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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娘子有绝活 page 8 作者:春野樱

  她深深觉得李氏要他带她前往,分明就是有其目的。李氏若不是要报老鼠冤,就是要趁机糗他一顿,让他在宾客及亲戚面前丢脸,她不希望这样。

  “就说我突然肚子疼、发烧或染了风寒什么的。”

  他浓眉一皱,“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他的亡妻方兰儿就是死于一场风寒,他可不想听她这样诅咒自己。

  “我听说你死去的妻子是位纤细窈窕的美人……”她微低下头,幽幽地道:“要是大家看见我,一定会笑话你。”

  她话才说完,周教杰突然伸出手轻轻端起她的脸。

  迎上他的眸子,她心跳加速。

  “这拓城,谁不知道我娶了秦家村的闺女为妻?”

  “可是……”

  “够了。”他打断她,收回手,“继续缝你的东西吧。”说着,他自衣袋抽出一册书,然后翻阅起来。

  她微怔,忖了一下。他早把书册放在身上,也就是说他本就打定主意要陪她挑灯夜战?

  意识到这件事,她心头更暖了。

  秦又冬完成了她的兔毛暖垫。她用一块漂亮的布将暖垫包裹起来,并用织带绑上好看的蝴蝶结。花嬷嬷看见她包装如此精美,直夸她手巧。

  她在上面附上一张自己画的生日卡,想让周教杰在上头写下他自己的名字,写几句拜寿的贺辞。

  于是,她拿着生日卡前往他的书斋。

  来到书斋,她没见到他的人影,可案上却摆了几册书籍,还有一卷画纸。她好奇的上前看了看,那画纸半卷着,纸已经泛黄,看来有点时间,并非新画。

  因为半卷,她只看见底下露出半身衫裙,似乎是幅仕女图。她下意识的轻轻推开画卷,纸上画着的是一名纤细恬静的女子,峨眉淡扫,姿态优雅。

  视线一瞥,她看见旁边写了两行字——绿窗深伫倾城色,灯花送喜秋波溢。

  底下写着兰儿,然后落款是教杰。

  她一愣,这是他作的画,那么画中女子便是他亡妻?诚如花嬷嬷所说,她是位窈窕纤细的美人,当年他一定相当宠爱她,两人也十分相爱吧?

  他将亡妻的画拿出来,是在怀念吗?虽说方氏已过世多年,但他也许还无法将她忘怀吧?

  想想,他也是长情的人。可明明心里这么想,她胸口却揪得死紧,极不舒坦。

  这样的心痛到底是什么?像是有双手伸进她胸腔,狠狠的捏住她的心脏般……

  她为什么觉得难受心痛?方氏如此娇美,他至今念念不忘也不奇怪,或许他一直未娶,便是因为情牵亡妻。

  娶了她,他该是多么委屈、多么勉强、多么……她感到沮丧低落,她再怎么样都比不上方氏,不只样貌,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在他的记忆深处,方氏已是永恒而绝美的一章。

  虽然他对她的态度已渐渐改变,但仍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她想,当他看着她,再想到美好的方氏时,对她……肯定是不会有丝毫的遐想了。

  “你在这儿?”突然,身后传来周教杰的声音。

  她猛一震,立刻将手自那画上收回,画又卷了起来。转过身,她强颜欢笑地面对他,“有件事想麻烦你。”

  周教杰走了过来,平静而泰然的收起画,然后将几册书籍跟画都搁到一旁的架上。“什么事?”

  “这个,”她将自己画的贺卡搁在案上,“想请你在上面写几句吉祥话,我字写得不好。”

  他看着她画的贺卡,上面的画有着松鹤延年的意象。他挑眉一笑,“你还挺能画的。”

  她本来差点儿就要冲口说出“没你画得好”这样的话,但话到嘴边便忍住了。

  她发现自己在吃醋,真是丢脸又可笑,她居然跟一个早已不存在在这世上的人吃醋。

  周教杰拿起一旁的笔蘸了墨水,想也不想的便在一旁写下四句十六字的贺语,然后在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名字。

  秦又冬拿回贺卡,怕墨未干,先不阖上。“谢谢你。”说罢,她转身便要走。

  见她反应怪异,神色匆匆,他唤住她,“慢着。”

  她停下脚步,疑怯地问:“还有事?”

  “你……”他微微攒眉,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你有事吗?”

  迎上他那深沉又锐利的目光,她倒抽一口气,然后强自镇定,“没事。”

  “没事?”他存疑,“我看你……”

  “我还有事要做。”她打断他,“不打扰你了。”话落,她转身急急忙忙像逃难似的跑走。

  那晚,躺在床上,她背对着他,整夜无语。

  第5章(1)

  李氏大寿,在拓城也是一件大事,早在一个月前,周府上下便开始准备着。

  周家在周老太爷及周老爷周擅健在时,行事低调保守,生活简朴,可周擅一死,李氏便开始修筑府邸,重建庭园,从前简朴雅致的周府,如今金碧辉煌,气派豪华。

  未到周府,沿路已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是秦又冬第一次来到周府,也是周教杰自分家后第一次回来。而这趟回来,周府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来到门前,周家家丁上前相迎,看见传说中的大少奶奶,家丁还愣了一下,露出不可思议及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少爷,大少奶奶,里面请。”幸亏另一名家丁机灵,赶紧将他们夫妻俩领进府里。

  府中宾客云集,在庭院里、回廊间来回穿梭。主屋前的宽广前庭上已摆满筵席,奴仆们也忙得像是蜜蜂般团团转。

  周教杰是个显眼的人,秦又冬也是。不同的是,他是因为出色的外表及身分而吸引众人目光,而她则是因为突兀的身形。

  她从来不是个妄自菲薄又缺乏自信的人,可这一刻,她感到自卑。

  若她是单独一人反倒还觉自在,但今天她伴着周教杰,并且是以他妻子的身分出现在众人眼前,她无法不介意旁人的目光。

  她不自觉的低下头,并走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你在磨蹭什么?”

  她怯怯的望着他,小声地道:“我们还是别走在一起……”

  他眉心微微一拧,像是有点不悦,接着他回过头来站在她身边。她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他。

  “如果你是想说什么配不上我,怕给我丢脸,那就免了。”他脸上有着令她折服的坚定及强势,“跟在我身边,走。”

  彷佛将军对着士兵下令前行般,他迈出步伐,也要求她跟随着。

  就这样,他们穿过前庭,走向正屋大厅。

  大厅内,李氏正招呼应酬着一些身分尊贵的宾客,周教杰一踏进大厅,立刻引起注意,包括李氏及周教丰。

  今天的李氏身着金银丝线织成的上好缎子缝制而成的华服,肩披着狐裘,脚上那鞋也是缀着珍珠及玉石,十分气派华丽。

  见周教杰终于带着秦又冬出现,她忍不住唇角上扬。因为,今晚的重头戏就要上演了——

  “唉呀,教杰,你可来了。”李氏趋前,“我可是千万盼望着你的到来呀。”

  “娘亲,”周教杰弯腰一揖,“儿向娘亲拜寿,祝娘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唔,总算你有这个心。”李氏眉梢一挑,笑瞥了他身边的秦又冬一眼,“你这孩子也真是见外,续弦可不是小事,怎么都没让为娘的知道?”

  “娘亲持家事忙,孩儿不敢叨扰娘亲。”他不卑不亢的回答。

  “说这什么话?你可是周家的大少爷,娶妻如此重要的事,怎可糊里胡涂的就办了?”李氏挑挑眉,看着秦又冬一叹,“唉,是谁给你做了这门亲事的?”

  这话可说得一点都不客气,既让周教杰难堪,也羞辱秦又冬——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当然,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而他一点都不意外。

  “又冬是个好妻子。”周教杰神情淡定,“她勤奋持家,节俭朴实,既会农活还烧了一手好菜……”

  他这番话一出,教李氏一愣,她以为周教杰对这个胖妻子也不满意,未料他一开口,对她尽是赞美。

  一旁的秦又冬听见他这么说,感动又激动,不禁眼眶湿润。

  “对了,”周教杰呈上手中包装得雅致的兔毛暖垫,“又冬擅长女红,亲手帮娘亲缝制了一张暖垫,娘亲夜里睡在上头一定非常暖和。”说着,他将暖垫交到李氏手中。

  李氏当着所有人面前取出,展开。

  一旁的周教丰上前抓着暖垫的一角端详并揉了一下,语带轻蔑,“啧,兔毛?大哥,这么轻贱的东西,你怎敢送给娘当贺礼?你瞧瞧娘身上这件狐裘……”

  周教丰说出这番无理又无礼的话,李氏并没有责备或阻止,因为那亦是她心里想说的话,只是她不方便说。

  这时,大厅内其它宾客看着周家上演的这出戏,听着李氏跟周教丰母子俩那尖酸刻薄的话,有的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旁观着,但也有人替周教杰感到不平。

  只不过周家家大业大,势力颇巨,为了做买卖谈生意,谁也不想得罪李氏。

  李氏将兔毛暖垫交给一旁的周教丰,周教丰转手就将它丢给家丁,“拿进去给来福睡吧。”

  来福是周教丰养的狗,他摆明了就是要给周教杰难堪。

  家丁接下暖垫,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切的一切令周教杰感到愤怒。但,他为何感到如此的愤怒?他不是早已习惯被他们母子俩如此对待?他不是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是做了心理准备才来的,为何此刻胸口却窜燃着怒焰?

  瞥见一旁微低着头,隐忍着情绪的秦又冬,他忽地明白了。

  他的愤怒来自于为她不平、为她抱屈、为她不值,是因为她受了委屈,是因为李氏母子俩欺了她,他才感到如此的愤怒。

  这一刻,他赫然发现她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分量。

  “娘亲,贺礼已经呈给娘亲,孩儿就先告辞了。”周教杰说着,又弯腰一揖。

  “怎么急着走?留下来吃点东西吧。”李氏虚情假意的说。

  “是啊,大哥,为了娘亲五十大寿,我跟舅父可是请来拓城最拔尖的厨子备膳,用的食材全是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你平时肯定吃不到这些昂贵的东西,还是留下来吃一点再走吧。”

  “虽然却之不恭,但孩儿还有事,无法久留。”周教杰对周教丰的话置若罔闻,他直视着李氏,不卑不亢地解释。

  “大哥真是不识抬举,难怪娶了个不识大体的妻子。”周教丰口无遮拦,毫不客气,“不过,娘已经替你教训过你这个不知好歹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媳妇了。”

  闻言,周教杰心中警钟一响,疑惑的看着他。

  李氏教训过秦又冬?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打照面吗?如果不是,她们是何时碰过面?

  见他一脸疑惑不解,周教丰微顿,然后挑眉一笑,“原来大哥还不知道啊?先前这肥婆娘曾在庆记对娘出言不逊,娘狠狠的赏了她一巴掌呢。”

  此言一出,周教杰恍然大悟。他想起那次秦又冬脸上那明显微肿的巴掌印,当时她无论如何都不肯道出事实,原来……

  他的胸口有股热潮沸腾了起来,他用力的倒抽了一口气,想压住那几乎快爆发的愤怒情绪,他拚命的忍,忍到拳头紧握,指节发出劈哩啪啦的声音却不自觉。

  突然,有人轻轻的抓住他的手——

  他猛回神,转过头,抓着他的手的是秦又冬,而她正以坚定而澄澈的目光注视着他,唇角漾着浅浅的,像是在说着“我没事”的笑意。

  瞬间,他沸腾的怒潮平静下来,但他不能让秦又冬遭受这样的委屈及羞辱,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他得有所作为及表示。

  捺下脾气,他目光一凝,直视着一直置身事外观赏周教丰羞辱他们夫妻俩的李氏。

  “娘亲,又冬是我的妻子,纵有不对也是由我教导,上次的事,孩儿不知便也作罢,但……”他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射向了李氏,“往后娘亲在要动手前,请三思。”

  “什……”感受到他言语中的警告及威胁,李氏勃然大怒,恶狠狠的瞪着他。

  从小就逆来顺受,从不敢吭气的他,今天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出言恐吓她?

  “孩儿告辞。”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也料准她在自己的寿宴上并当着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宾客前,不敢做出太失控的行为,周教杰一手拉住了秦又冬的手,转身而去。

  一路穿过人墙,步出周府大门,走在高挂着整排红灯笼,亮晃晃却无人的路上,周教杰未放松开秦又冬的手,而她……心儿怦怦跳。

  虽是冬夜天寒,她的脸、她的胸口、她的身体及四肢却都是火热的。

  她没想到一直以来都因念旧情及心存感恩而未敢违逆李氏的周教杰,居然为了她而用那样的话语警告威吓李氏。

  这一刻,她深深感受到,她是他的妻。

  虽然他们仍是有名无实,但她的心却觉得踏实。刚才的他,以丈夫的身分维护了她。

  不知怎地,她的眼眶热热的,想哭。

  突然,周教杰拽了她的手一下。她吓了一跳,惊疑的看着他。

  周教杰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瞪视着她,“你为什么不说?”

  她愣了一下,心想他指的应是她当初挨打后却没对他吐实的事。她有点歉疚的低下头,“对不起……”

  “你觉得挨打丢脸,所以不敢说?还是……”

  “不是的。”她打断他的话,然后抬起眼,怯怯的睇着他,“我只是不想你为难,也不想奶娘跟周叔为此感到难过。”

  他微顿,不解的看着她。

  “我不是不知道周夫人是怎么对待你的,也不是不知道你对周家心存感恩,所以从不埋怨及反抗……”她轻声一叹,眼帘低垂,幽幽地道,“要是你知道她打我却又无能为力,心里一定不好受……既然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又何必让你为难。”

  知道她隐瞒的真正原因,周教杰心头一揪。

  “奶娘跟周叔都疼我,若是知道我捱了耳光、受了委屈,一定也会很难过,我、我不想他们……”

  话未说完,周教杰突然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她一怔,惊羞的迎上他专注而炽热的视线。

  “不会再有下次。”他语意坚定。

  她心潮澎湃地望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即使是在发现男友及好友背叛她的时候,也没掉过一滴泪。

  可这一刻,她的眼眶热得难受,只一眨眼,泪水便夺眶而出。

  周教杰伸出手,温柔的揩去她脸上的泪,淡淡的说了句,“我们回家吧。”

  自从李氏的寿宴之后,秦又冬觉得周校杰对待她的方式有了微妙的改变,甚至有时会突然看着她,然后浅浅一笑。

  想起那天他为她揩去眼泪,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我们回家吧”,她的心还是平静不下来。

  那天起,她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是他的妻子。

  纵使没有公开的婚礼,没有气派的迎娶队伍,没有聘金,甚至当天新郎根本不在,她对他们的关系却变得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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