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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行 page 13 作者:沈韦

  “不错,我是故意的。”她大方承认。谁让他先前要误会她,让她受了委屈,令她伤心欲绝,这不过是小小的回敬罢了。

  “为何我总是拿你莫可奈何?”项子尧的额抵着她的额,轻叹。

  “因为你的心里有我。”她勾唇一笑,倚在他怀中,觉得精神好多了。

  “那么你气消了吧?”他是明知故问,假如她还生他的气,根本就不会让他靠近碰触。

  “还没,吹牛皮。”她故意叫唤童年时为他取的小名,当时他们两人打赌,他说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学会降龙伏虎拳,结果他赌输了,因此得当她的小宠物。

  “我的大小姐,上马!”听她叫他吹牛皮,就晓得她的气全消了,项子尧开心地跳下床,眉宇飞扬,扮演起她童年的小宠物——一匹名叫吹牛皮的小马。

  他手脚俐落地背起她,在房内兜转,慕淡幽开心趴在他的肩头,格格娇笑。小时候她总羡慕男孩们拥有属于自己的小马,唯独她没有,是以在子尧打赌输了她之后,她便要求他当她的马儿,只要唤他一声吹牛皮,他就得背着她扮演奔驰的小马。

  那时他们俩总是在四下无人时这样胡闹,开开心心地胞着、笑着、闹着,无忧无虑地度过每一天,直到两人长大后,意识到不能再这样胡闹,直到他后来离家,他就再也没当过她的吹牛皮了。

  “吹牛皮,你的身手愈来愈矫健了。”她称赞他,还故意轻拍他的头。

  “这是当然!为了让大小姐坐得舒服,我可是练习了好多年了。”他故意逗着她,学马儿嘶鸣,果然马上逗得她逸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不过,小姐你是不是都没吃饭?不然怎么会轻得像根羽毛呢?”他佯怒,皱眉问着背上的人儿。

  “因为吹牛皮你惹得我不开心,让我食不下咽,该打!”她任性地轻咬了下他的耳朵以兹报复。

  项子尧痛呼,宛如她已将他咬出血来,他停下脚步,偏头在朱唇上,偷得了一吻。

  “吹牛皮对你很坏是吗?”逞磨着她的唇,问。

  “嗯,非常的坏!吹牛皮抛下我不管,前些日子还骂我,那是吹牛皮头一次骂我,还恶狠狠地叫我慕淡幽,吹牛皮从来不曾对我凶过……”慕淡幽勾住他颈项的雪白双臂缩紧,满腹委屈,已湿了眼眶。

  她从不在人前哭,不管遇上什么事,总是记得身为吏部尚书的女儿,绝不能丢了爹娘的面子,因此即使再痛苦、再难受,都要表现得无动于衷。他所不知道的是,那天她好不容易撑到“潇湘客栈”,试着保有尊严地走进房里,没想到一踏进房里,泪水马上溃堤,她哭得无法自己,完全没法儿走到床上去,整个人软倒在地,究竟哭了多久她也不晓得,只知道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而现在,在他面前,她不想再故作坚强,她要他知道,他那无情的言语、残忍的行为,已深深地剌伤了她。

  “我当时气疯了,才会对你那么凶,对下起。”她的泪像火焰般,在他的心上烧烙,他心疼地啄吻她晶莹的泪珠,好生抱歉。

  “答应我,以后你再也不会随意抛下我不管。”她不要再一个人孤伶伶地被他抛下了。

  “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抛下你不管。”他对她许下承诺,这一辈子不管他们最后能不能在一起,他,项子尧,永远属于慕淡幽所有,任何女人都取代不了她的位置。

  他的应允,终于让她卸下心头的不安,晶莹的泪珠不再潸然滚落。

  “我要你也答应我一件事。”他深吸了口气,自私地对她提出不该提的要求。

  “什么事?”她看着他问。

  “别嫁大哥,等我,好吗?”他知道倘若她答应了,等有天家中的长辈或是大哥要完成这桩婚事,她的反对定会掀起万丈波澜,她将承受许多责难与不谅解,她所承受的痛苦将超乎他所能想像的,但,他就是不要她嫁给大哥,他不要她属于别的男人!

  “……好,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她不知道得花上多久时间来等他,也不知道他有何方法可以扭转情势,可是她相信他绝对能办得到。

  “有许多事,现不还不能告诉你,但相信我,待事过境迁后,我会一五一十,如数地告诉你,绝不隐瞒。”届时她就会知道,当初他并非绝情地抛下她不管。

  “好。”她将他抱得好紧好紧,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相信他,也愿意给他时间。

  “淡幽,谢谢你。”她的应允让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我也要谢谢你爱我。”她绝美一笑,献上朱唇。

  项子尧背负着生命中最甜美的负荷,万般珍惜、眷恋地吻着爱到心坎里的女人。

  他们的爱情、他们的自私、他们的选择,将成为双方家族最大的丑闻,或许永远都得不到家人的谅解,尤其是被伤害最深的大哥,但他们已回不了头了。

  早在两小无猜时,就注定了这辈子他们俩的情缘会紧紧地纠缠在一块儿,任谁都分不开……

  第八章

  曹谋成找上淡幽,更让项子尧确信这回曹谋成是来者不善、势在必得。他着实放心不下寨中兄弟,尤其寨里有不少老弱妇孺,假如曹谋成强行突破地攻上寨,恐怕会死伤无数,他不能任由悲剧发生而坐视不理,得事先做好防范,使“秃鹫寨”固若金汤。

  何况,身为“秃鹫寨”的大当家,在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岂能置身事外?他必须带领所有兄弟力抗强敌,于是他对淡幽说明原因,取得她的谅解后,便立即离开“潇湘客栈”循小径赶回“秃鹫寨”和连环共拟对策。

  另一方面,曹谋成派许广飞出去打探有关项子尧的消息,举凡与项子尧或“秃惊寨”有关的,一律都得回报。

  不多时,许广飞就为曹谋成带回好消息。镇上并下是所有人都惧怕“秃鹫寨”这个名字,也是有人对“秃鹫寨”心存不满,比方说“富贵酒楼”艳名远播的杜艳娘。

  为了报复项子尧对她的不屑一顾,杜艳娘提供了所有所知的“秃鹫寨”消息给曹谋成,甚至连地形图都绘好奉上。她所提供的讯息为她赚足了五锭金元宝,让受挫的她恢复好心情,开心地离去。

  曹谋成有了“秃鹫寨”的地形图在手后,自认擒抓项子尧已犹如探囊取物,威震大漠的“秃鹫寨”亦不足为惧。有了杜艳娘协助,使曹谋成认定上天也站在他这边,项子麒曾加诸在他身上的屈辱,他将从项子尧身上一一讨回!

  仇恨与怨怼笼罩心头,他的眼神晦暗阴邪,一心一意想马上复仇,于是决定孤身一人夜探“秃鹫寨”。许广飞认为不妥,拚命地说服他打消念头,但他心意已决,要许广飞待在客栈等他的好消息,顺便监视慕淡幽主仆三人,看他们是否有异常举动。

  曹谋成身着夜行衣,准备就绪后,便趁着星光黯淡、乌云蔽月之际,避开巡夜与站岗的马贼耳目,偷偷潜入“秃鹫寨”。

  寨里除了守夜巡逻与站岗的人外,其余人等皆已进入香甜的梦乡中,顺利潜入的曹谋成冷冷一笑,如入无人之境。“秃鹫寨”也不过尔尔,许是长年住于大漠的人没有见识,才会怕“秃鸶寨”怕得像被猫玩弄于掌心的小耗子,其实“秃鹫寨”根本就不足为惧嘛!

  许广飞找杜艳娘真是找对人了,区区五锭金元宝就能买到所有有关“秃鸶寨”的讯息以及草图,划算得很。有了杜艳娘手绘的“秃鹫寨”草图,要找出项子尧并非难事。

  可惜的是,就连杜艳娘也不晓得项子尧的真实底细,一迳以为项子尧是出身于贫苦乡下的农家子弟。他目前尚未和项子尧碰头,不晓得项子尧是如何伪装,取信于众人,不过等他擒住项子尧后,倒是可以恣意地嘲笑他一番。

  曹谋成尚未抓到项子尧,便已开始在心里计划逮着人后要怎生羞辱项子尧,他将让项子尧受尽屈辱,使项家颜面尽失,最后再杀了他!

  黑暗中,曹谋成的眸光嗜血且残忍,他坚定地步向杜艳娘所指的项子尧的住所,内心不住嘲笑项子尧的轻敌。

  项子尧,要睡就趁现在睡吧,因为接下来,我会让你后悔今夜的贪眠!

  曹谋成没发出半点足音,步步逼近。抵达后,他的右手初碰触大门的一刹那,倏地,像是有千万根刺刺进他的掌心般,椎心刺骨的痛,让他立即缩回手,努力克制着不叫喊出声,额际已因痛楚而冒出一颗颗豆粒般大的冷汗。

  该死!是他太大意了,以为有了杜艳娘的指点,加上认定项子尧绝不会料到他有胆孤身一人闯进“秃鹫寨”,没想到项子尧早有安排!他作梦都想不到会中招!懂得玩阴招,这与昔日正气凛然的项子尧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他奶奶的!哪来的死耗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撞老子的门?”门里传出一阵粗暴的说话声。

  痛得蹲在地上的曹谋成愣了愣,说实话,他有四年没见过项子尧了,对项子尧说话的嗓音仅剩薄弱的印象,而屋内那声音太过于粗暴低沉,与印象中项子尧的嗓音相比似乎有段差距。

  是否杜艳娘拿钱不办事,故意给他错误的讯息,让他找错了屋?

  “该死的耗子,老子可是等你许久了!既然你有胆找上门来,老子就让你见识什么叫心狠手辣!”项子尧在屋内地板上拖了根狼牙棒,哐啷哐啷地直作响。

  屋外的曹谋成听见他要出来,强忍着痛楚,右手麻痛地抽出悬佩在腰际的宝剑,幽暗中,看见了自己的右手已肿得有两倍大,且渐渐失去感觉,心头火烧得更旺。不管屋内的人是不是项子尧,他要对方的人头是要定了!

  “小耗子啊小耗子,老子把你变成烤耗子~~”项子尧语带醉意,哼着不成调的歌儿。

  曹谋成屏气凝神,勉强提剑摆了剑式,待屋内的人开门走出来时,他便会一剑刺出,直取对方咽喉!

  “烤耗子啁烤耗子,皮薄味鲜好滋味~~”狼牙棒继续哐啷直作响,不成调的难听歌曲在在显现出屋内人的没文采。

  怎么还不出来?曹谋成等了又等,却等不到屋内的人走出来,不由得开始心浮气躁。他一方面得留意着屋内人的动向,另一方还得注意有没有人被惊醒,跑出来查看。事已至此,曹谋成总算肯承认今晚独自夜探“秃鹫寨”的举动太过轻率了。

  屋内不断传来哐啷哐啷的声响,但就是幽暗一片,不见人影,也似乎没人发现他的潜入,气氛诡谲得教曹谋成心生不安。

  不太对头!屋内的人明明已经发现他了,为何迟迟不出来与他正面对决?莫非对方早设下陷阱等他上门?!曹谋成霍然跋腿往外冲,急切地想马上离开“秃鹫寨”,但为时已晚。

  “小耗子怕变烤耗子,叽哩咕噜往前跑。”讽刺的揶揄声自曹谋成身后传来。

  曹谋成不理会对方的讥嘲,拚命地冲,黑暗中加上过于急躁,根本就没心思细看前方是否有埋伏或陷阱,当他警觉太过疏忽大意时,几张渔网已经自四面八方而来,密密实实地朝他兜头罩下,顿时间,曹谋成犹如落网的鱼儿,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天真地以为“秃鹫寨”的马贼全是群酒囊饭袋,连他摸进山寨都毫不知情,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早在对方意料之中,对方根本就是打算来个瓮中捉鳖!曹谋成又气又恼,扬剑劈砍着困住他的渔网,怎料渔网坚韧得很,连他手中这柄锋利的宝剑都砍不断。

  无法脱困,又深陷敌人之手,而右手已麻痹得无法握剑,使曹谋成发出挫败的怒吼。

  灰鹫、白鹫及其他弟兄冷眼看着被他们逮着的京官,他们早从大当家与二当家那儿得到有京官要来剿灭“秃鹫寨”的消息。需知道,“秃鹫寨”的兄弟姊妹可不是被吓大的,他们连胡人的军队都敢抢了,哪会惧怕区区几名京宫?

  “他奶奶的!你晚上不睡觉,做啥跑来扰人清梦?”白鹫呸了一声,不满地踢了曹谋成一脚。

  “大胆!我乃朝廷命官,你胆敌对我无礼?!”这辈子不曾沦为阶下囚的曹谋成大怒。

  “呸!我管你是鲸官还是鱼宫,你人来到大漠,脚踩的是‘秃鹫寨’的地盘,自得照咱们的规矩来!”白鹫压根儿就没将他的怒火放在眼里。

  “听说你想剿了咱们‘秃鹫寨’?你倒是很有勇气。”灰鹫蹲下来,羞辱地拍了拍曹谋成的脸。

  “我说,咱们不如将他大卸八块,让他知道咱们‘秃鹫寨’可不是好惹的。”白鹫就是瞧曹谋成不顺眼。什么官?自以为高他们一等,竟以轻蔑的眼神看他们,他就让京官瞧瞧现下是由谁作主!

  “项子尧,你给我滚出来!你有胆抓我,难道没胆见我吗?”曹谋成认为除了项子尧外,其他人不过是低贱的马贼,不配和他说话。

  “你在叫谁?咱们寨里可没人姓项。”灰鹫也瞧出曹谋成瞧不起他们,一拳重重打向曹谋成的鼻子,出一口气。

  “可恶!项子尧,你这个缩头乌龟!只敢任由你的手下胡作非为吗?”曹谋成被灰鹫打得鼻血直流,仍是坚持非见项子尧不可。

  “我说小耗子啊,你究竟在嚷嚷什么?从头到尾我就看你不断地鬼吼鬼叫,我的手下都告诉你‘秃鹫寨’里没人姓项了,你是不是找错地方啦?”项子尧粗着声,拿着狼牙棒跨大步地来到曹谋成身前。

  “你是谁?”曹谋成一愣,怔怔地看着站在面前、满脸胡虬的壮汉。幽暗中,实在很难看清对方的模样,且对方手中拿着狼牙棒,这不是项子尧惯用的兵器。项子尧使的是名刀苍穹,只消看过苍穹一眼,绝不会错认的。

  “哈!连我们大当家都不认识,你还敢夜探‘秃鹫寨’?”白鹫嘲笑他傻里傻气。

  “你就是‘秃鹫寨’的大当家将离?!”曹谋成一震,将离和他印象中的项子尧相距太大,项子尧俊朗的外表早已深植于心,而眼前这位自称是将离的人在身形上比项子尧更加高大、结实、强壮,他实在很难把将离与项子尧联想在一块儿。但人是会改变的,所以他不敢完全排除将离就是项子尧这个可能性。

  “没错!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将离。”项子尧一脸神气地睨着曹谋成。连环暂时隐身不出现,因为如果仅有他一人,曹谋成会怀疑是否找错人了,若连环和他站在一块儿,那曹谋成想要不认出他都难。

  “好,你不认为自己行事过于卑鄙无耻吗?居然连下毒这种下三滥的伎俩都使出来了。”曹谋成要自己先别急着下结论,他得静下心来仔细观察,找出其中的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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