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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医宝(上) page 13 作者:简璎

  “什么?!”惊呼声四起,所有人都瞪视着宫湄卿,他们没听错吧?

  “大姊姊你不是魔怔了吧?”宫湄兰愤愤不平道:“为何还要对那贱人这么好?让她嫁进王府当世子妃,这岂不是让她飞上天了!”

  宫老夫人眨也不眨的看着孙女儿。“卿儿,你可都想清楚了,当真要这么做?”

  宫湄卿状似沉痛的点了点头。“是的,祖母,孙女都想明白了,都是宫家的女儿,谁嫁入荣亲王府又有何干系,既然四妹妹已是世子爷的人了,想来王府那边也会同意才是。”

  荣亲王一直心有不甘,认为皇位是他的,将来必定会走上逆谋之路,而元奕纶与他父亲同一心思,宫湄娇自己甘心嫁入荣亲王府,将来也一定要陪着去流放,直到死为止都要在边关为奴。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实在太大度、太宽厚善良了!”宫尚儒连连跺脚叹气,只因宫湄娇做的事可不是跪祠堂那么简单,已是等同私奔的大罪了,完全是可以浸猪笼或削发的,而宫湄卿却原谅了她,还让夏氏收她为嫡女,当真是宽厚至极。

  宫湄娇死里逃生,欣喜若狂,不必人提醒便自动自发的不断对宫湄卿叩头拜谢。“妹妹多谢大姊姊!多谢大姊姊!”

  她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自己因祸得福,竟可以以嫡女身分明正言顺的嫁入荣亲王府。

  哈,这宫湄卿真是傻得可以,就因平时自己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便真把她当姊妹了,蠹啊!这样的蠢货怎么能当世子妃,世子妃之位注定是她的!

  出了一桩这么大的丑事,这几日宁国公府都乱哄哄的,所谓纸包不住火,事情很快传遍府里上下,台面上没明着说,背地里却都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而宫尚儒也气得几日没上朝。

  宫家以元奕纶失德为由要换宫湄娇为新娘,宫湄卿相信元家在理亏之下自然只能接受宫家的决定,何况夏氏都已收宫湄娇为女儿了,如今宫湄娇是记上了族谱的嫡女,元家也没理由反对,再说两人私通之事是宫尚儒亲眼所见,也否认不了。

  宫湄娇被宫尚儒禁足了,罚她抄五百遍的清心咒,而宫湄卿很是平静,虽然荣亲王府还没有响应过来,但她知道这亲事是毁定了,因此命晨露与流芳将屋里那些嫁妆绣品都束之高阁,眼不见为净,真是清心多了。

  宫湄娇的丑事已经传遍府里,她被宫尚儒禁足,在元家给个说法之前不许离开晚霞轩半步,宫尚儒还命几名粗壮婆子看守着,发话若是她离开院子半步便要打死晚霞轩所有的丫鬟婆子。

  婚事毁了,终于能把绣花绷子丢一边了,宫湄卿的心情自然是极好的,但所有人都在看着呢,她不能表露出来,便也把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扮演一个未婚夫被抢的受害者,事实上她待在房里也不闷,忙着看她两位师傅写给她的药书,偶尔让晨露派小厮去药铺里买草药,自己捣鼓着制几味药丸子和药膏,时间很容易打发。

  不过,她这把自己关在房里的举动看在几个庶妹眼里便是深深的同情了,她们原就不喜欢宫湄娇,如今对她更加鄙视了。

  第九章  顺手推舟退亲事(2)

  这一日上午用过早膳,她照旧在房里制药,就听得流芳来报,“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全来了。”

  怎么这些妹妹全来了?宫湄卿忙搁下制药的活计,流芳服侍她净了手,换了干净衣裳出去,不换衣裳的话,她那衣裳全是药草味和药草汁液,不能看的。

  宫湄兰一见她便叹气。“才几日,大姊姊怎地就消瘦了这许多?”

  宫湄卿心里好笑,她哪里有瘦了,每天吃好睡好不知道多快活,想到自己这一世这么早就看清了元奕纶的真面目,不必进荣亲王府去与他们搅和,她就胃口极好。

  “大姊姊忘了今日是花漾节吧?”宫湄芬笑道:“恰巧今日又和暖,咱们已经得了父亲母亲的允许,咱们也可以出去玩,大姊姊一定要同咱们一道去散散心,吃些好东西,将不开心都忘了。”

  花漾节?

  宫湄卿这才想起今日确实是花漾节,这一日只要尚未成亲的女子都可以上街,也不必戴帏帽,是民间一个极热闹的节日。

  “妹妹们去吧,莫要管我了,我想待在房里……”

  “去嘛去嘛!”最小的宫湄荷拽着她的衣袖央求着。

  宫湄卿想到前生自己性子和软,和庶妹们原本也是相处融洽,都怪她让宫湄娇入府,又处处维护她为她说话,惹得几个庶妹不快,加上宫湄娇不时挑拨她和庶妹们的感情,弄到后来这些庶妹都一个个疏远了她。

  这都怪她,都是她的错,前生还连累她们被处斩,如今不过是陪她们出府玩这小小的要求,自己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她轻轻摸了摸宫湄荷的小脸,微微一笑。“我去便是,你们等我一会儿。”

  见她首肯,几个姑娘立即兴奋了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宫湄卿一笑,叫流芳给她们上点心茶水,自己则让晨露进内室为她更衣。

  晨露知道她要外出,今日又是花漾节,上街的女孩儿肯定个个争奇斗艳,她家姑娘可不能失了颜色,便细细用心为宫湄卿妆扮。

  她知道宫湄卿不喜艳色,便挑了月白色的素衣裳,下身是一袭浅碧色的月华裙,梳了堕马髻,只插了一支水晶莲花钗,捡了首饰盒里一只价值不菲的珍珠手镯给她戴上了,淡雅之中自有贵重,隐隐流露着高门嫡女的优雅。

  宫家没有男孩子,几个姑娘要出府,宫尚儒自然是不放心的,便让宫录身手不错的儿子宫兴跟着,另外又安排了三名长随。

  出院子前,晨露拿出一件雪白羽缎披风给宫湄卿披上,这么一来也不怕风大或临时下雪了。

  宫家的几个姑娘连同随行伺候的丫鬟坐了几辆马车由角门出去,到了大街上,见实在热闹拥挤,坐着马车反而不方便便让马车先回府,她们下车自行走走逛逛。

  两世为人,宫湄卿对眼前的热闹景象没有特别感觉,但几个庶妹都兴奋得很,她也不好拂了她们的意,便打起精神陪她们逛着,见她们有喜爱的小玩意儿、小饰品儿,她便抢着付银子买下。

  宫湄芳笑道:“大姊姊出门前才给了咱们银子,这会儿又抢着付帐,咱们的银子没处花了。”

  宫湄卿出府前一人给了她们一个荷包,装着十两碎银和一些银稞子,用来买些小东西足够了。

  她知道这些庶妹们都没什么积蓄,正是爱美的年纪,月例银子买些胭脂水粉和自己爱吃的小点心便不够了,哪里还可能存下来。

  她是嫡女,月银比她们多了五倍,平时也没什么花用,除了打赏下人,其余全存起来了。

  “谁说没处花用了?”宫湄兰笑道:“待会儿逛累了,咱们到玉珍楼歇歇腿,请大姊姊喝茶吃点心。”

  “好啊!好啊!”宫湄荷抚起掌来。“我听说玉珍楼的玉酥糕入口即化,那豆沙馅更是细致,咱们这就去吧!”

  几个姑娘平常也没在走路,因此走上一段腿脚也累了,说定了便直奔玉珍楼而去。

  玉珍楼是大越首都庆安城里最知名的茶楼,一共有三层,坐落在庆安城中景色宜人的烟雨河畔,一边品茶一边欣赏河岸景色,极是风雅,是文人雅士聚集的场所,常有京中才子在此吟诗作对。

  宫湄卿对这里一点都不陌生,这是前生元奕纶最爱来的地方,他自诩为才子,爱来这里结交权贵,为了让人看重,总是带着她这个正妃同行,因为相较于他宠爱的宫湄娇,她这正妃的才华好了一些,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也写了一手好字,何况还是国公府的嫡女,因此不管宫湄娇怎么吵闹,他从没带宫湄娇出门过。

  “姑娘们请。”跑堂伙计笑嘻嘻地过来招呼,将她们引到雅座。

  宫湄卿点了茶水点心,眼眸不经意的打量四周,见到几个男子正走进来。

  她见到进来的几个人时差点没了呼吸,心跳得怦怦响。

  几个人之中,那身形挺拔,身着月白色长袍、一袭黑色滚金边大斗篷的少年不是貔貅又是谁?

  她瞪大了眼,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真的是他吗?

  是他吗?

  他……竟是也来到京城了……

  蓦地,她哑然失笑了。

  天下之大,脚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儿便可以去哪里,她为何认定了他会待在江南,认定了自己若去江南必定能寻到他,她这份自信现在显得好笑。

  他们之中似乎有人遇到熟人了,因此停下来打招呼,他则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那带着不羁的神情是她所熟悉的……要命,现在可不是出神的时候,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她连忙垂下了头。

  他看到她了吗?

  应该没看到吧?

  过了半晌,她才又抬起头来,见到他们一行人正往楼上去。

  她知道二楼是给贵客用的,像她们这样的高门千金,表明身分的话也可以上二楼,但因为她们没表明身分,因此只能在一楼坐。

  她不由得凝眉沉思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那几个与他同行之人看起来都非富即贵……不不,现在重要的不是那个,是她退了亲事之后原打算上江南去寻他,料想她师傅肯定知道他的下落,可如今他人在京城,那么她也不必去江南了,只是京城如此大,她又要如何寻他?又不能此刻上楼去问他落脚之处,这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大姊姊,是见到认识的人吗?”宫湄芬较有眼色,察觉宫湄卿神色之间似乎有些慌乱焦急。

  宫湄卿勉强一笑。“无事,只是一时走神了。”

  宫、元两家正在谈退婚之事,万万不能让人知道她心有所属,无论元奕纶有多失德,若是此时发现她心系旁人,她都会被冠上不贞不洁、恬不知耻的罪名。

  热茶点心上来了,宫家的姑娘们顿时都把目光放在点心上,也没人注意宫湄卿了,她期盼着走前貔貅他们会下楼来,让自己再看上他一眼,然而她的期盼结结实实的落空了,直到她们离开,楼上都无人下楼来。

  回府之后,她琢磨着要不要写信给师傅,问问师傅是否知晓貔貅在京城的落脚处,虽然这信件一来一返需要耗费十多日,到时他可能又离开京城了,但眼下除了这法子也没其它办法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打从在玉珍楼便魂不守舍,现下又像霜打的茄子般丧气,让奴婢都摸不着头绪了。”晨露笑意妍妍地问,她跟着宫湄卿出门,自然将她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晨露——”宫湄卿闷闷地闭了闭眼,睁开眼之后,她美目眨也不眨的看着心腹丫鬟,坦言道:“我在茶楼里见到那个人了。”

  晨露一滞,顿时脸色变了又变,紧张地问:“那个人?姑娘是说在江南的那人吗?”

  宫湄卿轻轻点头,看在晨露眼中却有如一块大石压在身上,她连气息都不稳了。“姑娘这话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若是让人知晓,别说退亲了,荣亲王府不知道会如何给姑娘编派罪名……”

  两人还没说完,外边就听得双儿禀道:“老夫人打发人来请姑娘过去拾华轩。”

  宫湄卿心里有数,大抵是荣亲王府的回应来了。

  眼见晨露一脸急巴巴地还想说些什么,宫湄卿从容地道:“不该告诉你的,倒让你操心了,我也不是傻的,知道该怎么做,你就随我去拾华轩吧。”

  晨露一阵叹息。

  她自然知道她家姑娘不是傻的,打从要去江南之前便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以前心慈过头,谁都可以捏上一番,现在可以说是个人精了,但情字面前谁能保有清醒的脑子?否则姑娘当日在江南时便不会提出要退亲了。

  第十章  后知后觉见半玉(1)

  也不知何时开始,外边竟下起细雪来了。

  晨露打起油纸伞,流芳打着灯笼,三个人在夜色里往拾华轩而去,幸而两院相隔不远,走了一刻钟便到了。

  碧竹迎了上来,接过宫湄卿解下的披风。“老夫人和老爷、夫人在暖阁里等姑娘。”

  宫湄卿进了暧阁,跟祖母、爹娘三人见过礼坐下后,宫尚儒也不拐弯抹角,面带微笑地直奔主题,看起来不像生气,这倒让宫湄卿费解了,宫湄娇的丑事发生以来,她爹爹哪一日不是气呼呼的,今日脸上竟有笑容,这不太对劲。

  “今日荣亲王亲自上门为他那个浪荡的世子请罪赔礼,提出请四丫头嫁予世子为妃的请求,咱们自然是答应了,荣亲王又另外提出了希望你能嫁给他的嫡子为妻来补偿你,你说,这是不是一桩美事呢?”

  宫湄卿心中一惊,这才明白宫尚儒眉开眼笑的理由。

  见儿子说完,宫老夫人微笑说道:“说起来这也是因祸得福,琛哥儿是嫡子,可比纶哥儿那庶子强了不止半点一点,再说了,世子之位原来就是他的,日后再要回来也不是不可能,配咱们卿儿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夏氏原来就是个没主见的,见婆母这么说,也点头道:“老祖宗说的极是。”

  宫湄卿紧蹙着眉心,当真是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

  她以为天随人愿,把宫湄娇送入虎门让她和荣亲王、元奕纶搅和,之后,她便能择日告别祖母、父母去江南,表面上的理由是去找她师傅钻研医理,实际是去找她念念不忘的貔休。

  然而,荣亲王府这是在唱哪一出?怎么会提出让嫡子娶她呢?让她一时之间摸不清荣亲王府的底细了。

  那名叫元奕琛的嫡子,她自然是知道的,前世照理是她小叔,但她却未曾见过。

  仔细想来,她在荣亲王府过了几年日子,不该没见过元奕琛才对,但她确实没见过,而元奕纶之所以被立为世子,也是拜元奕琛所赐。

  在她尚未与元奕纶议亲之前,元奕琛便已下落不明,当时他带兵与大辽国打仗,在两军交战之后失去了踪影,有人说他被俘虏到大辽国,有人说他是战死沙场,更有人说他投奔大辽,甚至还有人在大辽京城见到他与储君形影不离,总之,因为他没回大越,对他不利的传闻甚嚣尘上,半数人都相信他是真的投奔敌营了,据说连皇上也不得不相信,才会在荣亲王请奏改立元奕纶为世子时准奏了。

  前世,她也是与元奕纶成亲之后才知晓,原来元奕琛会到边关去带兵全是荣亲王元世广的安排,因为他有心造反之事被两个儿子知晓了,元奕纶支持他,元奕琛却反对,他怕元奕琛坏事,便向皇上举荐由元奕琛去讨伐顽强的大辽国,而元奕琛本就有少年将军的封号,是令邻近数国都闻风丧胆的猛将,据说皇上当时正在为大辽侵犯而苦恼,不疑有他便准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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