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关系。”没办法,人家是客人。
“萧当家,不知燕羽姑娘最近好吗?”他终于开口闪了。
“她……”不久前她才接到萧总管的一封信,说燕羽曾经偷偷跑出去,不过已经回到萧家堡,不需担心。“很好。对了,你不是去过萧家堡?没见到她吗?”
“没有。”罗齐有些尴尬地笑笑,当时见他的人只有萧总管。
“罗少侠?”
“萧当家叫我罗齐就好。”其实他也不年轻了,甚至比萧湛青还大个四五岁,叫他少侠,实是因为他在武林中的辈分算小,萧湛青有时候叫着叫着,确实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罗齐,有件事我想和你说明白,”燕羽的事情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燕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罗齐的神情黯淡下来,苦笑回说:“我早有预感。”
“我应该早点让你知道的,真是对不住。”
“没关系,现在知道还不迟。”他对萧燕羽的印象仅止于惊艳,两人未曾单独相处,说过的话也只有寥寥两三句,称不上认识,现在就算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他也仅止于失望,还不到难过的程度,甚至连对方是谁他也没兴趣知道。
“嗯。”萧湛青松口气。还好罗齐没有进一步追问。
其实罗齐现在满脑子都是萧湛青刚刚舞剑的姿态,他从没看过如此美丽的剑法、如此动人的神情,有如画中仙子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知萧当家有没有空?”
“啊?”萧湛青一愣,不解罗齐问话的用意。他的脸是不是红了?
“我是想请萧当家指点一下。”他的脸越来越红,看得萧湛青都不自在了起来。
“这个……是没问题。但你学的应该是刀法,我能指点的有限。”天刀门的一刀流闻名天下,温达曾是天下庄邀请的论武见证人,身为温达的弟子,已小有名气的罗齐怎还需要人家指点?
被人戳破借口的罗齐,脸红得跟柿子一般。
“我……其实也想学剑……”声音越来越小,让萧湛青忍不住上前两步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很可惜,萧当家待会没空。”突然插话进来的东方墨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我们还有生意要谈。”
“这样啊,那我……出去走走。”红着脸的罗齐像是做坏事被人抓到一般,低头快速地离开。
萧湛青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解他何以会如此行色匆匆。
“还看?都走远了。”
她转头看着东方墨。“我们哪来的生意要谈?”
“我们之间不就是一场交易?”他面无表情地说。
萧湛青略略皱眉,不解他为何生气。
“既然你提起这个交易,我倒要问问,你为何要冒充东方白?”
“不然怎么办?我的事情你要怎么向罗齐解释?”
“可是……”的确没有好理由,可是现在这样似乎更形复杂了。“人人都知道我与东方白没交情啊,而且你居然还谎称收到天刀门邀帖,这事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
“我是没有收到帖子,但东方白有。不,应该说以他的地位,一定会收到邀帖。”
“这样你还敢冒充?你不怕到天刀门遇到真的东方白?”
“放心,东方白不知为何留书天下庄,说要出去一阵子。也许是找个地方闭关练剑。”东方墨戏谑地看着她说:“跟你一样。”
“你肯定他不会去天刀门?”
“他连有这件事都不知道,怎么去?”
“嗯,那就好。”萧湛青松口气。
第4章(2)
东方墨手中仍是拿着那把扪扇,那副模样和过去很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要带把扇子回来?”她有些好奇,他回来时应该不知道自己得假冒东方白吧?
“巧合。好玩地买了一把。”
萧湛青错愕。“好玩?”她实在看不出扇子有什么好玩。
“你喜欢罗齐吗?”东方墨很突兀地问道。
“是不讨厌。干嘛?”
“因为对你来说,他也许会是一个很理想的……”他轻蹙眉头,没再说下去。
但她猜得到他未说出口的话。“没错。他是很理想的夫婿。”
“你也这么认为?”东方墨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他不错啊。”若不是有你,燕羽早就嫁给罗齐了。但这话萧湛青没有说出口。现在说这些都是多余的,因为燕羽喜欢的人是他。
“原来如此。”东方墨脸色阴郁地说。
“你干嘛一脸怒气?反正你都要娶燕羽了。”萧湛青努力不让自己的脸垮下来。原来东方墨对燕羽多少也有点意思……她该高兴的不是吗?
“只要你照着我的意思去做,半年后不管有几个罗齐都比不上你,更别提燕羽早已死心塌地的非你不嫁,所以你就别计较过去的事情了。”萧湛青勉强扯出笑容说。
东方墨愕然。“你说罗齐本来要娶燕羽?”
“对啊。”搞什么!刚刚说了这么久,他都没听进去吗?“他曾来萧家堡求亲,我本想答应,偏偏燕羽抵死不允,不然我也不会找上你。”
看着萧湛青一头雾水的神情,东方墨心中的大石悄悄落下。
“可是,我看他喜欢的人应该是你吧。”因为他明明看见罗齐用热切的眼神盯着她不放。
“东方墨!这种话不能乱说。”萧湛青气得脸胀红。
“不信?我们走着瞧。”
他眼眸中发出奇异光芒,看起来颇开心?他又在高兴什么?如果罗齐真的喜欢她,他干嘛开心成这样?分明就是在看好戏!
她不发一语地要走进去,脸色铁青,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
“湛青?”东方墨见状,立刻不加思索地拉住她的手。
“让开,我要回房。”声音出手意料的硬。
“你……”她眼中似乎还泛着泪光,这下他可慌了手脚。
“东方墨,要不是看在燕羽的份上,我连话都不想跟你说。”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
第二天,他们各骑一骑上路。
罗齐果真如东方墨所言,一路上都在对萧湛青献殷勤,不管是倒茶水,或替她遮去火辣阳光,而她并没有拒绝。
“谢谢。”萧湛青微笑接过罗齐细心切开的干粮,心里虽隐约觉得不妥,却出不知该怎么办,尤其看到他那双热切的眼神时,她更不知如何是好。
也许他是因为被燕羽拒绝,受创太深,才会想马上转移目标吧。若她也拒绝,他会不会打击太大,从此一蹶不振?这样的话,她就太对不住温达了。
看来只能先顺他的意,之后再找机会讲个明白丫。萧湛青轻叹。
东方墨在一旁冷眼旁观,没说什么,一反常态地安静。
罗齐递给他一块干粮,却见他动也不动,忍不住好奇地问:“东方公子不吃吗?”
“我不爱吃干粮。”他懒洋洋地回道。
“可是这附近没有客栈,你若不吃就得挨饿喔。”
东方墨冷冷看他一眼,不再说话。罗齐一愣,感觉有些自讨没趣。
“罗齐,东方公子身份与我们不同,他的事哪轮得到我们管。”萧湛青说。
他看看东方白,再看看萧湛青,心里安心不少。
看来两人确实如外界所言互有嫌隙,彼此看不顺眼,否则以东方白的人口外貌,加上天下庄庄主身份,他哪比得过他。
不过,只要再过一阵子……罗齐忍不住扬起嘴角。
吃完干粮,他们再度上路。
幸好在夜晚降临前,他们抵达一小城镇,不大,但有投突的客栈。
“小二,把你店里所有能吃的全端上。”东方墨说。
“客倌,真是不好意思,因这几日咱们厨子不巧生病了,所以我们只剩面饼之类的干粮,不知客倌能不能先将就一下?”
东方墨听先,竟还能礼貌性地点点头说:“嗯。给他们来一些吧。”
萧湛青回想进城时这一带似乎也没别的小吃摊,难道他竟如此坚持,不吃就是不吃?
“东方公子,我看你也吃一些吧。”罗齐看着桌上的饼食,不管如何,也是热的。
“我没胃口,你们吃。”他起身走进客栈后方的客院中。
“没想到东方公子如此娇气,连一点粗食都吃不下。”罗齐摇摇头。
萧湛青不懂。之前他虽不爱吃干粮,但多少还是会吃一些,为何今天要这样倔?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也没什么胃口,你先吃吧。”说着也站起身。
“湛青……”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直接叫唤她的名字了。刚开始她还真不习惯,可又不忍阻止。
“别担心,我手边还有一些吃的。”说完,也往客院走去。
罗齐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爱慕之情非常明显。因为这两日相处下来,他愈觉得湛青是个好伴侣;她够成熟,遇事不容易慌张;她够聪明,不然也不会萧家堡名声持续不坠。她虽没有一般女子的温柔,也不爱笑,可是恬静的她给人安定感,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和她在一起。
罗齐愈想愈是心动,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肯定难眠。
另一个难以成眠的人,是东方墨。
他在床上翻来转去,就是睡不着,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肚子饿;过去他也曾两三天未进食,他有足够的内力支撑身体。
叩,叩。房门突然响起,他心一凛,起身开门。
门外是板着脸的萧湛青,和一碗热腾腾的面食。
她不发一语地走进来,将面往桌上一放,随即转身要离开。
东方墨伸出手抓住她的臂膀。“等一下。”不知为何,他好想她陪在他身边,刚刚的烦闷在见到她时已一扫而空。
“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东方公子饿死在路上,让萧家堡成为天下公敌。”萧湛青冷然说道。东方墨一愣,慢慢放开手。
可是萧湛青并没有立刻出去,她露出疑惑神情,想也不想地抓起他的手。
“你好热。”难怪他脱得只剩一件单薄里衣。
“是吗?”东方墨皱眉。
萧湛青替他简单把脉,发现他心跳很快,脉象略显混乱。“你怎会着火?”
“我也不知道。”
“你是傻子吗!明明是练武之人,怎会任由自己的身体入病气?”难怪他今大会食欲不振。
东方墨也不懂,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但看着萧湛青板着脸气呼呼的神情,他想起来了。昨天萧湛青说完那句狠话离开后,他就脑袋空空地站在后院吹一整晚的风。是那时候吗?也许……
见他一副烧过头的发愣模样,萧湛青不忍再念下去。“你先吃点东西吧。”
东方墨很听话地坐下来,端起那碗热腾腾的汤面,一口一口满足地吃下,那毫无防备的表情,跟个孩子没两样。萧湛青忍不住勾起笑意。
“你真厉害,连身在外面也能煮出如此美味的佳肴。”他满足地放下空碗。
“你吃的是下午的干粮啦。”
“怎么会?”他惊讶地看着她。
“我是用干粮作的,这勉强算是北方有名的小吃面疙瘩喽。”她笑着回答。
不知萧湛青有没有发现,不爱笑的她,经常在自己面前展颜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她,从不吝惜对他龇牙咧嘴……东方墨忍不住勾起嘴角,看着她甜美的笑颜,他觉得身体的热度又升高不少。
“湛青……”他轻声喊着她的名,让她像被针扎到一样,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要回去睡觉了。”她的手又被他紧紧握住。
“拜托你,再陪我一下就好。”他哀求地看着她,手上的温度熨着她的心。
“好吧。可是你必须上床休息。”东方墨点点头,眸中有着点点发亮的水光,是发烧的关系吧,但她还是不敢直视。
过了好一会,躺在床上的东方墨总算闭上眼睛。当他的呼吸渐渐均匀,床边的萧湛青才缓缓起身准备离去。
可是当她吹熄蜡烛,一只大手突然捂住她嘴巴,另一只手则揽住她的腰,将她拖至门边,力气大得惊人,任她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嘘,门外有人。”东方墨?他不是睡着了?不对啊,他不是生病了吗?怎么力气还这么大?还来不及反应,门突然悄声开启,一个蒙面人蹑手蹑脚走进。
只见那人举起手中的刀往床边走去,顺着他的目光,萧湛青看见被褥拱起,就像有人躺在里面一样。
“东方白,纳命来!”蒙面人低声喊着,口音有些奇特,同时挥刀往床上砍去,但着力处竟软绵绵地似无人,蒙面人一惊,猛然回头已来不及。
东方墨将剑抵住他的脖子问:“你是谁?为何要杀……我?”蒙面人一双绿眸在黑夜中甚是诡异。
蒙面人突然举刀回砍他的剑身,力气大到让他差点握不住剑柄。黑眸一寒,杀气顿现。眼前这人并不是一般盗贼。
东方墨巧妙避开对方的刀势,还好他本是用刀的,知道刀路走向,可是光躲没用,他左闪右躲,渐显败象。
“把剑给我!”萧湛青喊着。因为她看出东方墨毕竟从未有用剑对敌的经验,剑法虽妙,反应却不够迅速,久了就会行危险。
蒙面人听见房里竟还有别人,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已失先机,于是虚晃两招,随即跳出窗外。
东方墨走到窗前,已看不见对方身影,显然那人的轻功不弱。
“知道是谁吗?”萧湛青面色凝重地问,她也看出了对方不是一般的盗贼。
“不知。”
“那你知道东方白有得罪过谁吗?”对方口里喊的是东方白。
他摇摇头。东方白这人表面虽温和有礼,可一旦动起怒来,可是六亲不认,因此得罪过不少邪魔歪道。听说他做生意的手段也和动武一样,相当狠毒。
“东方白和我不一样,他满肚子坏水,一天到晚得得罪人,所以很难料想今晚的杀手是谁派来的。”
“是吗?”她其实也算是受害人。不过,现在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可是我认为你和他并没有两样,满腹心机,不能相信。”
“有吗?找哪来的满腹心机?你想太多了。”
萧湛青抓起他的手,感觉温凉舒服,已没有先前的烫手,“你并没有着凉。”
他先是一愣,随即委屈地回说:“怎没有?现在不烫,是因为吃了你的面疙瘩,心情一好就退烧啦。”
“我的面疙瘩是食物不是灵药,要退烧哪有这么快的。”
他忍不住含笑说:“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自己着凉啊,是你误认。”
什么?竟全赖在她身上!若不是他故意运功扰乱自己的心脉,提高身体温度,她怎么可能误会!
“算了。”用力甩开他的手,萧湛青往门口走去。
“别生气,我向你道歉。”东方墨迅速拦住大门。
“是我自己笨,让开!”
“湛青……”他喊得她又是一阵莫名心动,该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