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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不请自来 page 15 作者:简薰

  真是傻子,就算有个太妃姑姑,人家可有个皇后姑姑呢,太妃只是辈分高,摸不着政事,碰不到实权,但莫皇后却是扎扎实实的权位皇后,你有姑姑,王妃也有姑姑好吗,别以为你姑姑厉害,人家姑姑母仪天下啊。

  刚好,这时罗福气打起呵欠,罗婉仪连忙使眼色让嬷嬷抱起两侄女,说孩子困了,得先回院子。

  被留下的刘婉仪超傻眼,居然有这招!

  因为二妹的女儿实在太小,怕哭闹起来扫兴,所以没带入席间吃饭,早知道应该随身抱着才是,她不想在这里看许侧妃指责王妃是妖妃这件事情,但又没理由先走,现在装晕倒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肯定迷惑了表哥心智,才让表哥专宠于她,姑姑,你总不能看着唯一的儿子受制于一个女子吧,表哥可是我大黎国唯一的亲王,皇上现在最看重的臣子,若让人知道他被妖妃所迷,对前途肯定不好,亲王之位,九世富贵,扣除已经流放的三王爷,谁不想子孙多享几代福呢,万一这种消息传出,说不定皇上就把亲王的爵位给撤了。”

  贺文丞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正要发作,却觉得有人拉他袖子,一转头,却是莫安华,她没生气,反倒是一脸战斗力旺盛的样子。

  女人在他耳边悄声道:“表妹要说就让她一次说完吧,否则你今日压了她,来日她又新编故事,总是没完没了,不如让她说个痛快,一次解决,省得以后找理由哭闹。”

  太妃迷信,但贺文丞却不信鬼神。

  妖妃之说是给太妃听的,至于贺文丞,许玉颜肯定准备了另一套东西。

  所以她不想贺文丞现在把许玉颜强押入院,因为这表示自己得时时提防,与其日后伤脑筋,不如现在一并处理。

  “表哥,我知道你现在着迷于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可我是你的妾室,就算你不高兴,为了你好,我也得说上一说。”许玉颜泪眼愁眉的朝莫安华一指,“王妃夏末启程,距离表哥去那养伤时已经是一年半的时间,表哥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半,王妃都在做些什么?”

  莫安华挑眉,她还能做什么,除了游玩跟诅咒太妃与贺文丞倒大霉之外,什么事情也没做啊。

  贺文丞不接话,倒是太妃一下上钩,“玉颜,你不用怕,有什么一次说个清楚,有姑姑在。”

  莫安华抽抽嘴角,看来太妃真觉得自己学了妖法,想不利她的宝贝侄女,傻子,她要真的法力强大,首先就把许玉颜变成哑巴。

  许玉颜做了个手势,她自己的嬷嬷很快出去,再进来时带了一个人,朴素的打扮掩饰不住姣好的容貌,是个女子,很美貌,姿态婀娜。

  “民女艳丹,见过太妃。”

  “姑姑,这位艳丹姑娘是馨州采香湖上有名的船姐儿,跟王妃十分熟络,侄女自知口说无凭,所以把这姑娘请来,让她亲自说上一说。”许玉颜瞄了莫安华一眼,脸上隐隐得意,“艳丹姑娘,你把那日与我在房中所说之事讲出来吧,王爷圣明,此事与你无关,绝对不会怪罪于你。”

  “是。”艳丹福了一福,开口道:“王妃常到采香湖上游玩,跟许多船姐儿都认识,一日,王妃派了丫头来寻,说她府上有客,让我去唱曲儿,府上客人是个年轻男子,跟王妃状似亲昵,我原本以为那就是王爷,后来听下人说才知道,是疏浚侯府世子陆辛,前几日就来了,一直住在闲雅别院。”

  许太妃脸色顿时难看,“你可有证据?”

  “证据没有,不过手上却是有王妃跟疏浚侯世子赏下来的东西,闲雅别院的院中格局,我也是能说出来的,前庭窄,后庭远,一进的屋舍,各有耳房,左右两边环抱抄手游廊,西边前头有小池与鹅颈椅,后庭的大池塘有水榭,民女便是在后庭的水榭上弹唱。”

  “姑姑,艳丹不过是船姐儿,若非真的入府,哪能知道别院格局,那赏物我也鉴定过了,王妃赏的是将军府出来的金子,上头有刻文,陆辛赏的是丝花,那是云州所产的贡物,皇上因为顾及疏浚侯治理云州水患有功,特意赏下去的,除此之外,只有宫中后妃才有,别说只是船姐儿,就连我们王府都拿不到呢。”说完一个眼神,下人立刻把两项物品呈上。

  莫安华不动声色,原来,这才是大招。

  老人忌讳八字,男人忌讳绿帽,想当年,三王爷跟宫妃有染,皇上怒斩宫妃,至于三王爷则是全家流放。

  金子是她赏的没错,可那丝花哪里来的,艳丹不过是船姐儿,陆辛就算叫了她的船,最多也就是给银子,丝花如此贵重,怎可能轻易赏了船姐儿?

  看了看贺文丞,他面无表情。

  是信呢,还是不信,还是半信半疑?

  只要他有一点怀疑,那怀疑就会在心中生刺,时不时的提醒他,“莫安华独自在馨州一年半”这件事情会变成导火线,以后不管他怎么看她,都会有鬼,两人这一年多来的情分,就会被那根刺给磨掉了。

  她当然也能主动开口解释,但只要后宅还有别的女人在,就有可能会再发生,她得看看他的反应,才能知道怎么做。

  若贺文丞能什么都不问就相信她,那是最好了,不过这太难,即使贤明如圣上也没问过那宫妃,而是选择直接扔给皇后处理,“完全的信任”这件事情实在太挑战人性,放眼天下,大抵没几个男人能做到。

  比较实际的想法是:贺文丞很不爽,但仔细问了她前因后果,这也还行,不要因人言就结案,先听听她怎么说。

  最糟糕的就是,他真的信了。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信了,她也懒得解释,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发生两万次,她没办法次次解释。

  真是奇怪,艳丹要栽赃她,怎么不栽个更方便的人选,例如馨州一些贵公子,天时地利,要说有什么也比较有可能,陆辛,怎么会牵扯到这家伙,他上回到四哥那里想要强行闯入宅子,可被四哥拿棍子打了出来——就算分家,好歹也是将军府长大的,难道还怕你这二世祖吗?

  嗯,慢着,她突然想起来了,不是许玉颜找上艳丹,是陆辛找上艳丹,许玉颜这白痴只是棋子而已。

  “表哥若不信,可派人打听打听,疏浚侯的马车的确常常前往馨州,一待就是十几日,不住知府,也不住客栈,只怕都是住在王妃的闲雅别院中了。”

  第10章(1)

  贺文丞挥挥手,坐了下来,不发一语。

  而随着他这动作,大厅上的人各自出现不同的神色,太妃皱眉,许玉颜微喜,艳丹镇定,刘婉仪一脸想死,而莫安华却是明白他在想事情。

  不是生气,也不是恼火,而是在疏理一些东西。

  果然是她的夫君,刚才她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只停在陆辛这一点就再钻不出路,贺文丞应该是想到更多。

  再看看艳丹,果然是采香湖上的头牌船姐儿,面对着亲王扯这漫天大谎,居然面不改色。

  说一个女人不贞,那就是要她去死。

  莫安华到现在还是很难相信那时温柔的劝着她说“对姑娘来说,“好好待你”也许只有四个字,但对有些男人来说,这四个字并不容易的女人,居然要对她下手,她的命跟名声,到底值多少?

  静默中,贺文丞拿起白瓷茶盏喝了一口,又缓缓放下杯子,沉声道,“玉颜,你在府中诸多事情都有违规矩,看在你能孝顺母妃的分上,我不跟你计较那些小事,这件事情既然是你起的头,我便问你一个问题:你跟艳丹是如何识得,你要瞒我也行,但可得想想,欺瞒我的后果。”

  许玉颜没想到他不去看锦垫上的金子与丝花,而是问她和艳丹如何相识,这是要怎么回答,她堂堂一个侧妃,未曾出京,若是无人牵线,要如何跟这馨州船姐儿拿到证据。

  “表哥不如问问王妃——”

  “若你连这问题都答不出来,什么也不用说了。”

  一阵静默的尴尬中,传出哼哼声,很有点凶悍的味道。

  抱着五月的奶娘陪笑说:“小姐怕是有点不高兴。”

  “我来。”莫安华抱起女儿,轻轻哄着,五月一见娘亲来亲亲抱抱,又是哼哼哼,但声音却是软得多。

  贺文丞天生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却是一阵柔和,探过头问:“怎么了?饿了,还是困了?”

  “不饿也不困,就是想撒娇而已。”莫安华亲了一下五月的额头,搂着她轻轻摇了起来,五月吹了个口水泡泡,嘤嘤笑了。

  贺文丞原本一副准备包公夜审的样子,见那小拳头在挥舞,忍不住跟着哄起女儿,小娃见爹娘都看着自己,笑得更开心,连腿都踢蹬起来,莫安华怕她着凉,连忙把锦被包好,没想到才刚刚包好,小娃的脚又是一踢。

  贺文丞捏捏女儿的手,笑骂,“小坏蛋。”

  五月还不会说话,一路嘤嘤嘤。

  大厅上的气氛怪异到顶点,却是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看着王爷跟王妃戳着女儿的小拳头。

  跟女儿咕叽咕叽好一阵,贺文丞这才转过身,“玉颜,我给了你时间考虑,可想好如何回答了?”

  许玉颜虽然不聪明,但跟他自幼相识,好歹可以分辨出他的怒气程度,此时他声音虽轻,情绪却是怒极,不敢隐瞒,道:“爹爹收到密告,说有人知道王妃在馨州所做之事,让我回府,我是在家里见了艳丹的面。”

  “那艳丹姑娘何以千里迢迢来到京城?”

  艳丹福了福,“王妃在馨州常常出游,也赏了不少银子,照说艳丹应该感激才是,可王爷又对我有恩,仔细想想,王妃给的银子是赏银,而非赠银,艳丹以技艺换得钱财,本就两不相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事情说出来。”

  “本王对你有恩?”

  “是,王爷提拔姚知府之子,小女子已经在半年前被知府公子收为姨娘,眼见夫君即将平步青云,再想想王爷竟被如此蒙在鼓里,无论如何于心不忍,只是王府重门深深,却是不好进入,故将书信投进许三司府宅,换得与许侧妃见一面。”

  “没想到你除了擅长南磷棋,还擅长编故事。”贺文丞虽然是笑着,但神色却不是很好看,“姚大至虽喜声色,但却只喜欢小姑娘,且不论你年纪大了一截,就算你只二八年华,但以船姐儿的身分,别说当姨娘,就算当个通房姚知府都不会肯,不是书香门第,进不了姚家门,你是不是以为姚吉祥回了馨州,府中无人对质,所以敢信口开河?”

  若不是还知道姚知府的品行,相信他“会好好教导儿子”就是会好好教导,他也不会那样爽快就安排了官职给姚大至。

  姚吉祥曾跟他说过,父亲很重门第,宁纳落魄国生之女,也不纳富户千金,富户千金都看不上了,何况一个船姐儿。

  莫安华突然道:“收为侍妾是的,但不是姚大至,是疏浚侯对不对?”

  艳丹始终沉稳的脸终于闪过一丝惊慌。

  贺文丞皱眉,“疏浚侯?”

  “陆礼生曾经在馨州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大概是九月上下,陆辛奉旨到馨州办事,开了三层大船把她的船撞翻了,我当时也在上头,被掀入水中直到渔船来救,回闲雅别院后想想实在气不过,写信跟我娘说这事——陆礼生先是害我四哥娶了傻妻子,现在他儿子又害得我秋日落水,娘加油添醋把陆辛在馨州的行为散布开来,陆礼生急了,亲自到馨州善后,我记得她当时跟我说,是疏浚侯亲自上门致歉的,只怕那时开始,两人即有来往,不然照理说赔了船资一千两,再给个一百两压压惊也就差不多了,陆礼生却是一口气给了两千两——”

  贺文丞接口,“疏浚侯府的马车常常出入馨州,并不是陆辛去找王妃,而是陆礼生去找你,疏浚侯肯定是说,只要能让我跟王妃翻脸,就纳你为妾,你年纪不小,自然想找个好人家上岸,陆礼生是科考出身,与陆太太家中都无人出仕,来往人口简单,陆家就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出嫁,你大抵想若是自己能为侯府侍妾,无论生下儿女,疏浚侯都只会高兴,这才赌上一把。”

  艳丹抬起头,一脸镇定的回答,“王爷王妃不过是臆测,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去馨州询问。”

  只要她一口咬定,有底气一点,应该就能瞒得过去,此刻隆冬,四处积雪,她不信文亲王真会派人南下。

  她若怕了,便像假的,她看起来不怕,便像真的。

  “馨州太远了,这姚知府为了感谢王爷替儿子安排捐官之事,派人送了过年彩礼,因为钨州大雪,耽搁了几日,下午才进入府中,过年酒楼不开,正住在王府的下人房。”莫安华扬声道:“张嬷嬷,去请姚家的人过来,问问他们,姚少爷可纳了这位姑娘当侍妾。”

  艳丹一个打颤,跌坐在地上。

  姚家居然刚好有人在,疏浚侯明明说他都安排好了,有证据,有证言,文亲王一定会相信。

  是啊,文亲王为什么不信,他不去追究金子与丝花的来源,却是问起她为何上京告密。

  她可是把将来都赌在这上面了,可怎么会这样?

  艳丹想求饶,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管是欺骗王爷还是诬陷王妃,那都是砍头的罪。

  贺文丞一个眼神,王府的人训练有素,很快把她拉下去。

  随着艳丹被拉出去,许玉颜瞬间面色如土,刘婉仪更巴不得自己昏倒算了,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些。

  贺文丞站起身,看表妹还抱着母亲不放手,也不想叫人去拉了,脑袋不好又爱惹事,偏偏母亲又护着,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后宅之事,可比刑部那些卷宗棘手的多。

  在刑部,对就对,不对就不对,一切按照律法,判断黑白很容易,可是后宅却不是,是是非非,非非是是,都不是眼前事物说了算。

  母亲是庶女,生母早逝,嫡母不善,家中替母亲说话的,也就只有舅舅这个嫡长子,母亲进宫时,嫡母只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倒是舅舅怕这妹子在后宫没命,又让人送了一千两进来,靠着那些打赏,母亲才得以在后宫中生存下来。

  玉颜是舅舅最疼爱的女儿,看在这分上,他也想对她好一些,喝茶定身分之事,原本想过阵子再跟安华说说,这下真不用了,没脑子,身分又高,以后肯定要惹出是非来。

  他想想遂道:“许玉颜入府时王妃没同意,现在传我意思,给良女名分,来人,半个时辰内把临喜院的事物搬到梅良女先前住的院子,张嬷嬷,许良女的下人删减,你看着办就行,以后吃穿用度,一律以良女等级给予,谁敢再称为侧妃,就赶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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