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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娘子 page 12 作者:余宛宛

  “外头传闻您的‘身边人’要毒害您,我们父女担心……”董王爷说道。

  “谁造的谣?我提他去见官,砍掉他的头。”

  董王爷轻咳两声,不自在地轻笑着。因为他不过就是听说了耶律烈病了,便随便捏造了个理由上门。“也不过就是乡邻耳语,城主无须太计较。”

  “若水呢?”耶律烈在田管事搀扶下勉强坐起。

  “夫人刚才……”

  “她似乎是去换衣裳了,姑娘家总是爱漂亮,本王与小女待在这里陪你也是一样。”董王爷打断田管事的话,热络地说道。

  “耶律烈醒了吗?我听见他的声音……”李若水自长廊那方走来,愈是心急,疼痛的脚程就愈是走不快。

  “李若水!”

  李若水一听见耶律烈不复雄壮却神智清醒的声音,一双眼儿马上灿亮了起来。

  郡主注意到她的行动不甚方便,便在她快走近门口之际,悄俏伸出一脚。

  李若水被绊,身子向前一跌,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大腿伤处再先碰地,痛得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夫人!”所有人全都冲到李若水身边。

  “好一个金枝玉叶……”董王爷冷哼一声,却在看到李若水腿上鲜血时住了嘴。

  “怎么了?”耶律烈急到想下榻,偏偏力不从心,整个人重重跌下了榻。“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快躺好。”李若水咬住唇,在小环扶持下,勉强起身,却迟迟不敢入内。“夏大夫一会儿便到了。”

  “你快点给我进来!”耶律烈失去耐心地咆哮着,边吼边喘。

  “你给我坐好!怎么才清醒就开始找麻烦呢?”李若水脸色惨白地示意小环替她披上黑色斗篷,掩去腿上血痕。

  董王爷和女儿站在一旁,忐忑地看着李若水作出无事人姿态走向帘幕之后。

  “你明知我不舒服,还敢忤逆我?”耶律烈一看到她,马上出口骂人。“你睑色怎么像鬼?”

  “还不因为担心你。”她坐到榻边,一手抚住他的脸庞。“你总算是醒了!”

  耶律烈握住她的手,又是一声诅咒。“你这手是冰块做的吗?快去给我叫夏大夫过来!”

  “夏大夫马上就到。”小环答道。

  “我没事,倒是你把我吓坏了。下回不许你再跟别人结怨,你知不知道你若没醒来,我会有多难受……”

  一见他清醒,这几日担忧全都一股脑儿地涌上。李若水将脸埋入他颈间,身子因为强忍着泪水而不住抖动着。

  耶律烈想轻抚她的后背,偏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张嘴叨叨絮絮地说道:“没错,我若是就这么莫名其妙走了,你一个人没名没分地待在这里不是办法!囚管事,去给我拿笔墨过来,并吩咐下去,我若有了三长两短,这耶律家一切全都归夫人所有。”

  董王爷一听。脸色一沉,马上带着女儿拂袖而去。没了银子,堂堂王爷何必跟一个大老粗攀亲带故!

  “谁要你的家产,我只要你平安。”李若水紧握着他的手,眉头全揪了起来。“答应我日后在外头行事要客气些,不许再逼得人走投无路、反扑于你,好吗?”

  “老子办不到,你干脆一刀劈死我好了。”耶律烈粗眉一皱,悍然拒绝。

  李若水两行清泪幽幽然地滑下眼眶。

  耶律烈倒抽一口气,奋力地抬手想拭干她的泪。

  她瞪他一眼,别过脸,不给他碰。“你给我躺好,我从今而后都不想管你的事了,反正也只是白操心。”

  耶律烈一语不发,高壮身子突然往后一倒。

  “你怎么了?”李若水马上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庞,着急地嚷嚷着。“哪里不舒服了?又想吐吗?夏大夫怎么还没来?”

  “我没事,别干着急,我日后尽量小心就是了,你别不理人。”耶律烈旋即扣住她手腕,板着脸闷声说道。

  李若水松了口气,轻声细语地说道:“我只是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

  耶律烈感觉到她身子的轻颤,喉头一阵哽塞,无言地点了头。

  幸好,他醒了过来,否则她这么没名没分的,难道待在府里任由外人欺负吗?看来,皇上那边得再派人去催催了。

  “才醒来,小俩口便急着卿卿我我,不嫌肉麻吗?”甫入门的夏大夫一派悠哉地走到榻边。

  李若水移动着身子,不意却扯动了伤口,痛得她狠咬住唇,额上冷汗直冒。

  夏大夫故意侧过半边身子,好让耶律烈看见李若水行动缓慢的蹒跚样。

  耶律烈皱着眉,不明白她为何走起路来身躯摇摇摆摆。

  “气血尚虚,但毒气已散,再躺个几日,便又是生龙活虎一条了……”

  “你怎么了?”耶律烈没管夏大夫的话,只是紧盯着李若水。

  “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抹笑。

  “你的腿怎么了?”他逼问道。

  她只是摇头。

  “你的腿怎么了?姓夏的,你还不快点……”耶律烈一急之下,力气全使了上来,他一把拉住李若水,把她扯回身边。

  “我把药草搁在这儿,待会儿让若水敷着腿上伤口。”夏大夫领了人退了下去。

  耶律烈闻言即刻掀开她的斗篷,脸色霎时一白。“你……你的腿……”

  “成驼给了解药,说是您这药需要至亲之人血肉为药引,夫人二话不说,到了卧房便……”小环边退边哭地说道。

  “你割了血肉?”耶律烈脸色惨白地看向那片血渍,全身不停地颤抖着。“你……你……怎么割得下去……怎么割得下去……”

  “我总不能白白看着你丧命。”李若水安抚着他的手臂,语气极为镇定。“我没事了。”

  事实上,她那时根本没考虑过痛与不痛,只知道一定得救他,拿起匕首便下刀动手。等到痛到流泪时,也早就割下一块血肉了。

  “我要宰了成驼!”耶律烈激动地说道。

  “若不是你逼他太紧,又岂会走到这个地步?”

  “莫非是我错了!他鞭打你、囚禁你,我还得祝他升官发财吗?”

  “成驼确有万般不是,不过,若当时受苦之人不是我。你也不会逼他到那种境地,不是吗?”她懂得他为了她,什么也做得的心情。

  只是个性刚烈如他,免不了就要因此而多担几分风险哪!

  “我管别人做什么!”他气到脸色铁青,只觉她老站在别人立场与他作对。

  “我也不管别人,我只是不要你再有危险。冤冤相报何时了呢?你刚才答应过我,以后绝不逼人太甚,不许你反悔。”

  “我尽量。但我现在要严办那个让董王爷进府的卫士。”一醒来便遇到董王爷,根本是寻他晦气。

  李若水捣住他的唇,不让他多嘴。“我也气极了那名卫士,只是如今若是威罚严惩他,也只会让他更惧怕威仪。难保下回哪个王爷上门时,他又一时心惧而让人闯入了府内。若是能让他们因为担心你会有危险,心生警戒、力抗外人,如此岂不更好。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耶律烈望着她水亮双眸,心火渐熄,强硬姿态便也慢慢软化了。

  他如何能不答应她的要求呢?她的每件事无非都是为了他哪!

  他想他是等不到皇帝那纸诏书了,他要让田管事即日起便开始秘密筹备婚事,给她一个惊喜。待得皇帝诏书一到,他便要与她立刻成亲!

  第9章

  就在耶律烈休养生息之际,除夕已经悄然到来。

  这个除夕夜,李若水为了让府里关系更热络,特别安排府内所有仆役一同在大厅里吃团圆饭。

  怕耶律烈习惯性的板脸恶态会吓得旁人,连团圆饭都吃得忐忑不安,她特别聘人在席前演出象征驱鬼、送旧迎新的“傩舞”。

  只见数十名表演者头戴红色头帻、手持大鼓地卖力演出着,一时之间舞鼓齐扬,所有人全看得目不转睛,鼓掌鼓得手心发烫,气氛自然热烈无比。而厅外架起的沉香、沉香木架,更是燎香全府,让每个人都沾染了好福气。

  只是这饭席之间,仍有一个人不专心,看完傩舞,早早便藉口体弱而到房里,那人便是耶律烈。

  他一双黑眸整晚都盯着李若水,放肆地毫不掩饰眼里欲望。

  李若水怕自己表现得太露骨,只好顺应着他,早早发完大红包给府里众人之后,便同他一起回到屋里。

  他从不是节制热情之人,有时一夜要她几回也不嫌累。先前因为他的中毒、她的腿伤,硬是禁欲了数日,也算是吃了些苦头。

  回到屋内,李若水替他更完衣,逼他吃完苦药之后,她走至屏风后头梳妆镜前,卸下简单首饰,并从衣柜里取出一套素面单衣。

  咦?她眼尖地发现有一只绸缎包被塞在衣柜角落。

  她取出绸缎包,发现里头有着一串珍珠、一道雕着凤凰于飞的黄金额饰、一套绣工精细到连皇后都要惊叹的丝缎红嫁裳。

  这些都是新嫁娘的物品。莫非他……莫非他……打算娶她入门?李若水呼吸急乱了,胸口怦怦直跳。

  但他曾在他娘面前许过誓要娶世王贵族之女为妻啊,她心里如此忖道,却还是压不住心头期待。

  也许他改变了,知道凡事不是一定要固执到底,他娘希望的无非是他的快乐。李若水揪着一颗心,悄悄地把绸缎包放回后方角落。

  “你拖拖拉拉的做什么?反正待会儿便要脱掉,也甭换什么衣裳了。”耶律烈走至屏风后,长臂一伸便拥她入怀。

  李若水被他吓了一大跳,想起他藏在柜里的那些东西,雪颊不免嫣粉了起来。

  “为何更衣这么久?”他问。

  “我只是在想朱芙蓉怎么能如此视人命为草芥。”她胡乱扯了个藉口。

  “大过年的,想那些触霉头的事做什么。腿还疼吗?”他掀起她的蝉薄单衣,低头打量着她白皙腿上已愈合的伤口。

  “我没事。”她扯回单衣覆住腿间,觉得这般姿势太羞人。

  “夏大夫也说你没事,可以恢复夫妻生活了。不过,我还是亲自检查一下比较放心。”他不顾她的抵抗,再度撩起她的裙摆,露出她纤柔腿根。

  “你居然去问夏大夫这种事。”她捶他肩膀,窘到满脸通红。

  他身强体壮,根本没被她动摇半分。

  倒是他一看到她红了脸,以为她在忍痛,当下便在她面前单膝落地,大掌抚过她那仍留着疤痕的右腿肌肤,皱眉问道:“还痛吗?要不要我帮你上药?”

  他的指节在她雪滑肌肤上滑动着,她咬住唇,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不疼了。”她低语着。

  他低头以唇轻滑过那道红痕,用他温热的舌融化她冰冷的肌肤……

  云雨过后,耶律烈打横抱起欢爱后娇弱无力、惹人怜爱的她。

  “我……”耶律烈将她放在榻边,低头凝望着她。

  李若水半睁着眸,揪着一颗心,等待着他开口要求她成为他的妻。

  耶律烈抚着她的脸颊,想告诉她,他聘请了多少出名工匠替她连夜赶工嫁妆,想告诉她他砸了多少银两,只为了让田管事在最快时间里筹划好婚事。

  他原本是打算等到皇帝诏书下来,再告诉李若水这事。没想到皇帝那个药罐子,病得几天几夜下不了床,根本没法子处理事情,害得诏书一延再延,标准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此时偏偏又催不得,真是气煞人也。

  耶律烈望着她脸上询问神色,一对浓眉却是愈拧愈紧。不行!他得忍!忍耐到诏书下来时,他才能看到她又惊又喜的神情。

  耶律烈突然将她的脸庞压至胸膛上,粗声说道:“没事,睡吧。”

  莫非这个大男人害臊吗?李若水扬起一抹甜笑,侧身将笑意整个埋进他的胸膛里。

  这晚,李若水作了一个梦,梦中的她头系额饰、身披红嫁裳,正与他拜着天地时,结果却出现了另一个无脸女子,将她推倒在地……

  李若水被这个梦惊醒,蓦地睁开眼,屋内大烛仍明亮,身边的他正沉睡。但一手仍紧紧揽着她。

  她放下心,再度闭上眼,却是怎么样也没法子再入睡了。

  他为何不开口跟她提婚事呢……

  除夕过后便是正月初一,耶律烈按照惯例歇业半月。

  此半月之间,耶律烈白日带着她行走于大街小巷、歌舞戏园、各式彩棚间,领略着城内车马交驰的繁华景象。夜里则与她终夜缠绵,恩爱不歇。直至十六日商铺开工之后,他方依依不舍地离开芙蓉暖帐,再度打理事业。

  此时,耶律府里,李若水正与母亲同坐在房里,母女俩边做事边不着边际地说着话。

  “娘一直想问,你怎么不央求城主替你找找亲生爹娘呢?”李氏问道。

  “他是跟我提过这事,但我不想事事都烦劳他,待我想出寻亲好法子之后,再让他代我找人吧!”李若水撩起云袖,磨墨提笔,专注地在纸上绘出耶律家图腾。

  耶律烈总觉他身为暴发户,家族不够源远流长,气势上便矮人一截。因此,在他未中毒之前,她便请来最好工匠依照她所画出的“耶律”二字象形图腾,刻印在马具、马鞍上,不意这竟又引来另一波生意潮。

  富豪之家见状,纷纷起而效法,全都重金聘请北夷城里工匠代为刻撰姓氏于器皿之上,乐得耶律烈直夸她有生意脑子。

  李若水看着家徽,左看右瞧地思量着请人将这些图样织成布匹的可能性。

  “你这些时日是不是清瘦了些?”李氏问道。

  “近来胃口确实差了些。”李若水老实说道。

  “会不会是有了?”李氏眼睛一亮,揪着女儿衣袖大乐不已。

  “你别瞎猜了,前几日夏大夫才替我把过脉。”李若水笑着拍拍娘的手:心里却直冒苦水。

  自从发现了衣柜里那个绸包之后,她便心心念念等着他开口提出婚事。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却从没提过婚事。她还能怎么想?

  只能认为绸包是他日后要迎娶新嫁娘所用,不意却先让她发现了。

  “你最好趁着城主还没迎娶正室之前怀有身孕,地位方可坐得稳固些。”李氏不放心地交代道。

  “我可不想生个被耶律烈宠上天的孩子,所以才不跟老天爷求子的。”李若水故意笑着说道,没在娘面前露出心里一分愁绪。

  即便她已默许他迎娶正室,但心怎么可能不痛呢?放下罣碍,总是需要一点时间,她还是多做点其他的事情吧!

  “娘,你瞧瞧家徽丝线是配黄的好,还是红的亮眼些?”李若水拿起一块绢布,在图案边比较着。

  “我瞧是红的好些。”

  母女俩还在讨论之时,小环已敲门而入。

  “夫人,城门卫士来报,说有位晋王手持城主亲笔邀请信函,正在城门口等着。”小环说道。

  “晋王已抵达北夷城,怎么没先派人捎个信过来呢?”李若水惊讶地起身,随口便交代道:“快快派去大轿,将晋王接至厅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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