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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之召 page 2 作者:银心

  两年前,她捎来的一封信,却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她说她十五岁及笄,要求他尽快来迎娶,这不打紧,可恶的是她居然狮子大开口,向他要一笔天价聘金!

  足足一千五百两,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寻常人家挣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她居然要他付钱才能娶她,不娶也要付八百五十两当作毁约的赔偿。

  接到那封信,他心都凉了,勃然大怒修书一封,上头龙飞凤舞,赏她一个大大的“屁”字。

  这个“屁”,她肯定当之无愧,也不想想自己凭什么值这个价?

  她凭什么?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他为她大醉一场,想破头也不明白——

  她十五岁时,他已经二十有五,多少年来不知不觉为她守身如玉,窑子妓坊都没去过,连女人的身子长啥模样都不晓得,同年的男子讥笑他有毛病,他总不以为意。

  结果,他是为了什么样的女人白白耗去青春啊?

  娘渐渐上了年纪,视力不清,不晓得婚事已经吹了,仍三天两头问他何时要娶惠吉祥。他烦不胜烦,倒是想起——

  这些年,她留了不少东西在他身边。

  好吧,干脆上京一趟,把所有的东西都还她,顺便把婚约了结干净,他才好向娘禀明一切,让所有纷扰回归平静。

  这无端端绑住他许多年的惠吉祥,他还真他妈的……很想、很想、很想亲眼瞧瞧她的模样啊!

  不对不对,对街屋顶上那座山,她好像是见过的。

  吉祥想起来了,抬起头轻轻“呀”了一声。

  前些天带著丫鬟一块儿出门,纷纷人群里,她被脚下的石子儿绊住,本来差点儿要跌倒,没料斜里忽然蹦出一条臂膀,及时托住她手臂将她拉稳。

  她还来不及言谢,那条臂膀的主人忽然不见了,她顺着那人的脚步望去,那是个身材魁伟的男子,身长高出寻常男子一大截,人潮中显得特别醒目。

  那人脚程好快,瞬间就将她们抛到脑后。她远远望著那团背影,对他及时出手又迅速抽身,连个“谢”字也不需要的姿态颇有好感。

  他,就是对街屋顶上那座山吧?身形极为相似……心弦一动,她差点儿便要阖上帐本出去确认了。可转念又想,是他又如何?

  不过是万千人海中,臂膀偶然的短暂相触罢了。

  人潮散去,缘分就散,还确认什么?

  于是她低下头,再不萦怀于心。

  “掌柜,你家老板在不在?买多少东西才帮人送?”外头吆喝声响起。

  柳富春立刻上前招呼,“两位大爷,咱家老板出门办货去了,没有十天八天怕是不会回来。送货都是一般,买多了嫌带不回去,咱店里一定送,只要地点在京城里就行。”

  “这就糟了,”来人操著一口忽高忽低的奇异口音说道:“我家主子有笔生意想跟你们老板谈谈,他不在,可我们不能等,那你能做主吗?”

  “这……得问我家小姐去,客倌请稍等。”柳富春绕过柜台,往里头的吉祥低声道:“小姐,外头那两人好像是海外来的,毛发眼睛跟咱们不一样,说有生意跟咱们谈,许是海外过来的番商,咱该怎么回才好?”

  “我全听见了。”

  她阖起帐本起身,缓步走出柜台。“两位客倌,本店只剩我能做主,请和小女子谈谈吧!”她言笑晏晏,颊边漾起一颗梨涡,气质清雅秀逸,宛若春风袭人。

  两个红发碧眼的男人一齐望着她,不料,柜台后头竟是如此年轻秀丽的女子,怔愣半天,才支吾道:“只好如此了。”

  夔山浓眉高耸,黑眸往下一探。

  见惠吉祥亲送两名红发番商走出惠源堂,婷婷揖了一礼

  红发番商转身离开惠源堂,还没走远,脚步却忽然凌乱起来,胸口起伏,一副慌里慌张的模样。

  紧接著,斜里忽然探出两条臂膀,捉了他们,一把将他俩扯进小巷子里,几个人又拉又扯,就这样全部一起消失了。

  “搞什么鬼!”夔山闷闷不乐,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清楚。

  吉祥早已转身回到商铺,浑然不知外头出了些古怪。

  他搔搔头,看看惠源堂又看看小巷子。想管嘛……怕是搅上一团浑水,蹚了下去,恐怕没完没了;不管嘛……说不定事关惠吉祥……

  “欸——”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夔山愁眉苦脸,苦哈哈的纵身跃下。街头霎时鸡飞狗跳,都怪他生得高头大马,无端端的从天而降,怎不吓坏底下一群无辜路人?

  大伙儿纷纷鸟兽散去,回头看他身材如此巨硕,便没人敢吭一声抗议。

  站稳脚步,夔山旋即大剌剌的往小巷子跨步而去。

  第2章(1)

  “惠……惠家老头不在,那……那就先抓他女儿怎么样?”

  “废话,当然要抓,两手空空你想回腾龙寨找死吗?头儿伸脚一踢,咱俩脑袋就飞到天边啦!”

  “七八九十,拜托你们小声点儿,这儿可是京城,到处人来人往——”忽高忽低的奇异音调响起,接著“唉唷”一声,另一个人恶声怒斥。

  “我呸!大爷说话,你们好大胆子敢有意见,看我不把你脑袋踹到天边去——”

  夔山闭眸叹了一声。

  还以为京师是天子脚下,有捕衙、有禁军,治安肯定比他们小乡小县好多了。

  没想到除了神手帮这类的小偷小贼不算,光天化日下,竟有人正大光明的讨论如何绑架妇孺?

  “嘘——七八爷,九十爷,这样真会出事儿!”

  “我呸,你真不要命,大爷就成全——”

  “好啦好啦,人要抓,可是该怎么抓?总不能拿个麻布袋当头套下去,抱起来就跑吧?”

  “先回客栈,等我想好了再说。”

  四个男人大摇大摆的从巷子里出来,没人发觉蹲坐在巷子口地板上的夔山。

  他呆呆瞪著前方一颗小石子,支起手肘,托起下巴,闷闷不乐默想——

  腾龙寨?那不是大名鼎鼎的山贼窝吗?

  说什么惠家老头不在,就要先抓他女儿,否则两手空空回去想找死?

  啧啧啧,那惠家老头真是好——大的本事,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上腾龙寨。

  这下可好,那腾龙寨寨主顾应军,素以凶狠毒辣、反覆善变闻名。他想杀惠老头,惠家生十个女儿也不够抵回他的性命。

  唉!夔山烦恼地抓抓头,满不情愿地从地板上爬起来。

  还是算了,没事惹这身腥做什么?

  惠吉祥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明儿就把客栈的房间退了,他还是早早回家比较妥当。两、三个月后,惠家讣文寄来,就跟他娘说:“惠家老小全死光了,没得娶。”他娘又能怎样?

  正所谓:“日头赤炎炎,随人顾性命。”又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还有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总而言之,他干么为了个要退婚的女人,去招惹什么腾龙寨呢?

  “夔兄弟,你这酒好啊!”

  “七八爷,九十爷,您慢用慢用,小弟给您再添一碗。”

  “好好,夔兄弟,那我就不客气啦!”

  “请请——”

  简陋客栈里,一锅香肉,几壶烧酒,热气蒸腾。几杯黄汤下肚,仇家也成亲兄弟。

  夔山撮口盯著眼前一对姓李的孪生子,说是他俩母亲生产时,一边深吸气,一边数数儿,喊到七八,生了第一个,喊到九十,生了第二个,便给他们取名叫“李七八”和“李九十”。两兄弟都是肤色偏白的瘦竹竿,并肩一站,好像象牙筷子般逗趣。

  “兄弟啊,我瞧你一表人才——”李七八大手往夔山肩上一拍——喔,有够壮,他这样轻轻一拍,仿佛打在石头上,好痛。

  “可惜砍柴维生,根本赚不了几个钱,难怪未婚妻瞧不起你,嘿嘿……”

  他眼底闪过一抹计算的精光,亲热地搭上他肩头。“若有机会让你大赚一笔,你有没有这种胆?”

  “大赚一笔?怎么赚?”夔山故作糊涂,愣愣望着他俩。

  李九十双手抱胸,坐在一旁帮腔,“跟你现在差不多,也是拿斧头,出力气来赚。”

  中!跟他们虚应了几天,就等这个。

  夔山佯装痴傻,张大阔嘴,久久阖不起来。“九十爷您真爱说笑,拿斧头,做粗工,那有什么赚头啊——”

  “的确没赚头,但若加上一颗胆子,能赚的,就十倍不只了。”嘿嘿,七八九十肩并肩,笑得身子一耸一耸的。“就看你敢不敢?想不想再未婚妻面前抬头挺胸做人啊!”

  “七八爷、九十爷,有什么能叫小弟效劳的,小弟万死不辞——”夔山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

  两兄弟登时抚膝大笑,“好好好,就等这个了!”李九十从怀里拿出一瓶罐子,朝夔山招手,“你来你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倾过身去,那罐子打开,里头只有慢慢的白色粉末。

  “这是……”

  夔山不明所以,狐疑抬起头。

  李七八拉起两边嘴角,意气风发地笑说:“是好东西。”说着,拿起一旁煽火的扇子,往罐子煽了煽。

  白粉慢悠悠地朝夔山飘去,夔山呛得咳咳两声……噗通,便倒下。

  “嘿嘿嘿,想混进咱们腾龙寨,哪有这般容易!”七八、九十志得意满的对看以眼。这个鲁大汉,身材像座山,又有啥了不起,哈哈哈哈哈……

  漆黑一片——

  夔山不动声色的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耳边不断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路面崎岖,车身颠簸得厉害,他似乎身处於一辆行进中的马车上。

  该死的,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轻轻一动,霎时浑身酸麻。

  他头上被罩上头套,手脚也被麻绳绑住。那李家兄弟想干什么?难道他露了什么破绽?夔山正自狐疑,身旁微微的香气忽然扑鼻而来——

  马车上不只他一个!

  心头一惊,夔山深吸口气嗅了嗅。女人的香气……

  惠吉祥?!

  女人发出呜咽声,是女人没错,软软的身子微微碰到他的,臂膀和臂膀随着马车震动轻轻厮磨。她嘴里大概绑了布条,几番施力,他试图挣开手脚上的麻绳。

  没用,腾龙寨山贼绑缚的绳结,岂能轻易解开?

  夔山心头凉了半截,枉费他跳进浑水里搅和半天,惠吉祥还是教他们给抓了。

  既然掳了她,现下想必是要回贼窝交差吧?一旦踏入腾龙寨,他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吗?

  “照说这个时辰,夔兄弟也该醒了吧?”隔着一道帘子,李七八或李九十的声音从抬头传来。

  另一个接口,“他醒来肯定呼天抢地的叫,听见了再去叫他。”

  “那倒是。”原先开口的那人嘿嘿冷笑。

  夔山耸起两道浓眉,立刻坐直身躯,放声大叫,“谁?谁搞的鬼?到底哪个王八羔子敢阴我?操他娘的,有种给我站出来!”

  吉祥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缩起肩膀,一时忘了挣扎。

  接着车帘揭起,其中一人进来往夔山身边蹲下,搭着他肩头笑说:“夔兄弟,别慌,是我李七八。”

  “你们绑我做什么?”夔山扭动手脚,声音难掩怒意。

  “放心放心,不是要对你怎么样,咱兄弟不是说好让你赚大钱吗?”李七八笑呵呵地安抚他,“你委屈点儿先忍一忍,晚些时候,咱们再向你赔罪。”

  “你……你们到底是谁?”

  “夔兄弟,你听过腾龙寨吗?”

  “腾、腾龙寨?那、那不是……”夔山闻言顿了顿,假装倒抽一口凉气。

  “只要加入咱们,三五年内就可以赚足你一辈子享用不尽的钱两,咱们不是都讲好了,你不是‘万死不辞’,一切全听我吩咐吗?”

  “什、什么?可是这这……”夔山故意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半天搭不上话。

  李七八早就见怪不怪,依然拍着他肩膀笑说:“兄弟,你还没纳投名状,为了预防万一才要蒙住你头脸。腾龙寨不是随随便便任人来去的地方,等你待上一阵子,血腥也沾过了,自然可以和咱们平起平坐,自由出入腾龙寨。”这席话,吉祥自然也听见了。

  夔山感觉到她挪动身子,似乎正在设法远离他,偏偏马车实在太颠簸,她努力半天,最后仍是得贴到他身上来。她气得频频扭动,双腿曲起了又蹬直,曲起了又蹬直,反复不断。

  他微微苦笑。这小妮子还真有脾气!

  “腾龙寨到了——”李九十吆喝着,拉马停车。

  李七八揭去他俩的头套,松开脚上的麻绳,押着他俩下车。

  炽热骄阳,忽然从四面八方一起刺向他,夔山眯起眼睛,立刻转头看了惠吉祥一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站在她身边,乍看之下,她整个人雾茫茫的,好像站在一团白色光圈里。

  她看起来……看起来似乎还好,除了发丝有些凌乱,脸色有些苍白,好像没受什么伤,呼。

  沉默望着她,心跳不禁略略加快,两人手臂偶尔微碰在一起,他仍能嗅到来自她身上的芬芳。夔山勉强稳住气息,额头忽然冒起一片汗意。

  好吧,既然来到腾龙寨,是死是活都在一块儿!

  吉祥根本没注意到他异样的神情,忙着环顾四周,想弄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李九十直接押着她往前,李七八则托着夔山的手臂边走边聊,“夔兄弟,你渴不渴,要不先来一壶酒?咱们这儿还有皇上喝的御酒呢!”

  嘿嘿,想喝酒?哪有这么容易——

  “头儿,那惠家老鬼出门买办去了,不晓得何年何月才回来,咱们只好先抓了他小女儿……”李七八比手画脚的详述他俩如何抓到惠吉祥。

  与此同时,贼巢大厅里挤满了一堆高头大马的粗汉。夔山放眼看了一圈,光这厅上已有三、五十人不等,再加上外头站哨的……

  疼疼疼,头好疼啊他!

  “另外这位,是咱们刚结交的兄弟,叫做夔平……”为首的男人,高高斜坐在一张豹椅上,蓄着满面须髯,嘴里衔着一根稻草。原本黑瞳懒洋洋地低垂着,直到李七八提起“夔平”两个字,才张口“啊”了一声,眯起眼睛。

  “姓夔?这姓氏很少见啊,我知道开阳广平城里,有个大名鼎鼎的捕快叫做……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叫夔山。”吉祥听到“夔山”两个字,不禁惊讶地扬起秀脸。

  首领兴味盎然的瞪着她笑,“小姑娘,你也知道这号人物啊?”她嘴里绑着布条,闻言冷淡地别开脸去。

  首领呵呵笑了笑,不以为杵,又回头上下打量起李七八带回来的男人。

  “喂,你也说说两句,同大夥儿介绍一下嘛!”

  “我我我……我叫……夔平。”夔山装出畏首畏尾地往上一瞟,眼前正是腾龙寨大名鼎鼎的头儿,顾应军。

  连句话也说不稳,模样比旁边的小姑娘还怯懦。顾应军低低一哼,顿时失了兴致,百般无聊的起身吩咐,“好吧,既然是你们带来的,一切按规矩来,就拿惠家姑娘开刀吧!”说罢起身,信步走出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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