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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花(上) page 9 作者:千寻

  「卫楚槿!」许香菱气到差点尖叫。

  她无视威胁,继续说:「我不懂许姑娘嘴里说的,但有件事我却是明白的,晓进哥哥说,有种女人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做事儿只会道人长短,年轻时叫做花痴,年纪大了叫三姑六婆,最是教人痛恨。」

  「卫楚槿,你敢这么说我?!」

  「我说你了?哦……」楚槿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许姑娘就是晓进哥哥嘴里的花痴啊,难怪晓进哥哥避之唯恐不及,远远看见你就绕道跑掉。行了行了,今天算我的错,是我忘性大,忘记晓进哥哥叮咛看见花痴就掉头,是我躲得太慢,对不住啊,我马上走。」

  说着,她推上推车就要离开,可许香菱哪能让她走掉,脚用力往推车一踹,楚槿重心不稳,连同推车差点儿摔倒。

  还没站稳呢,就听见许香菱说道:「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到孙家做啥,学种花?屁!是学伺候男人吧,被晓进哥哥玩个几回,就拿自己当孙家人啦?我警告你,趁村里上下还不晓得你的丑事,乖乖回去,关上门把一身狐狸骚味给洗洗,往后少往孙家凑,否则被人晓得你干的龌龊事儿,到时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准能把你淹死。」

  许香菱这是咬定她和孙晓进有不可告人之事了?楚槿摇头,自己太小看乡下村姑的泼辣劲儿了,怎就没人教教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讲?

  「我还真想知道自己做过什么龌龊事,不如请许姑娘说清楚,若与事实不符……许姑娘肯定不晓得,坏人名节是要坐牢的。」

  「重点是不你做不做,而是我说不说,信不信我开口,就能把假话讲成喜事。」许香菱绕着楚槿上下打量,似笑非笑地道:「刚搬来时瘦得像根豆芽,如今却这般滋润,是哪家男人急巴巴地往你们家里送东西?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干么送礼,莫不是让谁尝了甜头?可这甜头是你给的,还是你那个风韵犹存的娘给的?也是啊,亲爹长年不在家,门板锁不紧呐……」

  哼,敢拿坐牢吓唬她,谁怕谁啊!她旁的本事没有,抹黑人可是打出生就开始学的,有几个人的嘴皮子有她这般伶俐?

  在楚槿跟前站定,许香菱勾起她的下巴。「你我听所清楚,满村子上下,多少年轻小伙子巴巴地跟在我身后,求着我多看他们两眼,你要是敢惹恼我,谣言算什么,信不信我有本事让谣言变成事实?」

  从小被人捧着长大,就真拿自己当娘娘看了?楚槿内心气愤难平,笑容却更深。

  她缓声道:「难道编派我,让整个村子的人都拿我当荡妇看,晓进哥哥就会成为你的囊中物?许香菱,早点上床少作梦吧。」

  见她都已经说到这等程度,楚槿还不低头,许香菱恼羞成怒,大喊,「卫楚槿,你好大的胆子!」

  她扬手,二度往楚槿脸上搧去,楚槿吓得闭上眼——

  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楚槿张开眼,才发觉身后有个高大身影罩着,把许香菱的手腕抓高,害她得踮起脚尖才能站稳。

  尚未转身,她就听见孙晓进寒声道:「小槿的胆子大不大我不知道,但许姑娘的胆子确实不小,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恐吓、毁人名誉,这件事恐怕得到里正那里分说分说。」

  孙晓进回来了?楚槿得意地朝许香菱扬扬眉毛,带着两分骄傲,一个旋身,轻唤道:「晓进哥……」第二个哥字在撞见卫珩似笑非笑的脸庞后瞬间卡在喉咙。

  他怎么来了?楚槿一愣。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也不怕被拳头波及。」卫珩道。

  「哦。」楚槿连忙矮下身子,从许香菱和孙晓进中间钻出来。

  孙晓进甩掉许香菱的手,转而揉揉楚槿的头发,轻声问:「小槿:没事吧?」

  他对楚槿的印象很好,晓蓝说她知书达礼、温柔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奶奶说她好学上进勤奋努力,这样一个好姑娘谁不喜欢?

  奶奶曾悄声问他,等明年楚槿十三岁,是否上卫家问问,看他们肯不肯结亲?

  哪能啊,没成过亲的老大亲自扮演她的父亲,楚槿的身分家世必定不同一般,他岂能高攀得上?

  至于他对楚槿故作亲昵,不过是想给许香菱泼泼冷水,让她看凊楚,想作梦就回家往上躺着,别在马路上发花痴。

  只不过他手才搁在楚槿头顶上,鸡皮疙瘩却争先恐后冒出来,明明天光明媚,太阳正中照耀,周身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不光是他,楚槿也冷,两人像被点穴似的定住身子,一口气卡在那里不上不下,不知道如何接起下一个动作。

  终于,孙晓进找到冷源了,卫珩扫他一眼,咻地,他的掌心飞快离开不该待的地方。

  楚槿试着把胸腔的闷气给吐干净,客客气气喊一声「卫大人」权当打招呼,可是——

  卫珩笑笑地说:「怎么不喊珩哥哥?」

  睡间,楚槿刚吐净的那口气又堵上了,她抬眸对望,就见他笑容中带着杀气,仿佛她不喊一句「珩哥哥」,下一刻就会有两枝箭射到她的脑袋正中央。

  眼神交会后,落败的她斟酌斟酌,半晌才吐出一句。「珩哥哥怎么来了?」

  很好。卫珩眼底的锐利收尽,真正的和蔼可亲现形,「不欢迎?」

  「没,怎么会?」房子是他的、娘是他的、爹是他的,就连发家的三千两银票也是他帮着拐来的,比起她,他更像主人。

  「你爹没教你几招功夫防身?」

  他摸摸楚槿被打得通红的脸颊,细皮嫩肉的,这么一块艳红真碍眼。

  「教了。」

  「既然教了,怎么还挨打?肯定是教得不好。」

  这时候远在京城的卫忠莫名头皮发麻,耳朵痒得厉害,连扯好几下才止住痒。

  卫珩凑近她,问:「想不想爷替你出气?」

  岀气?她看看卫珩再看看许香菱,还想不岀该如何回答呢,许香菱抢快一步做岀反应。她顺顺头发、拉拉裙子勾岀一张诱人笑脸,摇曳生姿地走到卫珩跟前,媚眼微挑,道:「晓进哥哥,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吗?」

  哇咧,刚才那场景,正常人不是该觉得尴尬、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吗?怎么许香菱竟是一副精神抖擞、蓄势待发的模样?楚槿心里冒出一连串感呶,果然奇葩,果然极品,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与此同时,孙晓进心头直发颤,跟高高在上的虎贲卫头头当朋友?他有那个胆、那个命吗?

  没等到孙晓进的答案,许香菱声音越发娇嗲,她屈膝为礼说道:「我叫许香菱,珩哥哥可以我菱儿。」

  这头的胆子不是普通肥啊……孙晓进闭起眼,静静地为她默哀。

  卫珩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越发冷冽,不必吩咐,孙晓进开始在脑海里设想对付许香菱的招,楚槿也赶紧挪动脚步退到卫珩身后,低头不忍看。

  其实怪不得许香菱,天底下玉树临风的男人很多,潇洒风流的男人也不少,但长得像卫珩这般能迷人心窍,害人得到暂时性失心疯的着实不多。

  许香菱半点也没感受到不对,她轻扯卫珩衣袖,娇羞说道:「珩哥哥,我爹和哥哥是种花高手,你要不要到我家花圃看花?我家种的菊花可好啦,若是珩哥哥喜欢……」

  话没说完,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强风往她身上一刮,吹得许香菱连退数步,一屁股栽倒在地。

  卫珩看楚槿一眼,问:「回家?」

  「不,得去孙婆婆那里拉花。」趁这时节得抓紧了时间把菊花种下,养得肥壮才能开出健康花朵,她打算利用这一季鲜花尝试养出新品种。

  「知道了。」

  卫珩转身先行,楚槿乖乖跟上,孙进晓很有自觉地推着推车走在两人后面,至于奇葩许香菱,她居然、居然还一骨碌爬起身跟上。

  谁来说说,这脸皮得要有多厚,才能让人一巴、两巴掌,怎么拧都不拧透?

  第五章  许家姑娘得教训(2)

  众人很快来到孙家,孙晓蓝一见到楚槿,连忙把人给拉进来。

  「快快快,今儿个来了个蛮横夫人,硬要把你订下的几盆菊花带走,动作快些,我你搬花。」

  照理说,孙婆婆交口称赞楚槿,孙晓蓝应该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可她是个粗枝大叶、万事不沾心的女孩子,反而觉得有人跑在前头让自己追是件挺过瘾的事,因此  时不时跑到卫家,和楚槿往暖一钻,吱吱喳喳说个没完。

  许是有楚槿陪着,孙晓蓝对花花草草更有耐心了,让孙婆婆宽心不少。

  「晓蓝。」孙晓进唤她。

  她停下脚步,这才发现哥哥也在场。「哥,你回来啦。」

  孙晓进大翻白眼,这妮子只看得见他,没发现旁人吗?

  他先把卫珩请进屋里,问:「奶奶呢?」

  「一个叽叽歪歪的臭女人想抢小槿的花,奶奶在同她磨着呢。」孙晓蓝口气很冲,半点也不怕得罪人。

  「是谁?」

  「说是敬囯公府的夫人,脸尖尖瘦瘦的,一双眼睛利得跟刀子似的,说什么都要搬走那几盆菊花,咱们不卖还不行。」孙晓蓝气呼呼地说。

  敬囯公府?楚槿和孙晓进同时转头看向卫珩。

  卫珩下摆一撩,起身离开大厅,「瞧瞧去。」

  孙晓蓝上下打量卫珩,这个人……看起来比那个尖酸刻薄的贵夫人更贵,何况听见敬国公府的名号还敢出头,肯定不简单。

  想到这,最喜欢踩坏人几脚的她漾出一张灿烂笑睑,领着大家往暖房走,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许香菱,冷哼一声,「又来?你会不会走错门啦?这里可不是你家。」

  许香菱半点也不尴尬,勾起孙晓蓝的手,亲亲密密地说道:「干么火气这么大,那天的事大家都在气头上,何必计较。」

  「许伯伯造谣,说我们家私底下把花卖给李氏花圃,还让我们不计较?」李氏、贺氏是京城最大的花圃,占花市总营业量的三分之二,两家竞争得相当厉害,几年下来,花市里便有个规矩,但凡签下契约的农户,就不会再把花卖给对手。

  孙婆婆一向与贺家花圃做交易,十几年来合作愉快,没想到许香菱的父亲造谣,谣言传到贺老板耳里,他大为光火,将近两个月都没上门,还是楚槿发现贺老板到别人家里收花,多问了两句,这才把误会解释开来。

  要不是家里有余裕、孙晓进的月银颇丰,被许家这一诋毁,孙家岂不是要断粮?

  这件事许香菱晓得,她爹后来被贺老板指着鼻子大骂一通,现在只能和李氏花圃打交道,李氏花圃收购的价钱虽然也算公道,不过老板娘嘴巴忒坏,老爱损人,尤其在知道这事后更是没少讽刺,为此,她爹没少让人在背后嘲笑。

  「天大的冤枉呐,我爹哪有造谣,定是哪个骚蹄子在兴风作浪,妹妹可别相信。」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地瞟楚槿一眼。

  当天下人都是蠢的只有她聪明吗?懒得和她废话,孙晓蓝将她往外撵。「快走快走,我们家现在忙着呢。」

  「没事儿,都是一家人,我帮你们招待贵客。」

  许香菱说完,尖尖的指甲往孙晓蓝手臂上揠去,划出一道红痕,孙晓蓝痛得松手,她趁机往卫珩身边凑去。

  孙晓蓝大怒,叉腰痛骂,「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实话告诉你,我奶奶、哥哥中意小槿,明年就打算给他们订亲,你甭痴心妄想,快寻个男人嫁出去,咱们孙家不受你祸害。」

  卫珩目光扫过,烧得孙晓进头皮发烫,就在许香菱悄逍伸手准备拽卫珩衣袖时,卫珩眼明手快抓起许香菱的后领,使起巧劲儿把她往门外一丢。

  许香菱摔个狗吃屎,才想张开嘴巴喊痛,一团泥巴准确无误地塞进她嘴里,反应过来,她才要吐泥,孙家大门当看她的面用力关上。

  没人丢泥巴啊,许香菱怎会……楚槿四下张望,半晌才在卫珩的靴尖发现一些泥渍,这人真阴损。

  孙晓进笑得满脸巴结,关门的速度超快算不算将功折罪?如果还不算,可以再往妹妹嘴里塞一团泥,证明她说的话全是大全是。

  卫珩不疾不徐地开口了,「明年要订亲?别忘记请我喝喜酒。」

  他的语气没有怒意,表情没有怒气,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温和,只是眼神锐利得不行,孙晓进感觉自己身上被戳出了千百个窟窿。

  他不是个鲁钝的,两度阴阴阵阵,这会儿再傻也明白了,爷对楚槿……可楚槿才十二岁,莫非爷有那个、那个癖好?

  「哪有这回事?我妹妹脑子不清楚,随口胡说的。」

  「不是中意小槿吗?」

  「小槿是妹妹,爷千万别乱点鸳鸯谱。」他说得都快哭了。

  「是吗?可方才你头发倒是揉得很顺。」卫珩微微勾唇,把孙晓进的心给勾上半空。

  揉头发?天,他怎么忘记这事了?孙晓进急吼吼地解释,「实在是许香菱太过缠人,属下才会拿小槿当挡箭牌。」说到后头,声音微微发颤,因为主子那脸太寒碜人。

  「女子的闺誉可以拿来当挡箭埤?」卫珩眯起眼。

  孙晓进瞬间被冻成冰块。

  楚槿虽没有孙晓进的恍然大悟,却也感受到冰刀威力,她于心不忍,帮着孙晓进说几句。「受人恩惠自当涌泉相报,能帮孙大哥一点小忙,没事的。」

  卫珩弯弯眉毛,笑得让人心头发毛,「涌泉相报?」

  「是,涌泉相报。」

  救下楚棠、楚枫的是他,把她从停尸棚救岀来的是他,给她安稳生活的是他,日后要为楚家讨回公道的还是他,孙晓讲不过是奉令行事,让家中老小照看她几分,她就要涌泉相报了,那日后要不要拿出一片海来抵他的恩?

  这时候,粗线条的孙晓蓝不耐烦了,扬声道:「你们在耽搁什么?再慢坐,奶奶扛不住,那坐花就要被敬国公府给搬走啦!」

  孙晓蓝的话让卫珩暂且放下此事,跟着她,一行人往暖房走去。

  走进暖房,楚槿心脏狠狠被扭成团,疼个不停。

  旁人看见的是满屋残花碎瓷,看见孙婆婆被压住两手跪倒在地,而除此之外,楚槿还看见花草痛苦地哀号呻吟,无助的模样看得她拧眉。

  小姜氏俯看孙婆婆,扬起尖锐嗓音说:「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几盆菊花放在什么地方?」

  再过几天是诚王妃生日,诚王也是位异姓王爷,而诚王妃旁的不爱,就喜欢菊花,小姜氏的二儿子卫钰花了大把力气,探出百花村孙家的菊花一盆难求,小姜氏这才亲自出马,打算把菊花全买下。

  这举动她算计的不仅是诚王妃,还想着诚王的嫡孙女连芯玫,连姑娘虽然容貌一般,才艺一般,性子又有几分骄纵,可敌不过人家岀身高贵啊,何况诚王就这么个嫡孙女,倘若钰儿能娶她为妻,往后有诚王帮衬,还怕没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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