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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奴锦衣卫(上) page 9 作者:绿光

  祝湘气得眯了眯眼。“男人的清白一点都不值钱,还有,不要跟我啰唆,立刻回房擦头发,我要看你的伤口!”

  以为跟她耍嘴皮子,她就会忘了她要做的事不成?

  袁穷奇咂了声,回头就见倚在床柱边的齐昱嘉正掩嘴忍笑,他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才从床边一张小花架上抽出布巾,随意地擦拭着长发,一回头,就见祝湘早已经备好了药和布巾走进来,站在桌边候着,并拿起他搁在桌面的白瓷瓶打量。

  他没好气地走到桌边,拿回白瓷瓶。“其实刘文耀太夸大了,不过是个小伤口罢了,根本就不需要上药。”

  祝湘直盯着他小心翼翼地将白瓷瓶系在腰带上,不禁道:“那药瓶里头装的是金创药,不过里头的药早就没了,要不要我替你装点新的?”

  “不用。”

  “那你系个没装药的瓶子在身上干么?”如果她没记错,那药瓶……是她给他的,因为底下有外祖父医馆的馆号,不过这一款药瓶早已没在使用,仅剩的她全都带回家,而其中一瓶给了他。

  “祝大夫,你就别问了,那瓶子是袁穷奇的命。”

  见祝湘望向齐昱嘉,袁穷奇不禁跟着回头,以眼示意他不准多说。

  齐昱嘉立刻识相地闭上嘴,直接往床上一躺,假装休息。

  见从齐昱嘉口中得不到什么消息,她干脆直接问着袁穷奇,“不过就是个瓶子,又没有嵌玉镶金,有什么了不起的?”

  “睹物思故人,听过没?”袁穷奇没好气地道。

  祝湘闻言,楞楞地望着他。那位故人,指的不会就是她吧?可是当初他们只有几面之缘,哪里算什么故人?

  他不但将她送的药瓶带在身上,甚至还有血翠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了,没什么事,你可以回房了。”袁穷奇不愿多谈,打发着她离开。

  祝湘回神瞪着他。“回什么房?把衣服给脱了,我要帮你上药。”

  “伤在手臂为何要脱衣服?你就这么想看我的身体?”

  “你在胡说什么?脱掉衣服比较好包扎!”她羞恼道。

  袁穷奇见她万分坚持,无奈之余也只能褪去外衫。

  祝湘瞥了眼他依旧戴在颈上的血翠簪,再将注意力放到他的手臂上——

  “袁穷奇,你真的有毛病,这口子这么大,你竟然还说不用上药!”她骂道,拉着椅子坐到他身侧,却发现这伤口是原本就有,但不知道被什么利物再刮过,让原本稍稍收口的伤处扯得更深。

  “你身上原本就有伤,你为何不说?!”是她疏忽了,他将齐昱嘉从敌营中救出,怎可能全身而退,身上有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她先前根本不曾细思过这个问题。

  “表妹说过我是伤在脑子,一目了然,不是吗?”他笑得戏谵,提醒着她。

  祝湘眯眼死死地瞪着他。“确实是伤在脑子无误,否则就不会在这当头还跟我说风凉话!我跟你说过,伤后的照料最是重要,你知道怎么照顾你家公子,就不知道要怎么照顾自己?”

  “我等着你照顾我。”

  “谁要照顾你?每个人都得要自己照顾自己。”她拿起金创药撒在他伤口上,当作没听见他坏心眼的调戏,余光瞥见他戴在颈上的血翠簪,忖了下,假装有兴趣地问:“欸,这是什么?那镂花银饰里头好像是一支玉簪。”

  袁穷奇垂眼看了眼血翠簪。“是啊。”

  “你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会有姑娘家的玉簪?而且还特地镶了镂花银饰。”

  “你在意?”

  她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她在意,是因为那是她的血翠簪,可他的说法好像她在意他身上有着姑娘家的饰品。

  “表妹,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噙着坏心眼的笑。

  “你在胡扯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明明是玉簪,怎会镶镂花银饰,很特别,问一下而已,你别往脸上贴金!”要不是想知道他留下血翠簪的用意,她还真不想听他鬼话连篇。

  “你很想知道这支玉簪打哪来?”

  “我……”她是很想知道,可问题是他的说法太暧昧,教她说不出口。

  袁穷奇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等着。

  “你笑什么?”祝湘横瞪他一眼,手里动作没停,拿起剪子将包扎用的布巾末端剪成三股,随即开始往他的手臂上包扎着,到了末端再抓起三股反绕交叉,像是编辫子般,最末再绕了圈打结。

  袁穷奇本是笑着,但在见她包扎好的布巾后,不禁楞住。

  这种包法……八字交叉,这是曹小姐当年替他包扎时的包扎法,当时他觉得特别,问过后,她说这是她外祖父摸索出的一种包扎法,布巾较不容易脱落,是她外祖父的绝活,就只单传她一个。

  所以她——

  “怎么了,我扎得太紧了吗?”见他神色有异,她随即动手要解开包扎。

  袁穷奇一把扣住她的手。“你这种包扎……”

  祝湘顿了下,反问:“有问题吗?”

  “……很特别。”袁穷奇直瞅着她,可不管再怎么瞧,他也无法看穿这躯壳底下的是哪一缕魂。“这是上哪学的?”

  “当然是跟我爹学的。”她面不改色地道。

  “是吗?”他不信,因为曹瑾妍说过,这独门绝活只单传她。

  可她会!一模一样的包扎法,一模一样!

  “这事能假吗?不信你可以问祝涓,她也知道。”她神色不变,说得笃定,几乎连自己都快要相信。

  袁穷奇紧扣着她的手不放,喉头微微缩着,半晌才哑声道:“我有个朋友,她虽不是大夫,但她对医术极有兴趣,她性情娴雅温柔,总是笑脸迎人,路见不平会仗义助人,我曾被她帮过,她救了我一命,教导我许多,而身上这药瓶便是她当年赠与我的,我带在身上来思念她,而她当初也是用同样的包扎法替我包扎,她——”

  祝湘直睇着他,他黑眸灼亮,亮得仿佛可以照亮一切黑暗,看见她污秽的魂魄,教她想要逃避,教她骇惧——

  “姊,救命啊!我的推车要倒了!”

  外头突地传来祝涓的尖叫声,祝湘随即抽回手,快步朝房外走去。

  袁穷奇望着自己的手,怀疑自己根本就是疯了,才会在那一瞬间认定她就是曹瑾妍,可是怎么可能……

  但如果她不是曹瑾妍,为何她身上会出现如此多的巧合?她的话语、她的包扎法、她的性情和她的神韵……蓦地,他明白了为何打一开始自己的目光就不住地追逐着她,只因那陌生的熟悉感是来自于他对曹瑾妍仅有的认识。

  可是,如果她是曹瑾妍,那当初他亲手焚烧的又是什么?

  “袁穷奇,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刚刚说那席话,像是在告诉祝大夫往事,但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对她诉衷曲。”齐昱嘉枕着肘,凉声问着。“你该不会是把祝大夫当成当初救你的那位姑娘吧……还是她们是同一人?”

  他问出口却又觉得不对,如果她们是同一人,袁穷奇的态度一开始就不会那般淡漠。

  袁穷奇充耳不闻,陷入沉思中。

  三年,曹瑾妍已经离世三年了……他蓦地想起祝涓说过,祝湘在三年前大病一场之后,就忘了怎么做菜……思及此,一道灵光乍现,教他蓦地抬眼。

  难道说,是——移魂?

  第六章  睹物思人(2)

  是夜,大雨不停,屋后厨房上方只是一块凸出的檐角,这下子雨全都泼到灶边,连要熬个药都得费尽工夫,更遑论要做菜。

  而由于今天下大雨,祝涓的糕饼铺子生意也被大雨给打坏,剩了不少糕饼回来,刚好充当晚膳。

  “这糕饼极为绵密,内馅十分扎实。”齐昱嘉尝过之后,不禁惊为天人。“祝姑娘厨艺真是高超,菜烧得好,就连这糕饼都是一绝。”

  祝涓听着,笑眯了水眸。“齐大哥真会夸人,其实我做得很一般。”她谦逊道谢,但心里还是不禁晕陶陶的。

  “不,这般手艺就连我在宫……宫家,一个好友府上尝的都没这特别。”险些说溜嘴,齐昱嘉赶忙转了过去。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巴掌大的糕饼,他可以一口气吃下十来个。

  庆幸有这两人搭着话,才没让满屋子尴尬无尽头的蔓延下去。

  祝湘就坐在祝涓身旁,看着外头的雨势,而袁穷奇则是倚在门边,同样若有所思地望着雨势。

  祝涓压根没发觉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息,径自抓着齐昱嘉问着。“齐大哥,这其实都是一些简单的糕饼,我呢想弄点不一样的,可是却想不出有哪些特别的糕饼。”这边境地带的糕饼就那几样,想变个花样都不容易。

  “那还不简单,我倒是可以说上一些不同的,就好比豌豆黄。”

  “那是什么东西?”她听都没听过。

  “这豌豆黄有分粗细,我呢偏爱尝细的,口感细腻,入口即化,不过做工倒是挺繁琐的,这豆得挑上好的,煮得够烂,豆泥要滤得够细,加点糖熬,如此口感精致,甜而不腻,那黄澄澄的表面就引得人食指大动。”说着,他才发觉自己真的已经离宫很久,久到连那些吃腻的甜点都想念了。

  “可是豆子熬成泥后,不可能会黄澄澄的。”祝涓忖着,依他叙述猜出该怎么做,却无法理解为何会是黄澄澄的。

  “好像是染了什么东西……豌豆黄之所以称为豌豆黄,就是因为它是黄色的。”虽然不知染了什么,不过这一点齐昱嘉可是再肯定不过。

  “可是……”

  “豆子熬煮时会加入黄栀子染黄。”祝湘突道。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袁穷奇适巧回头。这一席话,更教他笃定她很有可能是曹瑾研移魂而来。

  只因豌豆黄是宫中御食,宫外之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他会知道,那是因为他曾在宫宴里尝过。

  而他一直厘不清的是,她如果是曹瑾妍,为何初见他时会认不出他?甚至打一开始就淡漠地拉开距离,为什么?

  “祝大夫,你怎么会知道?”齐昱嘉脱口问着。

  他的疑惑一如袁穷奇的想法,豌豆黄在民间是吃不到的,更遑论是在这边境地带,一个不曾踏出广源县范围的边境姑娘是不可能知道的。

  祝湘愣了下,水眸微移,便道:“黄栀子是药材,过去我爹还在时,曾听我爹提起过数种药材可入食材,这一点祝涓懂得也不少。”

  “嗯嗯,姊说的没错,很多药材都是可以当食材的,好比粥里头可以添上枸杞黄耆,这都可以助人恢复元气,如果汤膳的话可以加入的就更多了。”祝涓没心眼的说着。“像齐大哥吃的粥里头,我可是都按照姊姊形容你的身体状态,配上了药材熬煮,如此一来食药双补,身体可以复原得更快。”

  “原来是这样。”齐昱嘉轻点着头,原本只觉得打从祝涓来了之后,他对每顿膳食都期待得紧,倒没想到她竟如此懂得养生之道,懂得如何以食补身。

  “齐大哥,还有什么糕饼呢,说来听听,到时候我试做让你尝尝。”

  “好啊,我知道的还有莲蓉卷糕、桂花凉糕、山楂糕……对了,还有烙干、耳朵眼……”齐昱嘉细数着宫中御食,把记得的全都说出,就盼透过祝涓的手艺也尝到思念的味道。

  一个细说分解,一个静心聆听,两人讨论得好不热闹,反观另外两人却异常静默。

  祝湘被外头的雨声给扰得心浮气躁,朝门口望去,却适巧对上袁穷奇灼热的眸光,那视线像把火,像要在她身上烧出真相,教她更加焦躁。

  她不愿被他发现,也认为他根本不可能发现,可偏偏他那双眼像是快要将她看穿,教她心神不宁。

  她调开眼,却甩不开那炽人的视线,教她心烦意乱,正要开口斥责他时,一阵脚步声踏破了磅礴雨声,教她不由得朝外望去。

  几乎同时,袁穷奇也望向外头,随即往门口走去。

  没一会儿,就见几个山上猎户身穿蓑衣而来,祝湘赶忙起身,就听见为首的刘文耀放声喊着,“小风村的堤防被冲垮了,有人为了要将石块堆起,结果受伤了,咱们几个要到小风村瞧瞧状况!”

  “我跟你们一道过去。”袁穷奇不假思索地道,手却突地被人抓住,他有些意外的望去,果真瞧见祝湘抓着自己。

  今儿个他试探过头,招来她的防备,一个晚上都没和他搭上半句话,本以为想打破僵局得要费上不少时间,没想到这当头她倒是主动地拉住自己。

  “你不能去,你身上有伤!”她低骂着。“想帮人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一点小伤不碍事,小风村里的男人不多,大多是一些老弱妇孺,能多个人去多少能帮上忙。”袁穷奇扬起唇角解释着。

  她的语气虽重,但脸上皆是担忧,他领受了。

  “可是——”她当然知道小风村里大多是老弱妇孺,但他——“咱们没有伞没有蓑衣,你这样淋雨去,是存心要让自己染上风寒不成?”

  “姊,我今儿个回来时有买了两把伞,要是用得着的话就带去吧。”祝涓手脚俐落,在听两人对话时,就已经从厅边的推车里头取出新买的油伞。

  祝湘见状,不知道该恼她多事,还是开心她的贴心。

  “没事,我去去就回。”袁穷奇接过手,便要跟着刘文耀一行人离开。

  “等等,我也一起去。”祝湘随即回房背起放置药草的竹篓。

  “你别去,天色这么暗,你——”

  “我是个大夫,有人受伤了,我可以不管吗?”她没好气地瞪他,再从祝涓手中接过另一把伞。

  袁穷奇本想再说什么,但刘文耀已经在催促了,他也只能一把握住祝湘的手。

  祝湘想甩开他的手,却听他道:“跟在我的身边,有个万一我才来得及拉你一把。”

  祝湘张口未语,祝涓已经抢白。“很危险吗?要不要我也去帮忙?多个人总是帮得上一点忙的。”

  “你留在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道,难得的默契一致。

  祝涓抿了抿嘴,听话的乖乖待在家里,两人随即跟着刘文耀一行人离开。

  小风村就在山脚下,村民围居在山谷地带,山头上是湍急大江——赤霞江的源头,由东往西流,在山谷底分出一支分流为缀溪。

  每逢雨季,小风村就会面临缀溪泛滥的问题,想迁村又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毕竟小风村是以豢养牲口为生,山谷地带有草有水是最理想之处。

  但是当大雨不停时,缀溪就会成为小风村人的恶梦。

  当一行人来到小风村时,水已经淹到了膝头上,根本分不清哪边是路哪边是溪流,远远的黑暗之中,就听见有人高声喊着救命。

  高昂的求救声在大雨之中显得微弱,教人胆战心惊。

  “应该是在那个方向。”刘文耀朝右前方的方向指去。

  见他往前一步,袁穷奇赶忙拉住他。“不对,那边应该是缀溪边,我们得要绕到右手边那片芦花,芦花就长在缀溪畔,你忘了吗?”袁穷奇往更右手边指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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