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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龙令 page 9 作者:沈韦

  “不无可能。”项子熙不排除任何可能性。

  “本以为可以捞一笔,谁知麻烦随之而来,当初我真不该在街上骗你。”全吉祥故意夸张地表现出悔不当初的模样,不让项子熙察觉到自己对他的感觉有了变化。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项子熙感觉得出全吉祥刻意表现出情绪不曾低落的模样,他对全吉祥极力掩饰装出开朗的姿态,感到一丝心疼与不舍,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装作被蒙骗过去了。

  “啧!”全吉祥对他扮了个鬼脸,以为自己顺利蒙混过关,心想这项子熙精明归精明,终究还是比不上在街头打滚的她啊!

  全吉祥的鬼脸与笑容看在项子熙眼里,有种道不出的苦涩与痛苦,在这一瞬间,他想为全吉祥抚平所有伤痛,无关乎全吉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就是想分担全吉祥所有的不愉快。

  他想要见全吉祥真正开心度过每一天,不要再以虚假的笑容与谎言粉饰太平,他真心希望全吉祥能过得好,不会再遇上伤心痛苦的事。

  下意识展开双臂,项子熙将全吉祥揽入怀中,大脑不再思考,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抱着全吉祥。

  全吉祥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吓傻了,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的怀抱宽广厚实,鼻间嗅闻到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味,他的体温温暖熨烫她那早已伤痕累累的心,究竟有多久不曾如此被人怜惜拥抱过?或者该说她从来不曾有过被珍视的感觉。

  在遥远的记忆中,她爹和她娘不曾像项子熙这样抱过她,当她哭着跪求爹娘别将她卖掉时,他们冷漠地告诉她,那是她最好的去处;当她自“怡红院”偷跑回家时,他们非但没有开心迎接她,反而是无情地再将她送回“怡红院”,一次又一次狠狠伤害她,直到她认清爹娘不可能给予她任何帮助为止。

  她爹娘不愿给的,在这一刻,项子熙无所求地,给了。

  豆粒般大的泪水再也关拦不住,细瘦双臂悄悄攀上他的腰际,紧紧抱住。

  然后,放声大哭。

  全吉祥用力哭出藏放于心底所有的委屈与渴望,在他怀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与温暖,不用想过去与未来,此刻有他在一旁扶持才是最重要的。

  项子熙紧紧拥着全吉祥,由他哭得颤抖的身躯,感受他的痛苦与悲伤,觉得自己的心因此掀起万丈波涛汹涌来袭,再也无法招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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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户部尚书府,楚娴淑居住的“承花居”中,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有香烛、黄符与鲜果。

  服侍楚娴淑的仆佣们,皆知今日逍遥居士将在此开坛作法驱逐恶鬼,逍遥居士特别言明,今日开坛所要驱逐的女鬼怨气太重,为免在驱鬼的仪式中,女鬼心有未甘找上其他人做替死鬼,所以在场除了逍遥居士与其弟子在场协助外,其余人等最好能避则避。

  大伙儿听见死去的三姨太恐怕会找人当替死鬼,个个吓得心惊肉跳,躲得不见人影,不想成了无辜的代罪羔羊,至于始作俑者楚娴淑则避入佛堂,寻求佛祖庇佑。

  整个院落登时冷冷清清,仅剩身穿道袍的全吉祥在装神弄鬼。

  “天灵灵……地灵灵……为什么会这样?”全吉祥一手持桃心木剑,一手摇铃念自创的咒语。

  她满脑子乱哄哄地回想那天她怎会抱着项子熙放声大哭,像是想要哭出所有委屈不满?她哭得声嘶力竭,不晓得自己究竟哭了多久,仅晓得到了最后,双眼红肿,声音哑了,而项子熙的前襟已被她的泪水与鼻水弄得湿糊成一片。

  那天,他抱着她,任她尽情哭泣,在她哭完之后,他爱怜地揉揉她的发顶,对于她将他的衣服弄脏,是只字未提也不追问为何痛哭,他什么都不问,让她对他的体贴非常感激。

  接下来再见面,他皆未再提起她曾大哭一场的事,一如往常教导她要怎么在今天装模作样开坛作法,以免有不信邪的人突然出现撞见识破,他表现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她看他的感觉却不同了,他不再是讨厌鬼、瘟神与煞星,他让她觉得很温暖,宛如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一定是疯了。”全吉祥胡乱跳着,被自己觉得项子熙可以让她依靠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

  项子熙怎么可能让她依靠,那天一定是她哭得太惨了,他心肠好,不忍心推开她,才使她产生错觉。

  等等!心肠好?!项子熙?!

  老天爷啊!她果然是疯了,一向被她诋毁臭骂的项子熙,居然也有让她认为心肠好的一天,她究竟是怎么了?

  “天兵天将……我为何要一直想着他?”她喃喃自问,项子熙趁她开坛作法四下无人,已到别处去寻找他所要的东西,他一走,她就感到空虚寂寞,且不断地想着他,这种状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之前她想他,是在偷骂他;现在她想他,却变得复杂许多,她会想念他温暖宽广的怀抱,想念他沉默的体贴,想念他爱怜地揉她的发顶,连他揪着她威胁要抓她进大牢的模样,她都想念。

  她一定是犯糊涂了,否则怎么会净是想他,而且还愈想脸愈红?她想,现下她的脸一定红得像颗成熟的柿子,幸好项子熙不在,不然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为何会脸红。

  心里净是他的身影,她笑了。

  终于明白为何京城里的人一谈起项子熙总要竖起大拇指赞声好,以及为什么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一提到他就会羞红了脸,想嫁给他的姑娘一定多不可数。

  “不知他将来会娶怎样的姑娘为妻……”全吉祥未察觉自己的语气带着一股酸意。

  “反正一定是与他门当户对,官宦人家或是富贵人家的闺女。”也只有出身高贵的姑娘才配得上他,全吉祥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天灵灵,地灵灵……我永远也改变不了我的出身……”她的心情变沉重了,抓起桌上的黄纸符咒往天空抛去,想象抛去所有烦恼。

  黄纸符咒张张兜头撒下,忧愁依旧笼罩全身,不曾散去。

  “奇怪,我那么在意做什么?出身低微又如何?我又没想要怎样。”是啊!她跟项子熙顶多算是招摇撞骗的合伙人,项子熙要娶多高贵出身的姑娘与她何干?等他东西到手,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她想这么多是太闲了吗?

  不管了!不要再想他,她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即可,其余的皆不是她所要关心的。

  全吉祥烦躁地命自己什么都别想,小脸严肃跳着驱鬼舞步,不愿再浪费心思在不该想的事情上。

  可是人的心又岂能轻易掌控,她愈是不愿去想,脑子愈是充满他的身影,她根本就没办法轻易将他自脑海中抹去。

  项子熙离开全吉祥后,以轻功穿梭于户部尚书府,今日皇上特地邀六部尚书与其他朝中重臣一道到城外西郊游园赏景,趁着田正文不在府内,他可以有更充裕的时间寻找田正文侵占国库的证据。

  他首先找的就是田正文的书房——“畅书阁”。他无声无息潜入书房,即见书房内墙上挂着多幅古董字画,一旁的黄花梨木书柜中摆满书册,他翻阅书册,掀开字画,四下寻找有无密室暗格。

  在寻找的同时,他分神想到了在另一边装神弄鬼的全吉祥,想到此,他的表情不禁放柔,隐隐的微笑浮现于唇角。

  那天,他冲动地抱了全吉祥,原以为全吉祥会推开他、臭骂他,结果竟没有,全吉祥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放声大哭,听到全吉祥大哭,他先是怔了下,随即明白全吉祥是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才会不顾一切地抱着他痛哭失声。

  他不知道全吉祥受过多少苦,可听着那撕心扯肺的哭声,可以明确感受到全吉祥心中积压许多痛楚,而那些痛苦肯定是全吉祥一辈子都不愿说出口,一辈子都不愿再回想起的。

  听着全吉祥令人心疼的哭声,他很想分担那些痛苦,不想让全吉祥再独自一人忍受着痛苦煎熬。

  他对全吉祥的感情似乎变得很奇怪,全吉祥伤心,他跟着难受;全吉祥流泪,他感到心疼;全吉祥开心,他会跟着微笑。

  他的情绪随时都受全吉祥牵动,他的冷静自持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项子熙啊项子熙,你究竟是怎么了?”他打开黄花梨木亮格柜柜门与抽屉搜着,自问。

  “为何会对一个不知真实面目的人牵肠挂肚?”简直是疯了,他虽没见过全吉祥的真实相貌,但起码知道全吉祥是个男人,能让他牵肠挂肚的男人除了父亲便是弟弟们。

  今日,他为一个不是家人的男人而牵肠挂肚就算了,糟的是他对全吉祥的牵肠挂肚非兄弟般的牵肠挂肚,很清楚不该这样也不能这样,可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这种感觉是否如子麒对丹雅、子尧对淡幽一样?

  他是否在不自觉中走上不该走的路?

  倘若全吉祥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不再单纯,肯定会吓得敬而远之,他摇头苦笑,他不能不顾及全吉祥的感受,不能再放任情感飞驰。

  “是该适可而止了。”他如是告诫自己,将找不到证据的黄花梨木亮格柜柜门掩上,抽屉推回。

  “项子熙,你不会想让全吉祥觉得人心险恶,再添一桩不开心的事吧?”他希望全吉祥能够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清醒点,项子熙。”头一个让他心动的人竟是个少年,他再次摇头苦笑,莫非他有断袖之癖,才会虚长至三十一岁不曾对姑娘家动过心,但若说他有断袖之癖也说不过,因为除了全吉祥外,他未曾对其他少年男子有过异样情愫,难道他的怪异因全吉祥而起?

  项子熙放下手中的青花梅瓶,将心思再次转回到正事上,环顾四周,“畅书阁”并不大,摆置不少珍贵的古董,虽每一样都价高珍稀,却不能单单凭此就指称田正文侵占国库,需要找出其他更多更有力的证据来才行。

  他在书房里四下找过,除了古董珍玩与书籍外,并无发现有密室暗藏其中,田正文若不是清白,便是将侵吞的钱财另置他处,项子熙相信皇上会得到田正文侵吞国库的消息定非空穴来风,否则皇上早就一笑置之,不会私下命他调查。

  除了书房是田正文最有可能藏放侵吞的钱财之外,另一个可能的地方就是田正文的卧房——“携春居”。他不认为田正文会将大笔金银财宝放离自己太远,一定是放在随时都看得到、拿得到的地方。

  只是要潜入“携春居”会比潜入书房困难,因为“携春居”为主卧房,戒备比“畅书阁”要森严,看来他得让全吉祥继续装神弄鬼,好让他拥有更多时间在“携春居”找出证据。

  在“畅书阁”一无斩获,项子熙并不感到气馁,他深信只要沉着有耐性,终究会让他查个水落石出。

  忽地,外头传来震天响雷,紧接着便下起了滂沱大雨,他想到了还在外头开坛作法的全吉祥,火速扫视书房一遍,确定所有事物都归于原位,让人瞧不出有遭人翻动过的迹象,即足不沾地离开“畅书阁”。

  全吉祥无言地站在大雨中,原本就瘦小的身躯经大雨一淋,显得更加干瘦。

  “……有没有搞错?我又没祈雨,怎么会打雷下雨?”她喃喃自语,这雨下得之大,打在身上都会觉得像被小石子打中,不如暂且先到回廊避雨好了。

  雨水将她全身上下都给打湿了,一张小脸也湿得难受,未加细想,便以衣袖拭净脸上的雨滴。

  “这场雨不知会下多久……”不晓得项子熙得手了没,他这么久没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项子熙身上没沾到多少雨水,一回到“承花居”,他马上搜寻全吉祥瘦小的身影,见全吉祥没傻呼呼的站在大雨中继续淋雨,他放心地笑了。

  “你可回来了。”全吉祥察觉到他出现,忙转身看他。

  全吉祥猛然回头,项子熙吓了一跳,这场雨不仅让全吉祥成了落汤鸡,也洗去了全吉祥脸上的胶,项子熙所看见的是一双灵灿的大眼,衬着挺俏的鼻子与樱桃小口,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往下移,她的身形虽然干瘦,但宽大的衣袍经大雨淋湿,隐约还是可以看出女孩子家身段。

  原来她是女儿身!项子熙如释重负地合上眼。

  “你怎么了?被发现了?”全吉祥不晓得这场大雨泄漏了她的秘密,见他合上眼,误以为东窗事发,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没有,没人发现。”是她的秘密被他发现了,这个说谎成精的小姑娘。

  “幸好,如果被人发现,我一定会撇清关系。喂,你干么老盯着我瞧?有什么不对劲吗?”项子熙瞧她的表情好奇怪,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不知道的事正在发生。

  “没有,没有什么不对劲,一切都很好。”简直是好得不得了,项子熙从此无须再怀疑自己的癖好,他高兴得将她揽入怀中。

  “你怎么突然对我动手动脚?别忘了我是你师父,徒儿抱着师父成何体统?当心我拿桃心木剑打你。”全吉祥虚张声势地吓唬他,再次被他拥在怀中,还是很害羞,不过也夹带着喜悦,只是这项子熙是不是哪里有毛病,怎么老爱抱人?

  “以后我就叫你吉祥。”

  “什么?你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全吉祥被他弄糊涂了,她说要打他呢!他怎么扯到她的名字上头来?

  项子熙笑着将她抱得紧紧的,他怀疑如果他没提及已知她是女儿身,她恐怕是不会主动告诉他了,他等着看,待她发现他知道她是女儿身时会有怎样的表情。

  “咳!咳!轻点,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全吉祥咳着,这项子熙的动作愈来愈诡异,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抱着她直笑?刚才她胡乱跳一通就下雨打雷来,要不要晚点再胡乱跳一通替项子熙驱邪?或许她真有术士开坛作法的天分,随便跳就能祈雨驱邪什么的。

  项子熙不晓得全吉祥心里的盘算,否则一定会觉得她太有趣而捧腹大笑。

  “全吉祥,你是个可爱的……谁?!”项子熙本来要拆穿她的真面目,猛地感觉到有人出现,忙将全吉祥的小脸压进怀中,低喝。

  “我……我是府里的仆妇,二夫人见突然下起大雨,要我过来看居士有什么需要。”万金珠畏畏缩缩自暗处走出,忐忑不安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师徒俩,心里尽是鄙夷,这两人师不师、徒不徒的抱在一块儿成何体统?而且还两个都是大男人,事情若传了出去,能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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