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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不是简单活(下) page 6 作者:绿光

  安羽她是识得的,虽没说过话,但她见过她在黑市里的表现,非常活泼大方又反应奇快的人。

  “也许是因为安羽的琴艺了得,所以吸引了王爷,说真格的,王爷擅琴,倒也够教我意外了。”

  “老爸很懂琴的,但是更懂琴的是我——”

  此时琴音陡地一变,熟悉的乐曲徐徐诉着衷情,教她直瞪着合奏的人,他们含情对视,然后看向她,朝她一笑。

  那一瞬间,她内心浮现古怪的冲击,明明是个陌生人,却仿佛是再熟悉不过的画面,脑袋还混乱着,心却像是已经明白了什么,尤其当琴音奏出的是如此熟悉的乐曲,泪水已经溃堤。

  “似锦?”宋綦被她猝不及防的泪水给吓慌了手脚。

  似锦推开了他的手,走到琴架前,直睇着两人,一把抱住了安羽嚎啕大哭。

  安羽紧紧地拥住她,不需言语,刻印在魂魄里的记忆,让她们在这一刻相认。

  “……这是怎么回事?”宋綦愕然地问着李叔昂。

  “千万别问我,我一点底都没有。”李叔昂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外,“咱们要不要先到外头买些巧食?”这种古怪的嚎哭,他想自己该避开一会,往后似锦才不会觉得尴尬。

  宋綦望向窗外,只见船已经到了江心,不少水上人家搭着小舟在江心上卖些巧食,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底下便听见有人喊道——

  “二爷,舱底入水,船尾要沉了!”

  “放小舟,动作快!”李叔昂不假思索地吼着,转头对着那头,道:“似锦,待会再哭,若凡,你护着王爷和安羽,我先下舱楼看看。”

  话落,他已经动作飞快地跳下舱楼。

  秦文略望向舱楼窗外,瞥见有艘小舟正偷偷摸摸地骏离渡舫。

  “宋綦,看好似锦和安羽,我下去瞧瞧。”

  宋綦正要应允,竟见他轻身一踪跃下舱楼,点地踏过船板,跃上了那艘正要离去的小舟。

  似锦和安羽凑到窗边一瞧,就见秦文略毫不留情地斩杀了摇橹的橹手,随即擒住船上另一个人。

  两人撞见这一幕莫不面面相觑。

  秦文略的狠厉无情,她们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见识。

  第十二章  回府继续扮王妃(1)

  渡舫最终在李叔昂派了船工下船底关了几扇水密隔舱后,阻止了渗水,让渡舫保持一定的平衡,安全地将人载回渡口。不过他们下船时,多了一个人,便是秦文略逮着的贼人。

  回到李家牙行,待秦文略稍稍使了点手段,那人便将一切都给供出,随即让李叔昂帮他把人送回七王爷府,交给应多闻处置。

  “水贼?”安羽诧问。

  “嗯。”秦文略回房便将这事给交代了,径自倒了杯茶,坐在安羽身旁。“似锦呢?”

  “三爷先送她回宋府了。”

  “还叫他三爷?他什么货色。”秦文略啐了声,打从心底讨厌宋綦,没什么特别原因,纯粹是因为他未经允许便娶了他的女儿。

  安羽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心知他的不快是为哪桩。“三爷待人极好,他护唯安护得紧,反倒是……今儿个的事真的是水贼所为吗?”她待在牙行,接收的消息是四面八方,假设碎浪江上有水贼,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怕是谈家不顾他人死活派人追杀她,她更怕因为自己累及无辜。

  秦文略脸上笑意不变,软声安抚。“嗯,这批水贼是受六王爷牵累的一些人,因心生不满而成了水贼,你也知道查办六王爷一事,是我和都察院所为,自然成为被怀恨在心的对象,说穿了是我连累了你。”

  “那你要不要紧?你身边要不要再多带一些人?”安羽担忧不已地道。

  一个谈家都敢恣意妄为了,更遑论是皇族之间的仇恨。

  “放心吧,打从那回在照云楼着了道后,我只要离开王府,就会有暗卫躲在暗处保护我。”

  “真的?”

  “真的。”他好笑地蹭着她的鼻头。“不过今儿个的事我得要禀明皇上,所以今晚我就不留在这里了。”

  “也是,你一天到晚都窝在这里也太不象话了。”打从几天前她就一直赶他回王府,偏偏他就是不肯。

  她也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饶是她也盼望能与他朝暮相处,可问题是他的身分尊贵,再加上现在朝中有太多双眼都注意着他的动态,他一直窝在这里也不妥。

  “你倒是很舍得。”他咂着嘴。

  “有舍才有得,我要的是天长地久。”

  “你说的是。”他不舍地将她拥入怀里。“是我没用,太过眷恋儿女私情,有些事也确实该做个了断。”

  好比……谈家。

  “什么事该做了断?”

  “总得想个法子让你名正言顺地回王府,老是让你待在这里,象话吗?”

  “可是谈家那头……”

  “放心,要对付谈家还不简单,直接交给都察院处理便成,尤其是之前左都御史弹劾谈庸虐杀庶女弃尸乱葬岗,光是这一点就可以拿掉他的乌纱帽,我可以要胁他,要他把谈三带回去。”

  “你是想要我回府继续假扮谈三?”安羽有些意外。原本她以为他会休了谈三再迎娶她。

  “这一点必须委屈你,因为唯有这么做,你才能算是御赐的正妃,谁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只有让你成为正妃,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安羽思前想后,明白他的顾虑,怕她的出身太低,又加上她在外头抛头露面,他就算要迎娶她,顶多也只能是侍妾身分。一个王府侍妾,说不准一进府就被斗死在后宅里,而且王府没了正妃,改日皇上一时兴起又赐了正妃,那不是逼他进退维谷。

  “至于另两个女子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担心。”

  “你可别乱来。”今晚她被他的狠劲给吓到,哪怕距离有点远,但她亲眼瞧见他手刃人命而面不改色,就连似锦都被他吓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放心,我自有打算,你早点歇息吧。”

  “嗯。”

  秦文略回到七王爷府,沐浴饼后,将应多闻唤来,确定已将那人押在王府的暗牢里。

  “不知王爷留下那个不入流的杀手有何用处?”

  “咬死谈庸。”秦文略笑了笑。“你派人把跟这个人接头的人全都找出来,明儿个一并送到都察院。”

  “王爷如此做会教都察院以为谈庸派人暗杀王爷。”

  “就是要都察院如此认为,这事是要都察院先弹劾了谈庸,再将谈庸交给刑部审理,届时派人盯着,瞧瞧谁去跟谈庸接触。”

  应多闻沉吟了会,随即应声离开。

  秦文略垂敛长睫,他走这步棋,是他认为谈庸绝不可能道出李代桃僵一事,毕竟庶女代嫁,谈庸可是欺君杀头大罪,可以判立斩,但暗杀他的罪名刑部审案不会那么快,谈庸还有机会向外求救,而他要知道的就是这个。

  思索片刻,他随即起身,守在书房外的徐贲随即问:“王爷要回寝房休憩了?”

  “不,我要去屏香苑。”

  徐贲脸色微变。实在是近来的王妃像是变了个人,难相处到连苏嬷嬷都觉得受不了,王爷也曾言明不准王妃进主屋,现下这时分竟反而要去屏香苑?

  疑惑归疑惑,徐贲也只能跟着他进了屏香苑,再和一干婆子丫鬟退出了外屋。

  秦文略的到来,教正要就寝的谈瑞眉赶紧起身迎接,羞涩地迎向他,正欲替他宽衣时,却听他道:“谁允你碰本王了?”

  谈瑞眉疑惑地一抬眼,对上他冷鸷慑人的目光,吓得不禁退上几步。

  “你倒是挺有本事的,养在深闺,学了不少手段。”秦文略哼笑了声,坐在锦榻上,掸了掸衣襟。

  “我不知道王爷的话是指什么。”谈瑞眉垂着眼,退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本王会让你明白的,敢暗杀本王的妻子,不管是谁,本王都不会放过。”

  谈瑞眉惊愕的抬眼,见到他瞬间变得噬血的神情,吓得跌坐在地,动也不敢动,就怕下一刻他便会要了她的命。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地瞅着她,看得她心惊胆跳,惶恐不安却连出声都不敢,就这样,直到天欲亮时,他终于起身离去,而她也浑身冷汗地昏厥在地。

  待文嬷嬷进屋,发觉不对劲,召来大夫,才知晓她竟是被吓出病来,这一病还病得不轻,整个人恍恍惚惚,梦呓不断,又哭又喊,简直像是疯了般。

  文嬷嬷急得向谈家求救,岂料谈太太也因为谈庸中午时被押进刑部候审而昏厥过去,一时间谈家竟无人能作主,看似垂手可得的富贵荣华,转眼消逝。

  外头艳阳灿灿,安羽落落寡欢,托着腮直睇着亭外快要被太阳给晒蔫的石榴花,感觉就跟那几丛石榴花没两样。

  “吃点东西吧。”

  石桌上突然摆上几碟小点心,安羽懒懒抬眼,懒懒地喊了声,“二爷。”

  “别再叫我二爷了,至少在王爷面前不准这般唤我。”李叔昂恶声恶气地警告着,先替自己斟了杯茶,再将点心推到她面前。“多少吃点,要是王爷突然来了却发觉你瘦了,这笔帐还挂不挂在我头上?”

  要知道秦文略回王府的那天,特地嘱咐过他,要好生照顾安羽,要是她掉了根头发,都会唯他是问,害他每天都硬着头皮溜进她房里,将掉落的头发全都拾起。

  “哪那么夸张。”安羽哈哈笑着,试探性地问:“二爷,黑市一月两期,算了算上一期没开,这一期也该再开张了吧。”

  她没事干浑身像是没了活力,觉得自己快要废了一样。

  “你想也别想,这事我会差人去做,横竖你已经不是牙行的人了。”

  拜托,谁都看得出她在王爷心中的分量,往后就算混不到一个侧妃,但要当个妾室也是成的,这状况下谁敢要她再抛头露面,至少他不敢。

  “二爷……”她趴在桌上无病呻吟着。

  “反正王爷没开口,你就别想要我点头。”李叔昂硬将桃花脸挤成了地痞恶煞模样,连喊价都不让她喊。

  安羽自知无望,只好挑了块糕饼尝着。

  倒也不是她爱钱成性,实在是这世道上唯有钱才有安全感,再者要是不给她一点事做,她会觉得好空虚。

  虽然唯安每天都拨点空闲到牙行探视她,和她说点体己,聊聊现在的点滴,但毕竟唯安已经出嫁,总不好一直陪着她。所以当唯安一走,她就会闲得不知道要做什么,整个人连动都不想动。

  她食之无味地尝着,原本是没什么食欲的,谁知道这糕饼甜中带酸,教她忍不住又挑了块,吃得津津有味。

  “二爷,这是什么口味,挺好吃的。”

  “李子糕,今年李子大丰收,价格低廉到不行,我收了一堆,酿了酒还做了蜜饯,厨房就顺便当材料作了些糕饼,你要是喜欢的话——”

  “呕……”

  他话都还没说完,她已经冲出亭外狂吐了,当场吓白了他的脸。别闹了!他本来是想弄点姑娘家喜欢的甜点讨她欢心,改天在王爷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别老是拿看尸体般的眼神盯着他,看得他恶梦连连,可谁知道她竟吐了……天啊,该死的厨子,不把他害死是不甘心是不是?!

  “安羽!”

  那紧张的唤声一起,李叔昂身在艳阳之下突觉寒意窜上了背脊,教他冷不妨地打了个寒颤。

  老天啊!为什么要如此整他?为什么偏偏在安羽吐的时候,这多日不见的秦文略突然出现了……救命啊!

  李叔昂如临深渊,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尖锥上,只要屋里传来一丁点坏消息,他就准备要跳崖谢罪了。

  可问题是他有万贯家财还没用尽,得给他一点时间,把家产托付给几个信得过的人,要不他那唯一的儿子该怎么活,说不准会被他大哥给侵占,他那可怜的儿子就要露宿街头……

  “有喜?!”

  有喜?!李叔昂回神,耳朵都快要贴到门上,随即低声问着身边的随侍。“燕回,方才里头是不是说了有喜?”

  “……是,二爷。”燕回眼皮抽了两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有喜……指的是有孕?”李叔昂问得万分慎重。

  “是,二爷。”燕回已经开始掏耳朵,毫不客气地显露不耐。

  “那就是安羽有孕了?”

  “不然咧?”里头只有安羽、七王爷和大夫,难不成会是七王爷有喜喔!

  “太好了!”他的万贯家产不会被侵占,他的儿子也不会流落街头了。

  燕回睨了他一眼,斗胆问:“安羽有喜,应该不会跟二爷有关吧?”虽说觉得不可能,但还是问一下好了,谁要他开心得像是又要当爹了,毕竟他头一回当爹时,感觉比较像是死了爹一样。

  “你想害死我不成?”李叔昂狠狠瞪向他。

  燕回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正要回嘴,就见房门已被拉开,大夫让秦文略恭敬地送到外头,李叔昂赶忙迎上前去,“大夫,不管是要什么养胎的药材尽避说,再珍贵都成,都算我的。”

  “关你什么事?”秦文略没好气地道。到底谁才是孩子的爹,安羽的事还轮得到他张罗?

  李叔昂压根不气馁,自动自发地送大夫出去,还差了燕回跟着大夫回医馆抓药。

  房间里,秦文略轻握着安羽的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什么的?”

  “还好,就觉得懒懒的。”安羽笑着,眉头却微锁,不知道这孩子这当头来,到底是福还是祸。

  “别担心,一切有我在,没事的。”秦文略轻吻着她的唇角,再为人父的感觉同样的令他感动。

  “听说谈庸的事,刑部已经开始审了。”

  “嗯。”

  “王爷,你不会有任何危险吧?”她担心他在外树敌又疏于防备。

  “不会,有了你,我会想尽办法活下去,而且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他的心很贪,失去太多就渴望得到更多,而谁都不能剥夺他得到幸福的权利,要是谁敢挡在他面前,他会不择手段地铲除,谁都一样。

  “苏秦,你行事要三思,千万别犯了任何禁忌。”他那噬血的眼神,教她想起他毫不手软的杀人场景,就怕他会为了她而失去理智,犯下错事。

  秦文略笑暖了黑眸,挠着她秀巧的鼻。“放心吧,这两日我正在想要接你回王府,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这样好吗?”

  “当然好,把你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又有苏嬷嬷照顾你,我才安心。”他不能让她没名没分地待在外头,也不能急于一时将她带回府,这会府里整肃得差不多了,也该让她回王府,当家作主了。

  第十二章  回府继续扮王妃(2)

  掌灯时分,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七王爷府正门,秦文略牵着一名少年郎下了马车。

  徐贲早已恭候多时,一见秦文略便迎了上去,再见他身边的少年郎,眸子突地一亮,朝她施礼。

  “谈家人来了吗?”秦文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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