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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乞儿~庶女王妃 page 27 作者:寄秋

  「阿岳,你这几年可好?」沈煜看着朱角,内心感慨不已,多年过去了,这个过往他最信任的臣子也苍老不少,几乎不见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皇帝感伤的问候,朱角却不领情,招手唤来墨尽日。

  「他是……」看见那面色冷若冰霜,双眼甚至隐含着怨恨的年轻男子上前,沈煜只觉得眼熟,脑中那些刻意遗忘的模糊记忆慢慢苏醒,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但若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还活着的话早就不是这样年轻的年纪……

  「你知不知道朕有多信任你,让你跟在身边当带刀侍卫,朕把性命托负在你手中,你回报朕的是什么?」

  「臣知罪。」跪地的银衣侍卫低垂着头,一身刚直正气。「皇上,镇南将军是忠君臣子,臣不能不保。」就算一死也要力保到底。

  「他造反了!率十万大军攻朕城下,你怎么保,用什么保,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是他,臣敢用性命担保,他是勤王之师,绝无反心。」墨将军唯一的错是太冲动,轻率地领军南下。

  沈煜一脸疲惫地坐回龙座。「不管是不是他,谋逆之罪他是担定了,从他擅离营地那一刻起,朕就保不了他。」连他都保不住的人,三品官阶的御前侍卫又怎能保得住?

  「可是皇上,将军是被陷害的,你明知道是……」

  「住口。」他大喝一声,不许他说出口。「你要朕诛杀手足?」

  朱子岳默然,沈煜见他不服的表情,叹口气道:「阿岳,朕有朕的难处,你要体谅朕,朕不是无情,朕是忧虑天下苍生惨遭荼毒,兵戒相见要死多少百姓……」

  他仍是不说话,沈煜极其无奈,「下去吧!明日,状会下自镇南将军府满门抄斩,你能救几个就是几个。」这是天子唯一的法外开恩。

  「皇土——」他大惊失色。

  「从今而后朝堂上再无三品带刀侍卫朱子岳,你袒护罪臣,公然犯土,朕罚你连生获罪,贬入民间百姓,不许再入堂为官。」

  贬入民间……能救几个是几个?

  镇南将军府上三百八十二口人,他奋力地浴血杀出重围,竟只救下年仅七岁的将军椅子,将军夫人及其家眷惨死乱刀之下。

  见皇帝神色变得激动,朱角摆摆手,「莫急莫急,让老乞丐向皇上介绍,他就是当年镇南将军全府三百多口人仅存的一线血脉。」

  沈煜神色瞬间变得颓然,似苍老了许多,「竟只救了他一人……」

  朱角苦笑,「是幸好还有这一人……」

  他看向墨尽日,前尘往事浮上心头,令他慨叹万千。「看来你把他照顾得很好……朕当年错了,太糊涂了,为了这么一个孽贼,竟损了一个忠良……」说着几乎愧疚得老泪纵横,「朕欠了墨爱卿,定然会还他一个公道,朕打算下诏为他洗清污名,追封他为护国公,让这孩子承继封爵,享皇家俸禄。」

  「小墨子,还不谢恩。」这死小子,千年不改的一张冰山脸。

  墨尽日却硬是挺直背脊,望着皇帝一语不发,不肯谢恩。

  「算了,这都是朕的错,是朕亏欠墨氏满门,朕……很后悔。」沈煜不计较地道。

  「人都死光才来后悔,未免太可笑。」始终沉默的墨尽日突然发出低低嗤笑声,他墨家的忠心成了这皇帝给兄弟擦屁股的牺牲品,换得一纸满门抄斩的圣旨,人都死了,墨家声名早已毁尽,一声道歉能挽回什么?

  朱角重重地咳了一声。「小墨子,不可无礼。」熬了这些年,还不就是盼着这日。

  「哼!」他一撇头,「我不希罕虚名和封赏,只要昭告天下还我墨家的清白,让我爹和族人死得瞑目即可。」至于他,高官厚禄不如快意江湖,为自己而活,总比父亲为君效命,却害了族人的命好。

  「老乞丐也有个请求,七儿这事定会惹来朝中非议,她是个好孩子,还请皇上要帮帮她……」

  被他那嘻皮笑脸打了岔,沈煜也牵动嘴角,「朕说不计较这事,还有谁敢计较?」

  不看僧面看佛面,靖王一心护着乔淇,爱怜有加,他自己也颇喜欢那丫头,他护短得这么明显,还有谁敢不买他的帐?

  至于柳氏明显是挟怨报复,另有私心,想藉由皇命铲除异己,他岂会看不透,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若非她是乔老将军的家眷,他定严惩其荒谬行径。

  「既然都没事了,那老乞丐告辞了。」朱角只一躬身,不行君臣礼,像是跟老朋友道别。

  「阿岳……」沈煜唤他一声,想留故人一叙。

  「走了走了,千山万水不相送,老乞丐不在朝堂,皇上日后多保重。」

  说完,潇洒地大刺刺地离去,身后跟着背挺得笔直的墨尽日。沈煜望着两人的身影出了门后旋即消失,不禁又是唷然一叹。

  第二十章 千金出阁

  回到乔府后,天色已转黑,乔繁命人点亮武毅堂,召来府中家眷,当众问清柳氏与刘大娘当年的罪行,即刻发落。刘大娘迅速被搁绑拖下,预备送官。

  对于柳氏这个媳妇,他过去是极为信任的,让她当家,也不理会她们内宅妇人之事,即使她与方氏不合,他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柳氏让他太过失望!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乔繁坐在首位,凌厉双眸眯瞪柳氏。

  柳氏摄于他的威势,忍不住畏缩,支支吾吾地不知老太爷现在问哪一桩事情?

  见她默不吭声,他索性点明,「八儿是乔家真正子孙这件事,看来你早就知情,竟敢瞒着我不说,是不是要等到我百年以后再来愧对列祖列宗?」他盼了几十年才盼得的金孙,他儿子的亲骨肉,这个狠心的妇人竟然处心积虑地除掉他!

  不禁厉声质问,「八儿落水,是不是你的主意?」见柳氏失口否认,又问:「好,既然不是你,那谁是犯人?」

  「我不知道……」柳氏死命摇头,被乔繁凶恶的表情吓得六神无主。

  乔繁见再怎么追问她也是无果,又问其他人,没人能给出个答案,于是吩咐道:「既然都没人知道,那让八儿自个儿出来指认。」

  乔淇一回府就等不及想看看八儿,乔繁却要她等等,说先把八儿落水一事问明白。

  没多久后,八儿在一个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乔淇欣喜的上前,八儿见了她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的后遗症,闪避她的碰触,她莫名的觉得八儿有些不对劲,他脸上虽带着笑容,却不再是过往的憨笑,透着一股陌生的从容沉稳。

  柳氏、乔清和秦嬷嬷一见八儿,一颗心失序狂跳,胆颤心惊都不足以形容她们此时的惊惧。柳氏颤抖着声音,指着八儿问道:「你真的还活着……」亲眼所见,摧毁她先前所有的侥幸心理。

  八儿口齿清晰,缓缓开口道:「对……大太太,我没死,我还活得好好的。」他嘴角的那抹笑容看似如常,却令心虚的几个人从脊椎生起寒意。

  「八儿你……」乔淇与他长期相处,不可能没发现他的不同。「你不傻了?」

  她讶异地睁大眼,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而其他人经她一说,也发觉似是如此,八儿憨实傻气,但眼前的瘦弱少年明明是和八儿一般模样,语调与眼神却像变了个人。

  八儿顿了顿,伸手环腰抱住她,「姊姊,我不憨了,以后我来保护你,不让别人再欺负我们。」说着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有神。

  乔淇顿然红了眼眶,高兴地摸摸他的头,「我家八儿灵窍开了,是个聪明孩子,姊姊很欣慰……」

  「是我、是我,全是我的功劳,丫头要弄什么好菜来谢我?」朱角和墨尽日离开街门后又回到乔府来,也不让人通报,直接翻墙上屋顶,进到大堂来。对起身欲请他上座的乔繁挥挥手,走到八儿身边。

  「是老前辈救活八儿的?」乔淇讶异。

  「是啊,我今儿个心血来潮想找徒弟玩,怎知你家下人却说他死了,要为他办后事。」朱角夸张地比划着手脚,「要老头我说,这都是一派胡言,我一看就知道,八儿溺水后用了我过去教过他的龟息大法,真是绝顶聪明……」

  龟息大法?这也太扯了,乔淇不相信,但想起朱角曾说过八儿筋骨精奇,极适合练武,不免也是半信半疑,「八儿怎么会这么厉害的武功?」

  「八成是慌乱中无意使出,这才不会收功,让你们误以为他死了。」这也不无可能,练功一不小心就练得走火入魔的例子不是没有。

  她又问:「那他的脑子……怎么变灵光了?整个人变得不一样,双眼有神,应答也合宜。」

  朱角抚着胡子嘿嘿直笑,「我检查他有无伤处之时,发现他后脑勺有道陈年旧伤,想来可能是颅内瘀血久结成块,气血运行不通,这才思虑不清明。我喂他几颗紧灵丹,化了他脑里的瘀血,人也就好了。如今变聪明了更好,我朱角一世英才,怎么可以有一个笨徒儿……」

  「前辈,你真是活神仙,七儿佩服得五体投地……」乔淇一听,高兴地想抱住朱角,哪知却被沈天洛拉住袖子。

  朱角一看知道他是在吃醋了,扁扁嘴转身对墨尽日道:「唉!男人打翻醋桶的嘴脸真难看,小墨子,你干万可别学他,否则师父我将你逐出师门。」

  墨尽日没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只淡淡看了乔淇一眼,随即漠然地移开。

  「咳!子岳兄,先让老夫处理好家事,稍后再到后堂痛快畅饮一番。」乔繁闭口对朱角道。

  老乞丐摇头晃脑地摆摆手,表示不打扰他的家务事,葫芦就口地喝上一大口,继续看戏。

  「八儿过来,告诉爷爷你是怎么掉进池里的?」包藏祸心者不揪出来,后患无穷。

  八儿视线往众人一扫,清明的目光定在躲在秦嬷嬷身后的乔清身上,乔清被他看得害怕,头垂得低低的,好似这样他就看不到自己。

  「是她。」他食指一指,让乔清无所遁形。

  「傻小子疯了,你胡说!」乔清指着八儿破口大骂,娇美的面孔扭曲狰狞。

  面对她异常激动的情绪,乔繁不耐地怒声一喝。「闭嘴!」

  乔清即使平日再刁蛮跋区也不敢违逆他,但此时顿了顿后仍是嘴硬的继续道:「不是我害的,我……我没推……推他,是他诬蔑我,对,一定是臭丫头教他的!」

  见了她这般慌张失措的模样,谁会相信她说的话?

  乔淇看着乔清,只觉得这位千金大小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心狠手辣如柳氏,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住口!做错事不认错,还想推护他人?」乔繁也认定是乔清所为,心寒失望之余亦是愤怒,「有人说是你推八儿吗?你这是不打自招,清儿,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一句失望逼出她心底的恐慌和不甘,她转而满腹委屈地哭诉,「我身为女儿让大家失望,当年爹不疼我,娘只会要我争气,现在老太爷听了那傻小子的话就认定是我害他,好,你要为他作主我就认了,反正我是没用的女儿,怎样都不打紧,以后这家里就算不是傻小子继承,也是乔艇的我又不是自愿生为女儿,却还是该死……」

  「不孝女!你心性如此凶残竟敢怪罪别人。」乔繁痛心地看向柳氏,「看你教出什么女儿,自身没做好,品性不佳,才让她有样学样,败坏门风。」

  「老太爷,媳妇不服,清儿一时糊涂哪能怪在我头上,这些年来媳妇尽心尽力地操劳家务,从无一丝懈怠,没有我哪有今日的乔府?」她也死不认错,抬出苦劳来邀功。

  「不知悔悟,强词夺理,给我把这对母女关进柴房里!」他给她留余地,她却自找死路。「你们两人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才出柴房!」

  两人被拖下去后,乔繁叹了口气,方氏却暗喜,看来以后这个家由自己当了。

  乔繁看着乔淇和八儿,口气略带愧疚的问:「老夫这般处置,你们会不会不服气?」他虽然一度气得想把柳氏母女送官处置,但最终还是没法子狠下心。

  乔淇见他眉头深锁,神情沉痛,想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大义灭亲,握紧与八儿相牵的手,庆幸地道:「总之八儿没事就好……」

  八儿若是有事,她不会饶她们,若再有下次,她绝不善罢甘休。

  几个月后,乔府千金出阁了。

  欢锣喜鼓,咚隆咚隆锵——长长的迎亲队伍占据乔府到靖王府必经的街道,凡是花轿所经之处都燃放鞭炮,聚集满满的民众围观。

  百姓们议论着这位不凡的新嫁娘,听说她出身贫户,做过乞丐,又当过酒楼掌柜的,最后不知走了什么好运,竟然一举麻雀变凤凰,被乔大将军收为义女,还得了皇上赐婚,嫁给靖王爷当王妃,这般传奇的经历人人竞相传诵,成为一时佳话。

  随着那绵延不绝的迎亲队伍扛着一抬抬嫁妆走出乔府,群众们拉长了脖子兴奋地数着数,试图弄清她究竟有多少身价,但眼看那数也数不尽的嫁妆,人人都艳羡不已。

  不过比起这些,最令人感兴趣的,莫过于送亲的队伍居然都是乞丐?乔府千金嫁的可不是什么乞丐王,而是正宗的皇室、堂堂的亲王啊,这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靖王爷怎么会允许这种事?

  「怎么不允许,这位新嫁娘可是丐帮的参谋呢,这些乞丐都是来祝贺的。」

  每当有人问起,知情的人就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秘辛。

  送亲的乞丐人数众多,依目测绝对有几百个,甚至上千也有可能,每个人胸前都系了一朵大红花,那一身缤纷补丁的衣裳看起来无比鲜丽,一片喜气洋洋。

  但在这个欢天喜地的大好日子里,还是有人埋怨不已,大吐苦水。

  「为什么我这个堂堂贵公子得要帮他们牵马,这下子面子可丢大了。」燕蝶衣以袖遮面,唯恐被熟人瞧见。

  「因为你是靖王妃口中的猪朋狗友,理所当然要为他们的喜事贡献一点心意。」可怜他这个良朋益友无辜被拖下水。

  扯着布满补丁的大红衣抱,杜云鹤小有怨言,比起连累了自己的燕蝶衣,他才是最有资格抱怨的人。

  「这算什么心意,咱们还不够鞠躬尽猝,死而后已吗?这样整我们。」他绝对要和沈天洛绝交,切袍断义。

  「你还敢说自己没动歪脑筋,梨花院的玉演姑娘弄进靖王府里,还被靖王妃逮个正着,万一这桩婚事出了什么变故,王爷直接让你投胎变成猪都可能,绝不只丢脸就能了事。」杜云鹤没好气地道。

  沈天洛尚未娶亲就「妻管严」,看不下去的燕蝶衣送上一份厚礼,他将青楼名妓藏在自己的轿子里带进靖王府,早嘱咐过要她好好伺候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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