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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梦剑 page 9 作者:煓梓

  “你知道什么?”周湘龄听得一头雾水,极讨厌他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

  “知道你是女的。”司徒行云笑得跟什么一样,周湘龄的脸色则是白得跟什么一样,一脸不敢置信。

  “我——”

  “嗳,别想否认,我可是都看见了。”他丑话说在前头,就怕她不承认。

  “你,你看见什么?”她很想否认,问题他一脸自信,仿佛已抓到把柄,难怪她一直觉得有人偷看,原来是这个下三滥。

  “你不要脸,居然偷看女孩子洗澡——”

  同样地,她一说出这句话,司徒行云就知道她跑不掉了,这个心思单纯的大小姐,也未免太容易上当了吧!呵呵中。

  “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是女人,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小心。”他可一点儿都不觉得抱歉,是她自己先把大家骗得团团转,他只不过是拆穿她罢了,何罪之有?

  “还有,我哥当时也在旁边哦!”他更进一肯宣布恶耗。“他还把我的望远镜抢过去,很好奇我在看什么呢!”

  原来他是用望远镜偷窥她洗澡,这个混帐!

  “那他、他也看到了吗?”她虽然在溪边待一下子就离开,但还是怕被司徒行风看到,连带想起那个晚上的事。

  “我哥?”

  周湘龄点头,表情紧张得不得了。

  “应该没有吧!”司徒行云回道。“你的手脚算是快了。”连他都没看到。“如果被我哥知道你欺骗他,他不会还这么冷静,早就过来找你算帐。”

  他没说错,她和司徒行风相处虽然只有短短十天,却也看得出来他正是那种嫉恶如仇的个性,一旦被他知道她一直在欺骗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你,你不会跟他说吧?”她紧张地猛舔嘴唇,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女人姿态逗得司徒行云心痒难耐,极想得到她。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他恬不知耻地威胁周湘龄。“如果你肯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司徒行云任性惯了,以为用这招就可以使她乖乖就范,她正要给他一巴掌的时候他又补上一句。

  “我甚至可以帮你把你的剑从剑房里取出来哦!”

  让周湘龄硬是打消打他的念头,改为认真考虑。

  “你真的可以帮我拿回赤燕?”她怀疑地看着他,一脸不信。

  “除了我哥以外,只有我有剑房的钥匙。”他得意洋洋地回看她,周湘龄这才想起李靖翰确实曾经说过相同的话。

  她的脑筋动得飞快。依照眼下的情势,剑隐山庄是不能待了。这混帐现在答应不揭穿她是因为想追她,哪天他不再感兴趣,一定会跟他哥哥泄漏她的真实身分,到时死得更惨。

  “如果你真的能帮我取回赤燕,又答应不告诉庄主我的真实身分,我就答应你的条件。”她决定先把剑拿回来,等拿回赤燕以后就逃之夭夭,摆他一道。

  “真的?”司徒行云闻言喜出望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早该用这一招逼她就范。

  “你什么时候可以把剑拿给我?我想尽快取回我心爱的剑。”这是真的,她很想念赤燕,尤其想拿它来砍司徒行云。

  “这要费一点功夫。”哇,她真是个急性子,说要就要。“我得先避开我哥,才有办法到剑房拿剑……”

  “到底什么时候?”她可没有时间蘑菇,她还要收拾包袱,计划该怎么逃亡。

  “那就明天晚上好了。”小辣椒一颗,够辣。“明儿个晚上,咱们在这地方相见,你看如何?”

  “好,就明儿个晚上。”到时候她会连同包袱一起准备好,离开剑隐山庄。

  “就这么说定。”司徒行云高兴死了,他做什么事都比不上司徒行风,这回总算可以早他一步。

  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后,司徒行云高高兴兴地离开,反倒是周湘龄脚步蹒跚,完全提不起劲。

  她就要离开剑隐山庄了,那很好呀!反正当初也不是她自愿来的,她终于能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离开暴君一样的司徒行风,她应该振臂大声欢呼,不应该垂头丧气。

  尽管不愿承认,但她确实已经对剑隐山庄产生感情,如果她现在回去,她会很寂寞的。

  不,不对,现在她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别忘了当初是她自个儿离家出走,如今有什么颜面回家?她可不想回去被哥哥嘲笑,或者更糟,被花橙蕾嘲笑,那将是她人生最大的恶梦。

  周湘龄一想到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不禁悲从中来。

  当她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司徒行风的房间,却意外发现司徒行风早已回房,脸色比她还要凝重,看起来比她还要累。

  “你不是有急事下山吗?”都是他说要下山,她才跑去小溪洗澡,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对方临时无法赴约,只好又折返。”他耸肩,眼睛下方的阴影显示他没睡好,这也难怪,他要处理庄务,又得掌管城里的铺子,每天都忙到子时甚至丑时才能回房间睡觉。

  “小鬼,过来帮我按摩一下肩膀,我快累死了。”司徒行风积习难改,仍是动不动就要她做牛做马。周湘龄偷偷对他做了一下鬼脸,心想他们兄弟果然一样讨厌,都爱欺负她。

  “小鬼!”他狠瞪周湘龄,瞪得她深觉小命难保,连忙爬上床帮他大少爷按摩肩膀。

  自从她来到剑隐山庄以后,学的功夫可多着叱!蹲马步、打拳、帮司徒行风洗衣脚、帮司徒行风倒水、帮司徒行风按摩……仔细想想几乎都是待在他身边跑龙套。

  等她离开后,她一定会想念这里的一切。

  周湘龄想。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恨透被强行带回山庄,然而一旦习惯了山庄的生活,会觉得跟大家同进同出的生活也不错,至少有伴不会无聊,而且她也跟几个新来的学徒结为好友,她若突然消失,想必他们一定也会难过和不舍吧!

  一想到自己明儿个就得离开,周湘龄的眼眶泛红,按摩的手劲自然减轻,终于引来司徒行风的抗议。

  “喂,小鬼,你给我认真按——怎么了?”抗议到一半,司徒行风才发现到周湘龄不对劲,于是皱着眉头问。

  “我很好。”糟糕,怎么哭了?“只是眼里突然跑进沙子,没什么要紧。”

  这是最烂的借口,连三岁小孩都不会拿来用,他会相信才有鬼。

  “小鬼——”司徒行风抓住周湘龄的手臂将她拉近,这是他们两人打从他喝醉酒那一夜,第一次如此靠近。

  周湘龄的心照例怦怦跳,至于司徒行风也没有好到哪里,情绪反应也是很奇怪,他甚至还想吻她。

  “你有事情瞒着我,我劝你最好一五一十全说出来,省得我发火。”他松开她的手臂,将脸转向另一边用手扒自个儿的头发,不想过去十天的忍耐付之一炬。

  “我没有事情瞒你,你还要我再继续帮你按摩吗?”她瞒他的事情可多着了,除了隐瞒她的身分之外,还隐瞒对他的感情,其实她上在第一眼看见他那时候就喜欢上他——

  “小鬼,你又怎么了?”周湘龄突然僵住的身体和倏然转为痴呆的表情,都让他很不放心,他的随从似乎受到什么天大的震撼。

  “没、没事。”这个震撼确实太大了,她一向就讨厌男人,把男人视为洪水猛兽,可她居然只消看司徒行风一眼就喜欢上他,真是太可怕了。

  “启禀庄主,我突然觉得胸口很不舒服,可以到外头走走吗?”她不应该喜欢上他,这有违她的原则,她要面对天地忏悔。

  “小鬼,你不要紧吧?”司徒行风很担心她的状况。“你要不要去药房拿药,或是下山找大夫看看?你的样子很不对劲。”仿佛遭到天打雷劈。

  “不必,庄主,我只要一个人出去散步就行了。”她要好好理清自己对他的感觉,说不定只是一时迷惑,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好吧!”既然周湘龄坚持要一个人清静,司徒行风也不留她,就放她一天假好了。

  周湘龄思考了一整天,仍没想出答案。一直到夜深人静,她终于确定光靠她一个人的力量一辈子也找不到答案,除非有人帮她。

  折腾了一整天,现在周湘龄可真是又脏又臭,难得司徒行风恩准她今晚可以睡在空的客房,她就把握留在剑隐山庄的最后一夜,好好洗一顿澡。

  周湘龄发现澡堂无论多晚,都会有人光顾,她唯一能脱逃衣服尽情享受水流滋润的地方,只剩山庄后面的小溪,她也不客气地在最后一晚使用它。

  “呜呼!”她像是刚出浴的杨贵妃,在月光下戏水,一边还顽皮地将水往自己的脸上泼,然后假装有人在后面追她,在溪里跑来跑去,景色煞是美丽。

  不远处的司徒行风看呆了,他因为担心周湘龄而睡不着觉,深夜跑来溪边散步,却意外发现周湘龄的真面目,原来她就是那位神秘女子,困扰他多时的随从,果然是个女人。

  有一刻,司徒行风想冲出去质问周湘龄为什么要骗他?但他随即忍住掐死她的冲动,因为他还想知道,她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

  悄悄从阴影中退开,司徒行风决定现在不是出面的时候,打蛇打七寸,他会寻找最好时候。

  第6章(1)

  翌日,该是离别的时候。然而周湘龄发现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感伤,因为司徒行风的一双眼睛,始终追逐着她。

  “小鬼,你又做错了什么事?庄主好像在瞪你呢!”李勇今儿个代替王坤训练新人,他比较没那么严厉,对人也比较有耐心,对周湘龄尤其亲切。

  “我、我不知道。”她自己也一头雾水。“我今儿个什么事都没做错,我也不晓得庄主为什么生气。”

  “我也被瞪。”一旁的新学徒心有余悸。“我不过是和小亮说了几句玩笑话,就被庄主瞪到现在……”

  “小亮?”

  “他叫周葛亮不是吗?”新学徒解释。“我就叫他小亮,比较亲切。”

  庄主都没喊得这么亲热了,难怪他会被瞪,死了活该。

  “我劝你下回在喊别人小名之前,先掂掂自己的命有多重,再决定该不该随便帮人乱取外号。”小鬼是庄主指定的称呼,他竟然敢随便乱改,不得不佩服这个新人不知死活。

  “啊?”新学徒嘴巴张得大大的,根本不晓得李勇在说什么。

  李勇拍拍新学徒的肩膀,不怪他。就连他们这些跟司徒行风一起长大的兄弟,都搞不懂司徒行风最近在想什么,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毛头能懂个屁?不被他的醋意淹死就不错了。

  “小鬼,算你厉害,连庄主都被你搞得人仰马翻。”他看得出来司徒行风很困惑,他和司徒行云不同,绝对严守道德的界线。所以多年以来他不碰不该碰的女人,答应不该答应的条件,许下不该许的承诺。

  可以说,他是一个比他父亲个性还要严谨的人,剑隐山庄在他手上欣欣向荣,他的肩头却因此随更大的压力,经常找不到管道纾解。

  就在这个时候,周湘龄出现了。

  原本大家以为她可以带给他们的庄主欢笑,没想到她带来欢笑的同时亦带来了压力。他们的庄主最近脾气之所以会这么差,完全是对他的随从欲望无法得到纾解的缘故。

  想到这里,李勇深深叹息,这小子当初如果不要半路杀出来抢劫,他们今天也不必费神。

  “反正,你小心一点儿就是。”他警告周湘龄,她看起来一脸茫然,尚未理解自己闯了大祸。

  “还有,你也是。”这个不知死活的新人再小亮小亮地叫,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

  李勇说完话便转身离开到后面训练其他学徒,可怜的新学徒和周湘龄两人面面相觑,如坠五里雾之中,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前辈都已经好心警告了,偏偏她还不识相,主动找司徒行云攀谈。

  “剑的事,你都准备好了吗?”而且还跟他亲热附耳,摆明找死。

  “哪有这么容易办?”司徒行云回答得小小声。“我哥今儿个不晓得怎么搞的,盯我盯得好紧,我根本挪不出时间去剑房。”

  “你的意思是,要取消约定?”她不客气地对他施加压力,就怕司徒行云一拖再拖,让她离开不了剑隐山庄。

  “我没这么说。”急性子的小丫头。“距离咱们约定的时间还很久,我会在这期间内想出办法。”他们约晚上,现在连午饭时间都还不到,急什么急?

  “希望如此。”如果计划顺利,她今天晚上就可以跟这卑鄙小偷说再见,临走之前还能敲他一记,越想越开心。

  “看样子你也迫不及待想和我在一起。”笑得这么甜。

  “是呀!”见鬼,她是迫不及待想要拿回她的剑,关他这个色鬼什么事?

  但为了计划顺利朝廷,周湘龄只好虚与委蛇假装跟他亲近,其实心里呕得半死。

  然而不管她内心有多不愿意,看在外人眼里,她和司徒行云已经是亲近得过分,至少大家都觉得司徒行风一定这么认为。

  奇怪的是,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过去将周湘龄强行拉走,反倒十分平静地看着两人交头接耳,奇特的反应让旁人看了都替他担心。

  “庄主——”

  “嘘。”司徒行风对李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他出声张扬,然后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四处找周湘龄的包袱。

  他翻了翻她睡的木床,没找着。他不死心,屈身看床底,果然在最靠近角落处找到她的包袱。

  粉红色的碎花包袱。

  看清楚包袱的颜色后,司徒行风失笑。

  过去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用的包袱颜色其实就已经透露出她的性别?没有男人会用粉红色的包袱,而且还是小碎花图案。他们这帮男人每个人都瞎了,二十多个男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到包袱不寻常,包括他自己!

  周湘龄和他弟弟亲密交谈的画面刺激了司徒行风,他提醒自己,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他们两人一定有什么计划,他必须弄清楚。

  他猜想,他弟弟多半已经知道周湘龄是女的,毕竟他在女人堆里打滚了这么多年,不可小看他的经验,加上他又难得热心助人,可他却处处讨好他的随从,这就说明了这其中一定有鬼,说不定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儿身。

  不过,现在才行动还不算晚,他还是可以没收这些银两。

  司徒行风毫不客气地把包袱内的钱搜刮得一干二净,看周湘龄凭什么逃亡。他随意瞄了会票上的名字一眼,接着把会票撂起来收入腰带,收着收着忽然想起什么,又匆匆忙忙掏出会票,打开会票瞧仔细。

  会票上头写着:

  立会子票周继伦今收到

  处实纹银五百两整。其银约至京中咸字号潘家成兄长,见票即况无误,此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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