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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天生凉薄?(下) page 10 作者:绿光

  都家人口简单,没有糟心事,更有婆母小姑帮衬一二,何夕流真的觉得这辈子当真能平顺和美地走完。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

  朝堂上,皇上因为近来京中竟有人打家劫舍而震怒。

  莫怪皇上震怒,天子脚下竟有人胆敢挑战皇权,烧杀掳掠,遂命于悬彻查。于悬沿着仅有的线索查出竟是流民所为,再往里头深查,才知道原来流民偷盗乃是因为活不下去。

  这事一掀开就不得了了,谁都知道安置流民一事是太子经手,前些日子也为此大开宫宴嘉奖,如今知晓是太子的手下克扣流民每日的薪饷,导致流民连吃都吃不饱,说是官逼民反也不为过。

  为此,皇上当朝训斥了太子一顿,罚他禁足东宫,又将流民之事转到了五皇子手中,可话才一出口,许是皇上太过震怒,竟厥了过去,朝堂顿时乱成一团。

  把皇上送回寝殿,几个太医轮番上阵问诊,直到晚上皇上才转醒,但醒来后竟口齿不清,双眼不明。

  消息像钻缝的风,眨眼功夫已经吹拂进京中诸位大臣府里,朝堂上的风向立转,百官状似观望,暗地里却开始拉帮结党,想趁着新皇登基之前先站好位置。

  就在这当头,一抹硕长身影进了东宫,宇文仁屏退了左右,懒懒地托着腮,看着眼前的男人,“难为你了,这当头你竟然还想见本殿下。”

  都照冶打量着他,宇文仁没有一丝疲态失意,好似比出事前过得还要好。“这事不管怎样是下官惹出来的,自然该替殿下善后。”他敛去惊讶,公事公办地道。

  宇文仁斜睨着他,半晌才问:“为何你想帮本殿下?”

  “还殿下人情。”他淡道。

  前世在流民闹事之前,他便已经早一步处置,所以并没有闹出这些事,自然也就没有皇上中风一事。因为选择了不一样的路,眼前的景象也变得不同,他的心也更宽阔,占着一点洞烛先机的优势,他想还人情,至于宇文仁接不接受,相信不相信,自是不关他的事。

  “就因为本殿下护着尊夫人?”

  “是。”他神情坦荡。

  宇文仁瞅着他半晌,微扬起眉。“好了,你有什么法子,不如说出来听听。”

  “在说之前,不知殿下能够告知下官,为何要帮拙荆?”这事不管他怎么想怎么查,都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教他心生警戒。

  “本殿下为何要告诉你?都照冶,你想说就说,不说就走,本殿下乏得很,想小憩片刻。”

  见他油盐不进,必然是不会告知,都照冶索性放弃追问,正色分析起当今局势和防备布署,直到三更才离去。

  何夕流这几日睡得并不安稳,只因都照冶不在她身旁,再加上打家劫舍之事时有所闻,吊诡的是被打家劫舍的还不是什么高官贵人,而是一般商贾,这点最教人感到不解。

  “大嫂,打劫商贾比打劫官家要来得容易多了吧,如果对方只想要银子,当然不会自找麻烦找达官贵人下手,况且他们守备必定更加森严,怕是没得手就被逮住。”都婧吃着茶点边说着。“瞧,那些人不就是很容易的被于都督逮着,如今全都关进刑部大牢里了?”

  何夕流轻点着头。“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有时太有道理反而没道理。”

  都婧皱起眉,很努力地想要理解她的话,她老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像是绕口令,凑在一块就难解其意,“为什么有道理会变成没道理?”

  “意思就是说,当你觉得一些事理所当然得教人挑不出一点错时,感觉就像是精密安排,有人在后头操纵。”

  何夕流不懂朝堂上的事,父兄也很少在她面前提起朝政,加上前世她过得太委屈,身体又不好,甚少出席宴会,自然不会知道那时发生什么大事,可瞧都照冶天未亮就出门,这几日都宿在衙门里,要说没什么大事她才不信。

  但她隐约记得,初嫁他没多久,就有人掌握五皇子意图造反的证据,六皇子也是同罪,然后两位皇子就被流放边疆,死在半路上。

  约莫三年后,皇上驾崩,太子即位,一切都平和得紧。哪像眼前,竟然发生流民打家劫舍,京城百姓惶恐不安,到了掌灯时分,一些铺子全都关上门,外头少有人走动。

  “大人。”

  外头响起秋霏的声响,不一会帘子一撩,就见都照冶身穿有点发皱的官服走来。

  “大哥,我还有事,你们聊。”都婧喊了声,立刻抱着茶点,很识相地离开了。

  何夕流被都婧的机灵劲给逗笑,起身帮他更衣。“今日怎么这么早?”

  “晚一点还要再进宫一趟。”

  “瞧你累的,要不抓紧时间歇一会儿?”看他眉宇间难掩疲惫,她是真的心疼极了,忙催促着他去躺一下。

  “我想沐浴。”

  大热天的,在宫里忙个不停,浑身都黏腻得紧,何夕流自然明白,赶忙差人备了热水。

  “要不要陪我一道?”他拉着她问着。

  何夕流娇羞地瞪着他。“不成,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晚点还要进宫的人,赶紧沐浴,抓紧时间睡一会。”

  都照冶把脸枕在她肩上,低哑道:“我累得紧,说不准会泡到睡着,要不你进来帮我擦背,有你帮忙必定事半功倍。”

  何夕流羞得小脸泛红,真是不得不说,重历一世的他和前世截然不同,什么要求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可她真怕他累坏了在浴桶里睡着,只好压下心底那点羞耻心跟着他进净房。只是天色太亮,她压根不敢多看他一眼,直到他进入浴桶她才敢抬眼给他擦背。

  “夕流。”

  “嗯?”

  “皇上快驾崩了。”

  “……嗄?”她吓得手巾都掉了。“怎么会?皇上不是应该……”

  “太医正想尽办法替皇上延寿,但到底能撑多久没人知道,有些人等不及了,所以今晚都家得整个封起来,我把胥凌他们留给你,你别怕,最晚过两日就会大事底定。”他说着,轻握着她的手,像能给予她勇气。

  夺嫡之争……何夕流顿时不安了起来,这是前世没发生的事。“照冶,是不是因为咱们重历一世,所以才会改变甚巨,不该死的死了,往后的朝堂又会变成如何,我爹和我大哥……”

  “别怕,虽有改变,但还是有一定轨迹,只是人心难测,人心转变时,眼前的路子就会变得不同,就好比我选择不再被嫉妒蒙蔽,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安好地携手一世。”

  “可是,有些人却因为我而死,那我……”像是阿忻,像是春日……

  他淡声打断她未竟的话,不让她钻牛角尖。“不关你的事,说到底不过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如果她们没有为恶,又怎会走上绝路?你放宽心,尽管未来尚不明朗,但我能护住你,别怕。”

  尽管他意在安慰,她还是听出些许不寻常。“你的意思是……未来不一定是太子登基?”

  都照冶有些苦恼,因为他并不打算与她说那么多。“世间自有缘法,我给了机会,就端看他怎么选择。”

  他愿意给宇文仁机会,还真的不是因为还人情,而是因为他认为宇文仁的性子和前世略有不同,也许他看错也说不定,但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他都有自信能够立于新帝不敢妄动的位置上。所以最后到底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对他而言意义不大,这一点他和岳丈的看法是一致的。

  “会是八皇子?”她猜测着。

  “八皇子性子敦厚,会是个仁君,但谁知道呢?你与其担心谁会坐上龙椅,倒不如多关心你的相公,瞧瞧这水都冷了,你还不拉我起来?”

  “难不成你真需要我拉你一把?”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都照冶赤条条地站在她面前,等着她伺候。

  “你怎么突然就……”她羞得不知道要把眼搁哪去,把大布巾丢给他就夺门而出了。

  都照冶无奈叹口气,嘴角却微微勾起。

  还是待在家里逗逗娘子最好,但无妨,很快,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她。

  第十五章  意外之喜(1)

  在家里和何夕流厮磨了片刻,都照冶在家里布防得更仔细,让胥凌几个都家栽培的暗卫领着数十个护卫守在家中。

  何夕流一路将他送到大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怎地心里总是不安。

  掌灯之前,她陪着赵氏和都婧用过膳,就和都婧留在赵氏的院子里。

  坐在梢间,她一点睡意都没有,明明倦极了就是不想睡,心里老惦记着他,也不知道夺嫡一事是不是今晚就会发生。

  夜里极静,灯芯啪的一声还会吓着她,何夕流想了想,打算强迫自己入睡,才头一天她就睡不着,她要怎么把这段时间撑过去?

  正要褪去外衫,她突地听到极细微的声响,不由得脱口唤道:“秋雨?”

  今晚是秋雨值夜,她向来浅眠,只要房里有点风吹草动定会进房查看,然而她都唤她了,秋雨却没有半点动静。

  心突地提得高高的,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杯弓蛇影,但有的时候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她穿好衣衫,环顾四周却没有防身之物,突地门被推开,她吓一跳,回过身,见是都婧,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没好气地道:“阿婧,你不知道人吓人会……”话未完,只因她瞧见了站在都婧身后的黑衣人。

  那人将长剑横在都婧的颈上,都婧强撑着一滴泪都没流,可何夕流光是看见这一幕,都觉得心快跳出来。

  “你是谁,到底要做什么?”何夕流稳住心神,出声低喝着。

  秋雨就在外头,为何没有瞧见秋雨?该不会……

  “出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何夕流心跳如擂鼓,毫不犹豫地踏出房外,见秋雨刷白着脸站在一旁,她使眼神要她别轻举妄动。

  就这样,何夕流一路跟着那黑衣人走到厅里,赵氏已经在那儿,屋里屋外有十数个黑衣人,她不禁皱起眉。

  胥凌他们呢?都照冶说过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为什么人家都进院子了,还是不见他们的身影?难不成全被杀了?

  她害怕得浑身颤抖,但却不允许自己脸上流露半分恐惧。

  “你们是五皇子派来的?”进了厅,何夕流随即站在赵氏的面前,顺手将都婧拉到身后。

  “果真是个聪明人,咱们五皇子特地请都家女眷过府一叙。”带头的黑衣人似笑非笑地道:“可别敬酒不喝喝罚酒,一不小心伤着了,咱们也不好交代。”

  这意思是要押人了?何夕流思绪转得飞快,自然猜得出五皇子抓着她们是要以防万一,给自己留条后路。

  “怎会这样?明明各个门都派人守着的。”都婧哭丧着脸道。

  何夕流垂着眼想,就算他们真杀进来,她们又怎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见。忖着,她回头望去,赵氏和阿婧身边的大丫鬟和嬷嬷都在……不对,赵氏身边的钱嬷嬷并不在这儿。

  “婆母,钱嬷嬷呢?”她问。

  “不知道……方才就没瞧见。”赵氏惨白着脸,连话都说不清了。

  那么就极有可能是钱娘嬷把人领进来的,可钱嬷嬷又怎可能与五皇子勾搭上?

  “是公孙怡吗?”都婧突道:“我曾经撞见她与钱嬷嬷说话,两人像是相谈甚欢,以往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打从大哥告诉她公孙怡在宫里设套陷害大嫂,她才把以往的事想过一遍,惊觉公孙怡常到家里找她分明是别有居心。

  一提到公孙怡,何夕流心里就像是被刀抹过,痛得教她微眯眼。

  会是她吗?都已经被送到庄子里还是执意要对付自己?如果真是她所为,那么她是彻底把剩下的情分给烧尽了。

  想要她死?偏不!她相公爱她,她的家人爱她,她要为她所爱的人好好活下去!

  “走,可真别逼急咱们。”带头的黑衣人晃动着长剑,吓得都婧紧抓着何夕流不放,就怕不长眼的剑下一刻就落到她们身上。

  何夕流一番思索,吸了口气道:“夜已深,这么多人前去叨扰,恐是不妥,横竖五皇子的美意我懂,不如就由我独自前去。”

  “大嫂!”都婧吓得将她抓得更紧。

  “没事,我只是去作客而已。”她回头投以安抚的笑,再对着黑衣人道:“其实我一个人就很顶用了,况且带着一个人总比带着三个好,是不?”

  带头的黑衣人略思索便觉得她说的有理,横竖只是人质,一个或三个都是一样的,只带一个也较方便行事,况且听说都照冶为了她连崖都跟着跳了,抓着她肯定管用,再者她长得极美极媚,说不定五皇子届时还会将她赏给他们……

  “行,就你一个。”黑衣人长剑一挥。

  何夕流拉开都婧的手,再朝赵氏一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都婧泪流满面。“你要是出事了,大哥怎么办?”

  “所以为了你大哥,我一定会没事,你乖乖的和娘待在这儿,乖乖的,听话。”她身为都家的媳妇,不管怎样定要帮他顾好都家的女眷,况且她认为一定会没事的,老天总不可能让她两回都早逝吧。

  “大嫂……”阿婧急得跺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义无反顾地跟着们走。

  何夕流故意慢慢走,拖延着时间,心想也许胥凌那些人一会就会巡到这头来,然而黑衣人却察觉她的心思,紧拽着她走。

  很好,胥凌他们一定没事,否则他们没必要走得这般急。

  至少她可以肯定婆母和阿婧定会没事,等她走后,胥凌他们可以护着她俩,也就不枉她以身涉险。

  一行人从后院的角门离开,这处角门隐密且无人看守,愈是接近,愈是能听见外头状似打斗的声响,有马蹄声和刀剑的碰撞声,伴随着哀号声,教她一颗心提得高高的,不知道外头等着她的是怎样的刀光剑影。

  当黑衣人打开角门,阵阵血腥味袭来,令她恶心欲呕,可黑衣人哪里睬她,拉着她便往外走,外头已经厮杀成一团,她半眯着眼,分不清到底是哪路人马。

  突地,一人纵马疾驰,闪电般迅地来到她面前,“都夫人?”

  何夕流抬眼,昏暗之间隐约看见他的轮廓,脱口道:“太子?”

  能娶她为妻,都照冶甚是欢喜,尽管他没有彰显在外。

  他不知道夫妻之间是如何相处,但他想像爹娘那般便是,彼此相敬如宾,这样过一辈子,他觉得甚好。

  然而当他瞧见她对着他以外的男人笑得那般灿烂,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扎着。那个男人是公孙恒,是她的表哥。

  公孙恒太不懂遮掩,任谁看都看得出他对他妻子的心思。

  这一点让他很不愉快,没有一个男人能容许另一个男人亲观自己的女人。

  更恼人的是,她竟不知道要避嫌,哪怕有她表姊在场,她也不该与他私下见面,而且她笑眯了眼是那般明媚动人,那是在他面前不曾有过的娇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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