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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魅(下) page 14 作者:黑洁明

  说到这,她皱了下鼻子,但眼里有笑。

  他脸上浮现一抹尴尬,“我只是……我累了……”

  “我知道。”她看得出来,他脸上身上都有新添的伤,疲惫写满了他的脸,在他的全身上下,即便睡着,他也无法放松,频发恶梦。

  可楠仰望着他,悄声道:“老实说,我真的不介意,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那么臭,让我知道你一定是真的。”

  他知道她不介意,他隐约记得她上了床,蜷缩在他怀里,拥抱着他。

  眷恋的,她抚着他的眼角眉梢,抚着他的发,他的耳,他的脖颈,他能看见,即便她这么说,她乌黑的瞳眸中犹有些许的不安与坎坷,然后他才发现,她其实也有凝惧,害怕这一切,只是梦一场。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过去的几个月,他对她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他一直知道她在哪里,知道她真实存在,可是她不知道,她在现实和虚幻中寻找他,即便无法确定他真的存在,她还是不曾放弃。

  可是,她依然找了他,等待他,原谅他。

  莫名的情绪上涌,让血液再次沸腾起来,他没有想,只是低头亲吻她,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吻,她悄悄抽了口气,脸上再次浮现羞怯的神情,水漾的眸子变得如子夜那般深。

  他忍不住又亲吻她,再吻她,吮吻着她柔嫩的唇。

  她能感觉他的手爬上了他的胸口,攀上了他的脖颈,感觉她张开嘴回应他,感觉她的体温辐射而来。

  但那不够,还是不够。

  肯恩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她回床上,确认眼前这小女人的真实存在。

  男人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低垂,呼吸规律深长。

  窗外有淡淡的天光透进,悄悄洒落他脸上。

  昨夜的强风,在上午就停了。但气温已经降了下来,只有灰色的云在天上堆积着。

  他的胡渣还没剃掉,在那均没有伤痕累累的脸庞上,增添了几许沧桑。

  他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可是每当她偷偷爬起来,他立刻就会跟着清醒过来,他知道他的不安,所以干脆认分的陪着他一起上床睡觉。

  她睡了几个小时,再醒来发现他的手在她脸上。

  他是睡着的,但他怀疑他曾醒来过,醒来查看她的存在,然后又再次睡着。

  没有人来敲她的门,没有人试图寻找她,像是所有人,都知道肯恩已经回来,知道她人在他床上。

  她总是在他的床上,在他还没有回来时就已经是这样,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她应该要觉得不好意思,但她无暇顾及旁人的看法,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只想陪着他一起;而她真的觉得,大屋里的其他人,都知道这一点,没有人愿意和他多说几句关于他的谁,但也没有人阻止她进这个房间。

  肯恩。

  他告诉了她,他的名字。

  她怀疑他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她早恢复了记忆,但她忍不住问,忍不住想听到她的回答,听到他告诉她。

  屠肯恩。

  悄悄地,她将手搁在他手心上,那里的疤,让她很在意,她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他,她有很多事想知道,还有很多事想知道,但她不想和红眼的人打探,她想要他自己告诉她,心甘情愿的告诉她,心甘情愿让她知道……

  偷偷的,她朝他更偎近了些,和他靠更近,感觉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他存在,真的存在。

  深深地,她吸了口气,将他的味道吸进心肺里,然后她再次闭上眼,缩在她怀里,直到他的心跳,催眠了她,入梦乡。

  又是夜,她被噩梦惊醒。

  他还在睡,她不想吵他他好不容易才又睡着。

  他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从腰上挪开,偷偷溜下床,快步走到浴室里站在莲蓬头下,让水冲刷身体。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能感觉到那变态的抚摸,她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肥皂清洗自己,直到他将自己的肌肤搓得红肿,直到她都快吧一层皮搓下来,直到男人的大手抓住了她拿着海绵的手。

  她惊喘一声,恐慌回头,看见肯恩。

  “抱歉,吵到你……我只是,突然想洗澡……”她想挤出笑容,想对他微笑,她试了,但她做不到,她的笑不成笑,她知道,她能从他眼中,晓得他也知道。

  一时间,感觉赤裸,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理上的。

  “抱歉,我需要把肥皂……冲掉……”她又试着牵扯嘴角,“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肯恩看着她,只觉得心痛若烧。

  她才下床,他已经醒了过来,看见她走进浴室,他以为她只是解决生理需要,谁知道却听水声响起,她在洗澡,他想和她一起,可等到了门口,当他推开门,却看见她不停得刷洗自己。

  她很干净,比他干净多了,但她停不下来他能看见她脸上痛苦惊慌的表情。

  他不得不上前,抓住她,阻止她。

  直到这时,他才惊觉,过去这一天一夜,她虽然表现得很正常,但那只是她佯装出来的模样。

  她的手在抖,她的笑容在扭曲,她的皮肤被她刷得通红。

  “别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强颜欢笑。”他说着,抬手欲覆住她的脸。

  那一瞬间,她往后缩了一下,那让他的手僵停在半空,然他的心更痛。

  “对不起……”她抬起抓着肥皂的右手以手背掩嘴道歉,惊慌的大眼里盈满泪水,结巴着解释:“我不是……怕你……我是……我……”

  她话到一半,说不口,虽然她晓得,他什么都知道,但她就是说不出口。

  可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不是怕他,她是觉得自己脏,所以她才这样反覆洗刷自己。

  她的表情如此破碎、自卑。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还能再更痛,但他真的很痛,通道像是被捏碎了。

  他再次朝她伸出手,这一次,她没有闪、没有躲,可他看得出来、感觉得到,那一瞬间她其实想逃。

  “肥皂。”他没有碰她,只将手伸到她面前,和她要。

  她不应该再洗下去了,她知道,所以她抖着手把右手的肥皂给了他。

  “海绵。”他再说。

  她把左手的海绵给了他。

  可楠本以为他会叫她从浴缸里跨出去,但他只是把海绵抹上肥皂,打出柔软细致的泡沫。

  “你做什么?”她忍不住问。

  他看着她,说:“记得你昨晚说过,要用新的经验取代不好的吗?”

  她记得,那一次,她玩弄了他。

  回忆让她的黑眸变深,跟着浮现羞窘,然后当她察觉他想做什么,小脸蓦然泛红,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认为……这、这是个好主意……”

  “你觉得没用?”他看着她问。

  她脸更红,一时哑口。

  “你觉得我给你的感觉,和他一样?”肯恩往前一步,靠近她。

  “你知道不一样……”她面红耳赤,万分虚弱的说。

  “不,我不知道。”他告诉她,“你才知道。”

  说着,他在她的注视下,将沾满泡沫的手,抹上了她的腰侧。

  第9章(2)

  他沾了泡沫的大手又湿又滑,不像海绵那样粗糙,她倒抽口气,往后退,但他跨进浴缸里,大手跟了上来,而她贴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

  “那人、那人没有……没有帮我洗澡……”她慌张的抓住他从她腰往上滑的大手,告诉他。“他是个、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有洁癖……”

  “但他让人帮你洗澡。”他垂眼看着她说:“我们一次解决。”

  几乎在同时,他另一只大手覆了上来,缓缓抚过她的肩头,她的手臂。

  “你不喜欢,随时可以叫停。”他说。

  她没有办法呼吸,只觉得羞窘,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感觉他的大手从外侧的手臂,滑到了内侧的腋下,然后滑上了她的酥胸,捧握住。

  ……

  “肯恩?”

  “嗯?”

  “你记得黛安娜吗?”

  听到女人的问题,男人一愣,抬眼看着她。

  眼前的小女人,全身上下只套着他的旧毛衣,正拿着药箱替他额头上的缝线消毒上药,那是很小的伤,而且因为痛觉神经迟钝,他早就不觉得痛,可那很困扰她,她对于伤口因为洗澡碰到水后变红这件事,表现得有点歇斯底里,在早上醒来发现之后,坚持要立刻处理它。

  虽然他和她说它并不会那么简单就因此感染,但他看得出来,那无法降低她的焦虑,而被她照顾、关心的感觉很好,所以他没有再多加争辩,只让她去拿了医药箱来,做她想做的事。

  过去几天,她一次也没有提过关于亚伦堡的事,他也不想主动提起,怕她又想起自己是去了亚伦堡才会被绑架,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起来。

  他本想过些日子再说,但她显然已经决定要一口气面对这件事。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眼里也没有惊恐,所以他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记得。”

  “你可以告诉我,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吗?”可楠知道他一定去追查过,红眼事意外调查公司,他的个性有很执着,不肯能没去追查过。

  “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在梦里一直梦到她。”她帮他消毒好额头上的伤口,忍不住处理了一下他下巴上的伤口,碰到水后,他有些结痂微微发胀边缘也泛红。

  这男人对自己的身体真的很忽视。

  她忍不住想碎念他的冲动,只是那棉花沾了酒精替他消毒,边瞅了他一眼,边说:“而且,我想那是所有事情的开端,如果她没有出事,亚伦·艾斯就不会为了复仇,在城堡里办狩猎游戏。”

  她说的没错,而他知道,她是受害者,她想知道为什么。

  所以他看着她,道:“黛安娜去好莱坞时,发展不是很顺利,所以后来她和一位制作人在一起,好得到演出的机会,她得到了那个角色,但那制作人带她出席他的派对,然后要求她应付一位导演,然后是金主,还有其他的。当她发现情况失控时,已经无法脱身,那场派对不止她一个受害者,另外有个小明星在事后崩溃举枪自杀了。”

  可楠震慑的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忽然领悟过来,她跪坐回腿上,看着他问:“制作人是马可士?”

  “恩。”他点头。

  “莎拉·亚当斯呢?她做了什么?”她再问。

  “是那电影的编剧,她认为黛安娜的角色不必要,所以把那角色取消掉了。”

  “大卫呢?”

  “他让黛安娜吸食了毒品,害她染上了毒瘾。名单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曾对黛安娜做过不好的事,而她把那些事全写到日记里,那是她的复仇名单。”

  “如果她想复仇,为什么她还要自杀?”她真的不了解。

  他看着她说:“她本来或许是这么打算的,但后来她发现,就算亚伦死了,她也无法继承他的遗产。”

  “为什么?黛安娜不是他的女儿吗?”

  “她是,但亚伦·艾斯的父亲是史托家族的一员。”肯恩看着她说。

  可楠一震,脸微白。

  那个人也姓史托,她在被绑架期间,再被当做人偶的时候,她听得见,也看得见,她听过别人叫喊他。

  她知道他叫迪利凯·史托。

  看她脸色发白,肯恩握住她的手,道:“他无法再伤害你了,我会保护你。”

  似的,他会保护她,他真的保护了她。

  她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

  “我知道,我没事。”可楠看着眼前的男人,回握住他的大手,“你继续说。”

  她需要知道前因后果,所以科恩握着她,继续说。

  “亚伦是私生子,所以跟着母姓,但他的钱都是史托家族的,而史托家族的钱是不允许外流的,他们能够接受私生子,但一个私生子的私生女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接受的界限,他们不承认黛安娜是家族的一员,亚伦死后,黛安娜一毛也拿不到,就算亚伦想留钱给她,也做不到。”

  这些事,都是红眼事后查出来的,所以当时他们才无法从资金流向找出问题,史托家族太有钱,他们不缺钱,所以没有去动亚伦·艾斯的钱,但也不允许亚伦将钱留给自己的女儿。

  “所以,黛安娜才如此绝望……”可楠领悟过来,黛安娜以为生父找到了她,以为复仇有望,谁知到头来,什么都是空的,只有痛苦还存在。

  “黛安娜自杀后,亚伦找到红眼,确认她是自杀,他知道黛安娜虽然是自杀,但一定是因为曾经有人对不起她,所以派人去追查她之前的遭遇,才有了这场狩猎游戏。他办生日宴会只是为了有理由将那些名单上的人聚集起来,但只邀他们会引起戒心,而对玩家来说,那场游戏也许要更多的猎物才会有趣,  名单之外的人会被邀请,只是因为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

  可楠扯了下嘴角,不由得苦笑,“你记得我们曾聊过,为什么有人要把马可士的死栽赃到我身上吗?”

  “记得。”他记得和她相处的所有片段。

  可楠握紧他的手,哑声看着他,吐出那个人的名字。

  “因为那样比较有趣,迪利凯·史托,他觉得我很有趣,他想看看我会有什么反应,他们那些人挑选猎物的方式,就是在新闻上、报纸杂志上,随意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人,演员、运动员、罪犯,各种可能会让游戏更刺激的人。他们设计游戏的桥段,然后以此下注,下注的这个人会逃走还是会反抗,那个人可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存活几个小时,他们只要兴起,就会在游戏中增添新的赌局……”

  肯恩一愣,脱口问:“你怎么知道?”

  她深吸了口气,黑眸微缩,道:“你知道,我被打了药。”

  她知道,他看过她部分封存的记忆。

  “他把我像娃娃一样摆设起来,在不同的时间,放在他觉得我应该要在的地方,我没有办法动,但我听得见,也看得到。有时候,他会在我面前上网玩那些残忍的游戏,嘲笑那些人的惊恐、害怕,他还把它们录起来,重复播放……”

  他握紧她的手,伸手抚着她苍白的小脸,吻去她滑落眼角的泪。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哭了,但他将她拉到腿上环抱着,安慰着、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你不需要担心,他再也不能伤害你。”

  她蜷缩在他怀里,无声的落泪,好半响,才平息下来。

  他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就这样靠着床头,环抱着她,让她依靠,她发现两人的姿势就像在那小屋前一样。

  这样半坐着偎靠着他,让她莫名安心,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体温与呼吸。

  他的大手抚着她的手腕内侧,以拇指摩挲着她的脉动,然后又溜回去抚着她的掌心,她忍不住抓住了他的大手。

  他的手很大,比她的大好多,他若想,轻易就能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这男人就连手背上都有伤疤,新的、旧的、浅的、深的,她情不自禁的将它拉到唇边亲吻,悄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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