻他的身影,但在月光的拂照下,除了成捆的干草,空无一人。

  他呢?海品颐怔住,引她醒来的不安再次攀上心头,看向一旁的包袱,上头少了他随身的长剑,丽容霎时变得一片惨白。

  不!别跟她说,在抱了她之后,他竟选择离开!

  海品颐踉舱奔至门口,门一推开,晨曦的风拂来,点点星子在已转为淡紫的天际闪烁,不见他身影的景象仿佛将她全身血液全数抽离。

  为什么?为什么!海品颐紧紧咬唇,用力得连尝到血腥味都不自觉,只是发了狂似地在周遭寻找,他却像是从不曾来过一般,将所有踪迹全数抹消,让她无法追寻。

  回到谷仓前,海品颐失神倚着门框,缓缓滑坐,泪水顺着脸庞而下。

  她想喧嚣,想大叫,想将被遗弃的悲苦全数宣泄,但伤太重,让她无法哭喊,只有沉积在心口的凄楚拖她直往深渊里坠。

  原来,那把火不仅烧掉了木屋,在炽烈的火舌下,曾有的过往,也烧成了灰烬。

  要怎么做,他才会明白?只要能够留在他身边,就算要换取的是她的命她也心甘情愿!她只想留在他身边,多看着他一些时间啊……

  她双手蒙脸,任泪水奔流,抑低的啜泣在谷仓回荡,一声又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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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和迟昊分手,海品颐像抹游魂,漫无目的地四处游定。

  她不敢奢望能找到他的行踪,也不敢找他的行踪,担心这样反而会害他身陷险地。

  罗刹门人已寻至那座山林,怕他们会将山脚的杭州当做据点,也怕自己会在某些没留意的地方泄漏她与迟昊有关而拖累药铺,她只能远离家乡,捎了封信托驿站送回,借口寻找传闻中的千年人参用以交代自己下落。

  这差劲的借口,骗不了爹娘,她很清楚。但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回报自己的平安,告诉他们不孝的女儿平安无事。

  在包袱里,迟昊留了东西,有他在木屋制作的药粉,和一张银票。

  那些东西,她都没碰,拿了条布巾紧紧包住,藏在包袱最底部。她不想见到那些会勾起回忆的事物,然而,在夜阑人静时,他的面容总出现眼前,像梦魇般不放地自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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