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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妻 page 3 作者:寄秋

  「不送了,二哥。」

  第二章

  拎着一张十七、八岁的女孩相片,一颦一笑皆牢记在心的韩观恶十分珍惜地轻抚着巧目盼兮的人儿,眼中微漾温柔的色彩,笑在眉梢。

  在她五岁那年第一眼看见她,他便为清澈如露珠的双瞳所吸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子冲进他的心底,一段遗落记忆锁在大脑深处,明明呼之欲出,却又害羞的缩回去,让他好不甘心。

  他应该是认识她的,在亘古的过去,而且她也应该是属于她,但在时机成熟前,他尽可能的忍耐,甚至担心做出造次的举动而远走他地,忍着寂寞充实自己。

  「怎么拿着一张相片犯相思,不会是你的意中人吧!」看不出来他也有痴情的一面。

  不着痕迹的将相片收回,韩观恶恍若无事的回头一笑。「洋人相当迷恋东方女性的含蓄美,我想找几个典范让他们瞧瞧,也许能撮合几对良缘。」

  「哈……你想抢月老的饭碗不成,咱们的女人跟洋鬼子有语言上的隔阂,你到底是作媒或是将她们推入火坑。」贩女为淫,辱没国威。

  「大哥言重了,我的朋友都是彬彬有礼的英国绅士,绝不会做出羞辱自己的行为。」韩观恶小心应对,遣词用句谨慎,以免让他看出端倪。

  韩习风不悦的一嘲,「那可就难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说英国的上流社会最为淫乱,表面上道貌然、正直严谨,私底下却淫人妻女,与人通奸,乃至于豢养情妇风气大盛。」

  想要女人直接带进府即可,为妻为妾但凭男人的高兴,何必养在外面与人共妻,要是沾染上肮脏病可就得不偿失。

  「每一个国家总有为人垢齿的陋习,并非人人都有此坏习惯,大哥可别以偏概全,认为所有的野鸽都是灰色的。」总有几只羽色洁白,洁身自好。

  「那你是灰鸽还是白鸽?去国多年不免要入境随俗,学人家养几个女人。」他在试探,也是轻蔑,认为他崇洋媚外,轻视祖宗的传统。

  韩观恶笑得温和,以指推推鼻梁上的镜框,「我骨子里是保守的中国人,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一再在镜中提醒我,要谨守礼教,不可让中国人丢脸。」

  他的确有很多机会得以美女在怀,只要他愿意,白杨街的私人居所不乏女人进驻。

  但是他对她们却毫无心动的感觉,甚至觉得她们眼珠子颜色过于混浊,完全没有他想要的黑白分明,既清澈又像布满暗潮的湖水,直让他沉溺其中。

  心中有人自然提不起性致,就连和她们过于亲密都有罪恶感,仿佛有双透彻的眼盯着后背,为他的一举一动评分。

  说他没碰过半个女人肯定没人相信,但事实确是如此,他在情感上守贞,相对地,身体也做出相同的反应。

  「难道一个也没有?」他不信他忍得住异乡寂寞的日子。

  韩观恶笑着摇摇头。「大哥似在怀疑什么,你还在意二哥说过的话吗?」

  抢妻。

  清清喉头,韩习风有些不自然的侧过头,「小时候的稚语哪能听信,我明白你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付诸行动,伤了我们兄弟间的和气。」

  他表面信他,但言语中透露着警告,要他别轻举妄动,真干出天地不容的逆伦事。

  「大哥睿智,没随着二哥的胡言乱语而怪罪小弟。」韩观恶避重就轻的一应,用着外交辞令并未给他满意的答覆。

  亲是一定要抢,就看他有没有雅量放人。

  或者得上演一场手足阋墙,才能分出胜负。

  「咳!那你有什么打算?是要留在国内还是出国避风头。」他防他,即使他才是家中掌有实权的长子。

  韩观恶轻笑的摸摸鼻子,像在考验他的耐性,等了许久才开口。

  「不一定,再看看吧!如果战争一直打个没完,我出国也没什么意义。」避也避不掉,二次战争开打了,很快地会漫及全世界。

  「你要留下来?」他的语气变得尖锐。

  「每个人都有想保护的东西或人,我想我也不例外。」当当爱国份子也挺有趣的。

  「包括我的未婚妻,你想保护的人?」韩习风的态度不太友善,朝他逼进一步。

  黑瞳闪着幽光,他一如外表给人的感觉不卑不亢。「大嫂是大哥的责任,我哪敢僭越。」

  在没行过正式的婚礼前,人人都有权利追求「新娘子」,将她由大嫂变成老婆。

  「你知道就好,别仗着父亲对你的偏宠而想剽窃不属于你的一切。」丑话说在先,他最好别妄想抢走长子该继承的家产,以及女人。

  虽然他不一定会爱他的未婚妻,但是独占的心理不容分享,他宁可亲手毁了她,也不让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即使此人是他异母兄弟。

  韩习风贵为长子却忌惮天资比他好的三弟,因为他害怕有一天父亲心一偏,将他手中的权力悉数交给他最爱女子的儿子,让他落得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

  小时候母亲在耳边的怨妒之语悉数刻在他心里,他的心中早容不下手足之情。

  「大哥,你想太多了,我对经商一点兴趣也没有,也许哪天我会教书,当个领死薪水的书匠。」他要的从来不是外在的物质。

  而是更深一层的灵魂相属。

  「希望你记得今天的话,不论爹给了你什么,都能慨然拒绝。」他稍微安心地缓了脸色。

  「是,不敢或忘。」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值得他奋力一搏。

  他要的是——她。

  确保他无非份之想后,韩习风满意的离开。

  视线兜回手上的照片,韩观恶面上稍露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小苹果,当记者好玩吗?让你逍遥了那么久,也该是见面的时候了。」

  早知道她人在何处,就像过去十多年来他随时掌握她的状况,她中学时投稿第一篇文章刊出,他比她还高兴,她考上北大,他以她为荣,她生病发烧,他在英国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那回,她烧了一星期,他就在圣保罗大教堂坐了七天。

  手上这张四、五年前拍摄的相片,是他拜托友人偷偷摄下俪人倩影,好让国外的他有个依慰,睹物思人,不至相思泛滥成潮。

  明天吧,先让他安排一下,跟报社方面打个招呼,他要他们十六年后的重逢完美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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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馄饨面一碗面条多一点不要煮太软,芹菜末少许不要洒香菜,对了对了,还要加颗鲁蛋记得不要放味精,比较健康。」就这样啦,午餐一碗馄饨面就能打发,她很好养吧。

  一旁的谢晚娘却听得一楞一楞,考虑要不要去拿纸笔记下来,还有,什么叫味精?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后世花样真多。

  不记了、不记了,反正等一下出门去随便买碗面打发星儿便是。

  来到大街上,她边走边皱眼晃脑,一副不胜苦恼的样子,唉,怎么办?下午截稿时间到了,总编一定会追她讨新闻的,可是现在她拔光头发也挤不出一个字。

  她怎么可能真的去采访韩家三杰,这一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她的自由美梦也得结束了。

  心不在焉地走到面摊前,跟老板娘叫了面在等待时,来了个年轻男孩子,他一手拿一叠海报、另一手是沾满浆糊的刷子,只见他利索地往面摊旁的柱子上一抹,一张海报就平整的贴上。

  「夜上海歌厅阮星露小姐今晚隆重登台……」她喃喃念着,面前的老板娘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说话,抹了抹汗后跟着开口——

  「那个阮星露呀,歌唱得不怎么样,狐媚男人的本事倒是一流的。」

  「喔?」谢晚娘立即拉长了耳朵,职业病本能反应,有八卦听当然要注意。

  「我女儿本来在夜上海帮忙打扫,谁知道有一天下工晚了,不小心撞见她和韩家二少的好事,两个人在化妆间里咿咿喔喔的叫得可大声了,第二天,舞厅经理就叫我女儿不用去了。」

  「咦,她跟韩家二少有、有……」一腿。毕竟是未出嫁的小姐,那种讲出来会让人想入非非的话,还是不好大剌剌地说出口。

  「对~有奸情。」老板娘一针见血地道,孙子都有十个了,没啥好臊的。「欸,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唷,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女孩子是在想什么,尽学一些洋玩意,没结婚就跟男人有的没的,像那个阮玲玉也是,好好地干么学人家同居,依我看,这阮星露八成没多久也会跟男人跑了,姓阮的都不知道怎么教女儿。」

  「人家只是同姓而已,老板娘别一竿子打翻一船姓阮的。」

  「不是,我女儿说的,阮星露当初到夜上海应征,就是打着是阮玲玉姑表姊妹的名义。」她才没乱冤枉人。

  阮玲玉姑表姊妹?!

  加上韩家二少这条线……一脸若有所思的谢晚娘忽地咧出个大笑容,乐得差点没手舞足蹈起来,这下有新闻可大作文章了,韩二少与红歌手的秘密恋曲?唔,这标题下得不好,夜上海韩阮恋夜夜幽会总编应该会喜欢吧,哈哈,太好了,总算挖到新闻,不用再挨骂了。

  兴奋得全身血液沸腾起来,转身拔腿就跑,心中只想着要赶快回报社去跟总编大人报告这个好消息。

  「欸欸,小姐,你的面还没拿啊……」

  可她压根忘了买面这件事,更别说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上官星儿了。

  「哎呀!我怎么又撞到人了,我最近在走什么霉运?」赶紧开溜,免得又多个上官星儿赖上她。

  跌倒在地的谢晚娘哀呼一声,手掌磨破皮不觉得痛,一心要离开案发现场,唯恐待会会走不掉,这年头的无赖特别多。

  她半长的发丝覆在脸上,叫人看不清她的长相,原本打算走开的韩观恶一听见她有趣的埋怨声,脚跟一旋又走到她身边。

  「需要帮忙吗?小姐。」

  「不需要、不需要,我很好,你有事尽管忙去,不用管我。」她怕惹祸上身。

  上一次不小心碰上上官星儿那个疯子,不由分说地赖上她,不但厚脸皮的占用她的床,还叫她洗衣拖地,将四周环境打扫得一尘不染。

  想赶她嘛,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她长得和自己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真让她露宿街头于心不忍,只好自我忍受处处挑剔的同居人。

  更可怕的是她还是个大胃王,一整天吃吃吃地老喊饿,不去工作的要她养她,还说什么要她早点嫁人,她才能了无挂挂的回家。

  谁晓得她家在哪里,要是她一直赖着不走,迟早会被她吃成穷光蛋。

  顺手将发丝拨到耳后,她打算赶快绕过这个人到报社报到。

  是她!面上一愕的韩观恶努力压制内心的惊喜,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她。

  但如果是天意安排,他也不会任机会错过。

  「可是我一点也不忙,正想找些事打发时间。」

  「嗄?」不会吧!又一个没事做的无聊人士。手指随意一比,「那边的阿婆在卖花,你可以去帮帮她的忙。」就是别来烦她。

  他的目光根本没移转过。「你的手流血了,我帮你包扎。」看见鲜红的血渗出掌心,他心头难受地一紧。

  「啊!不用、不用,我不痛……噢,天杀的鬼狼星,你干么用力按我的伤口」天哪!痛死人了,他是魔鬼。

  鬼狼星?那是哪一地的骂人话。「你不是不痛吗?非常英勇的当它不存在。」

  「我……我恨你,你是坏人。」头一扬,谢晚娘甩开脸上的发丝,愤而推了他一把。

  两人视线一对上,她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好……眼熟啊,像在哪里见过。

  「呃,你……你是……韩……」家三少,上回那本洋杂志上的照片很清楚。

  喔,她认得他呀谑心一起的韩观恶故意地问:「你……我认识你吗?」

  「不、不、不,你绝对不认识我,我不是你的前生,你也不是我的后世,我只是来上海讨生活的异乡客,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关系也要变没关系,陌路人各走各的,老死无交情,各葬各的坟头。

  怕死了他会硬攀上来认亲戚,谢晚娘非常用力的摇着头,双手抱着胸十分恐惧,一退再退退到墙边,呈现抵死不认的死样子。

  「真的没关系吗?我认识一个姓谢的姑娘,模样跟你有几分相似。」

  倒抽一口凉气,她头摇得有如波浪鼓,「不,先生,你搞错了,我叫言春森(言寸身),是陕北人士。」赶快装死,别听他的魔言魔语。

  通常恶魔话的话不算人话,可以直接丢进江河里喂鱼虾。

  「是吗?」他也不戳破她,宠爱一笑的捏捏她苹果般红润脸颊。

  谢晚娘心中漾起一股异样的感受,微皱起眉头,记忆中好像有个人也曾这样捏过她的脸,可是是谁呢?她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你鼻要捏我的黏啦。」害她连话都说不清了。

  他放开手,宠爱地看着她喃喃低语,「还是如同我印象中的可爱……」

  她抚着脸,却不是因为痛,而是想遮掩莫名浮起的大片红晕。「你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清楚。

  他却来招顾左右而言他。「我姓韩。」他笑得有点狡猾,如同逮住猎物的猫。

  从她刚才的反应,他相信她是知道他是谁了,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隐瞒。

  但知道是谁,不代表她认出他在她记忆中该有的位置。

  「我知道……不、不是、不是,你不需要自我介绍,我们不必认识,各走各的路……哎唷!」话讲太快咬到舌头了。

  「要不要紧,我呼呼。」他关心的趋前一吹气,扳开她的下颚一瞧咬伤状况。

  「没事啦!就一点痛……」咦?不对,他何时靠得这么,嘴唇都快碰到她的……「你干什么,想趁机占我便宜是不是。」

  脸红心跳的谢晚娘奋力地推开他,像是兔子往旁边一跳,全身不知是害怕或是兴奋,微微的颤抖着。

  「韩观恶,排行老三。」不容她拒绝,他蛮横地将她拉近,用干净的手帕包扎手上的伤口。

  松了一口气,也微带失望,她紧张得两眼不敢乱瞟。「我是独生女。」

  「我知道。」他还晓得她对新闻工作深感兴趣,以及不吃肥猪肉和木耳。

  「你怎么会知道……呃,算了,当我没问。」问越多麻烦越多。

  「我对你的事知之甚详,包括你十二岁还尿床一事。」是有心透露的,他非常不喜欢她眼底对他流露出来的陌生。

  「什么尿床!谁造的谣?我是不小心打翻脸盆的水……」怪了,她在解释什么劲,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喔!我了解了,原来是误传。」这丫头单纯得傻气,根本不懂得防人。

  韩观恶轻叹地拥她入怀,脑海中浮现一个疑问,以她纯真的个性怎能独立生活到现在还没出事,莫非冥冥之中自有神助,老天特别疼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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