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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终篇·一品诰命妻 page 8 作者:梅贝儿

  他在崩溃之前,几乎是夺门而出。

  待人一走,白姨娘温柔的神情渐渐褪去,只剩下沁冷的寒意,左思右想,便从柜子里取了一盒盘香出来,又写了一张字条,折得又细又小,塞在里头。不必她亲自动手,自然有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包括杀人。

  “莲儿……”她唤来婢女。“你现在就把这盒盘香送到将军府,亲手交给大管事,就说这是用艾草、灵香草、白仁、姜黄所调制而成,可以避邪保平安,最近将军府不太平静,怕大少爷夜里睡不安稳,点上一盘,可以安神。”

  莲儿有些犹豫地接过。“可是将军府近来不准秦府的下人进出……”

  “那么就在偏门外头等候,一定要大管事出来,当面交给他才行。”白姨娘千叮万嘱,绝不能让他人发现里头的字条,这也是多年来,她即便不出门,也能与外界联络的方式。

  “是。”因为这是常有的事,莲儿便不疑有他,马上去办了。

  整整六天过去了,还是不见朱大前来拿银子,这可不像是他的为人,秦凤鸣决定亲自走一趟朱家。

  当他来到需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位在京城南郊的一处小村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朱家,却见现场焦黑一片,问了附近的人家,才知前天夜里突然失火,而朱大一家人全被烧死,无一幸免。

  秦凤鸣顿时惊呆了,心想真是意外吗?想到白姨娘不但知道遗书的事,也晓得就在朱大身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往上窜,不愿相信她的心思会如此歹毒,绝对是巧合。

  一定是巧合,不可能和她有关。

  已经连着好多天,婉瑛都关在自己的寝房,连房门都没踏出半步,彩霞的死让她受到很大的打击,意志也有些消沉。

  “娘!”砚哥儿担忧地仰起小脸看着她。

  她挤出一抹笑意,看向坐在身旁,堆叠着积木的砚哥儿。“什么事?”

  “娘也一起玩……”他指着桌上的积木说。

  婉瑛一脸意兴阑珊,便指着在房里伺候的丫鬟说:“娘心情不好,让春香陪砚哥儿玩好不好?”

  “我要娘……”砚哥儿索性丢下积木,朝她伸出手臂。

  “你今天还不午睡吗?”自从砚哥儿也搬过来,母子俩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可惜婉瑛总是提不起劲,也想不出什么新游戏或是其他的小玩意儿,可以让他在屋内玩。

  他用力摇头。“不要!”

  似乎感染到她低落的情绪,砚哥儿也显得很不安。

  将砚哥儿抱到膝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灰心和气馁,不禁自我嫌恶地说:“你爹说得没错,女人就应该待在该待的地方,只要把你照顾好,管好内院的事,其他都不要管……”

  婉瑛思索着之前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以为来到这个架空朝代,可以尽己所学的去帮助别人,展现抱负和理想,不过现在却不禁开始怀疑,是否太过自我感觉良好,根本没有人需要她,别说消防员和警察,现在连妻子和母亲的角色都当不好。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小菊端了一壶热茶进来。“夫人,今天外头没有下雪,也比昨日暖和多了,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我不想出去。”她无精打彩地回道。

  小菊见主子都闷在房内,真怕会闷出病来。“还是夫人想吃点什么?”

  “我不想吃……”婉瑛看了丫鬟一眼。“你的手好些了吗?”想到害小菊挨了板子,心里很过意不去。

  “早就已经没事,夫人不要在意。”她反过来安慰主子。

  虽然对方这么安慰,还是无法让婉瑛的心情好转。

  春香脑子动得快,拿了盘香出来点上,没过多久,镇定人心的清香便弥漫整间寝房。

  “这股香气闻起来还不错,也不会呛鼻。”婉瑛并不懂这些薰香的用途,只要不会闻了头晕打喷嚏就好。

  春香见夫人怀中的小少爷有些昏昏欲睡,也不再躁动,果然有效。“这是白姨娘叫人送过来的,因为最近府里不太平静,希望点上它,可以让那些脏东西退避三舍,还能安定情绪,大管事前两天就拿给奴婢,只是一直没有用上。”

  第23章(2)

  “想不到白姨娘还懂这些。”记得白姨娘就是秦凤鸣的生母,似乎还没有见过面,婉瑛想多了解一下对方。

  “听说她打从年轻开始就很喜欢,只要一闻便知道香料品质好不好、商家是否偷工减料,因此不管在秦府,还是咱们将军府用来祭拜的线香、盘香和净香粉,都是由白姨娘亲自挑选,就连将军书房里经常使用的檀香粉,也是白姨娘每过一阵子便让人送过来。”春香把知道的告诉她。

  连烧的香都要这么讲究,婉瑛真是长了见识,看来她要学的还很多,像这种小细节也不能马虎。

  小菊看着已经熟睡的小主子,轻笑一声。“小少爷真是愈来愈像夫人了,不知情的外人,还真会以为夫人和小少爷是亲生母子。”

  “真的很像吗?”她不禁端详着怀中孩子的睡脸,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也拉长,除了眉眼遗传到他爹,鼻子和小嘴应该像生母。

  “奴婢也这么觉得。”春香猛点着头说。

  婉瑛露出多日不见的笑靥。“不管长得像不像我,都是我的儿子。”

  或许真是薰香的功劳,不只砚哥儿睡着了,连她也呵欠连连,母子俩便一起睡了个舒服的午觉。

  待她醒来,天色已经暗了,精神也总算好多了。

  母子俩一块儿用过膳,婉瑛才让奶娘把砚哥儿带回他自己的房间,心想酉时都快过了,秦凤戈为何还没回来,是否又是哪里发生火灾?

  才这么想,就见正在叨念的人推门进屋,马上笑脸相迎。

  瞥见连着好几天都萎靡不振的妻子终于笑了,秦凤戈也不禁如释重负。“看来你心情好多了。”

  她一脸歉然地说:“让将军操心了。”

  “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可也不想见到你关在房里不出门,两者都同样令人忧心。”他不希望婉瑛因彩霞的死而自责,真正犯下罪行的凶手,才是该负起一切责任的人。

  婉瑛听了好窝心。“我会努力打起精神来的,吃过了吗?”

  “刚刚去了一趟秦府,已经在那儿用过了。”戏见她询问的目光,秦凤戈便一五一十的说了。“由于祖母担心还没抓到杀害彩霞的凶手,会不会又出什么意外,所以方才跟我说,希望咱们搬到秦府住上一阵子。”

  她愣了愣。“将军怎么回答?”

  “自然是拒绝了。”他口气凛然。“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会因为恐惧而逃走。不过你跟砚哥儿不一样,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暂时搬到秦府去住,也不失是个好办法。”

  “我不去!”婉瑛根本连考虑都不必考虑。

  秦凤戈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婉儿,你先听我说……”

  “咱们是夫妻,嫁夫随夫,不管是困难还是敌人,都要一起去面对,将军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不会走。”她口气坚定地说。

  他嘴巴开了又合,实在找不到理由来说服婉瑛,因为她说得没错。

  “我答应你,咱们一起来面对。”秦凤戈将她拥入怀中,只有危难关头,才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比以往更紧密。

  婉瑛这才笑了。“目前查得怎么样了?”由于这几天她都关在寝房里,不管外头的事,所以不太了解。

  “府里有些老奴是当初皇上御赐这座将军府给我,才从秦府调过来的,他们已经伺候好几代,也曾经因为犯错遭受严惩,难保不会心存报复,常海先从他们身上下手,总能问出个什么。”他也只能从仇隙上头着手。

  她不得不问。“难道要对他们用刑?”

  “必要时还是得用上。”秦凤戈没有否认。“让那些倚老卖老的奴仆有个警惕,也可以杀鸡儆猴,当然还有聘雇到府里来做事的人,更有可能和外人串通,若是有所疑虑,就不能再留着,自然要他们离开。”

  这么做真的好吗?

  当主子开始怀疑下头的奴仆,不再信任,又如何要求奴仆跟过去一样效忠,整座将军府也会跟着摇摇欲坠,婉瑛不免感到忧心忡忡,偏偏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干着急。

  “我会尽快找出凶手的。”以为她在烦恼这件事,秦凤戈允诺地说。

  “我知道。”婉瑛无法说出心中的焦虑。

  秦凤戈轻抚着她的背。“那么砚哥儿怎么办?有过一次教训,我不想让他独自待在秦府。”

  “他是我儿子,也是我的责任,我会用性命来保护他的。”把砚哥儿放在身边,她也会比较安心。

  他吐出一口长气。“好,就这么办!我会多派些人看守这座院落,若非必要,你们不要踏出半步。”

  闻言,婉瑛在心里叹口气,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这种被软禁的日子。

  “老太君还说了些什么?”婉瑛一面帮他宽衣,一面闲话家常。

  “你该称呼她祖母。”秦凤戈开口纠正。

  婉瑛干笑一下,除了还不习惯之外,相信老太君也不太乐意听到自己这么叫,根本把她当作外人看待。“是,祖母还有说别的吗?”

  “只是聊了一些琐事,像是前几天,秦府的帐房无端丢了五十两银子,祖母让三叔在查是被谁偷了,又说她最近夜不安枕,每晚都作噩梦……”他只当是老人家想太多了。“我便安慰了几句,祖母又说……”

  见秦凤戈不再说下去,她疑惑地追问:“又说什么?”

  “没什么。”他一句话带过。

  婉瑛看得出是他不想说,而不是没什么。“到底说了什么?”

  “自然是问你肚子何时有好消息……”秦凤戈避重就轻地回道。“我便说咱们才成亲不过三个月,还不急,何况最近府里又出了不少事,没心情谈这件事,还是等以后再说。”

  她也不希望秦凤戈当夹心饼干,自己也得加把劲。“为了不让祖母失望,看来咱们只好天天努力,不过就怕将军身体会吃不消,我会记得让二管事派人到六安堂买一些补身的中药回来。”

  秦凤戈仰头大笑。“我不需要吃那些补品……”

  “真的不需要?”婉瑛笑问。

  他一把将婉瑛打横抱起,走向床榻。“看来我不好好表现一下,你是不会相信的,到时可别求我休兵……”

  婉瑛笑到肠子都要打结了,由着他为自己宽衣解带,接着抬起纤白双臂,勾住秦凤戈的颈项。“这一点请将军放心,这次绝对会奉陪到底。”

  “就这么说定了……”说着,秦凤戈低头吻上她爱笑的小嘴。

  她也热情地回吻。“将军……”

  “什么事?”他喘着气,唇舌在婉瑛胸口上打转。

  “我保证不会再……冲动莽撞……给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她吐出一声又一声的娇喘。“不过有件事你要记住……就是你可以依赖我……不要因为我是女人就……认为只要保护我就好……我没那么脆弱……”

  秦凤戈从她胸前抬起头。“我知道你很坚强,只是……害怕失去你……”

  “我更害怕你不需要我……”婉瑛用指尖轻轻地滑过他因yu/望而泛红的俊脸。“自从死而复生之后,我一直在想老天爷让我附在婉儿身上,是否因为这里有人需要我,可是现在不禁又怀疑自己根本帮不了任何人……”

  “谁说你帮不了任何人?”他出声驳斥。“至少你帮了我,当砚哥儿的生母死后,是你帮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刻,那对我的意义重大,没有你,我便无法这么快就从悲伤中走出来……”

  “真的吗?”她眼眶红润地问。

  他深深地望着婉瑛。“你的自信都上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只是担心自己会愈帮愈忙……”婉瑛现在极度缺乏信心。

  “谁敢说你愈帮愈忙,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他不想见到她灰心丧志的模样。“只要多注意自身安危,别轻易涉险就好。”

  婉瑛亲吻着他的嘴角。“我爱你,将军大人。”

  “感谢老天爷把你带到我身边来……”秦凤戈由衷地说。

  接下来,他们不再需要言语,只想让身体更为紧密地结合……

  睡到半夜,约莫丑时左右,一阵又急又乱的敲门声划破寂静。

  秦凤戈倏地惊醒,只有紧急状况发生,才会惊动到自己,他马上掀开床帐,套上衣裤,摸黑应门。

  “……立刻备马!”待他听完二管事的禀报,刻不容缓地吩咐。

  待秦凤戈将门扉重新关上,踅了回来,顺手把案上的烛火点燃,就听到帐内传来翻身的声响,接着是婉瑛似睡似醒的声音。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敲门?”她爱困地问。

  他一面穿衣,一面说:“内宫失火,我即刻要赶过去……”

  婉瑛唯恐听错了,连忙把头探出帐外。“你说内宫……是指哪座皇宫?”这可是天大地大的事。

  “就是皇上和后妃居住的后宫。”秦凤戈弯身穿上靴,也为她解惑。

  她睡意顿时全消,七手八脚的穿上兜衣和棉裤,马上去取来红色铠甲,协助丈夫穿戴上去。“烧得严不严重?”

  “目前还不清楚。”他也很想知道。

  “后宫的防火设备如何?”婉瑛又问。

  秦凤戈一面调整袖口,一面回答:“每一座宫殿都摆放吉祥缸,总共有三、四百口,里头装满清水,天气这么冷,为了避免结冰,每隔几日就在缸下烧炭加温,若是一般火势,很快便能扑灭……”才这么说着,已经整装待发了。

  “将军千万小心。”她恨不得能一起去。

  他颔了下首。“府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是。”婉瑛只盼火势不大,他也能毫发无伤地归来。

  第24章(1)

  正月初,气候寒冷。

  午时左右,尚不知宫里的火势是否控制住了,婉瑛实在坐立不安,只好找来大管事,让他派人到熸火军署打听最新状况。

  她待在小花厅里,来回踱步,就是为了等候消息。

  “夫人别太心急,将军灭火的经验丰富,一定不会有事的。”小菊见她走来走去,只得安慰两句。

  婉瑛当然知道,可是火场中会发生什么状况是很难事先预料的,没见到人之前,是怎么也无法安心。

  “没有坏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不要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她也不想自己吓自己,毕竟从事这一行的风险本来就大,要是每次出任务就担心出事,谁也受不了,于是极力保持冷静。

  一直等到了未时,才见大管事跨进门槛,迅速地来到她面前。“夫人,小的亲自去了一趟熸火军署,打听之下,只知昨晚内宫发生大火,已经烧毁两处宫殿,火势一直延烧到早上,目前为止已经有数十位宫女、太监来不及逃生而被烧死,多人被浓烟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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