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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王多难 page 5 作者:席维亚

  “那只是你不做而已!”见他走出门外,厉老夫人气不过,放声大喊。“我仍会日日茹素念佛,等著看你赢过幻王的那一天!”

  厉炀凛著面容,头也不回地离开,才刚走出长廊,就听到吟诵佛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握紧拳,克制著不让任何咒骂浮现脑海。

  每次走进院落,那声声的佛号,都成了种逼迫,压得他喘不过气。让百姓丰衣足食,是他们拥有能力的目的,他没有野心,他只想尽到火王的职责!

  但……他真没有野心吗?陡地跃上脑海的疑问,震慑了他。厉炀一惊,想将所有的思绪抹去,那丝不该的疑虑,却伴随母亲的话,变得更加鲜明。

  你的能力那么强,哪一点比不上南宫旭?

  在夜深人静时,这个念头常会不受控制地占据所有思绪。他不想拥有天下,他只想问,为何她爱上的是南宫旭,不是他?

  厉炀停下脚步,望向园景中的花木,心思却早已飘离。

  如果他是一国之君,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是否就会不同?每每动了这样的念头,他就震惊不已,用尽所有的自制力,强迫自己放空心思。这是一己的私欲,他不能让这种不该的想法,破坏了所有的平衡。

  不会有改变的,她不是追求权势的虚荣女子,她爱的是南宫旭这个人,而非那个位子。他信任被自己所爱的她,对她的情感,是让他浮动,同时也是让他坚定的最大因素。

  他微微一笑,心里的骚动静了下来,迈步离开这个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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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炀,陪我进宫!”

  这天一早,厉炀还在用早膳,喻千凌就已经兴冲冲地冲了进来。

  “昨天才开完界王会议,不是吗?”她想做什么?厉炀心头暗忖,依然慢条斯理地喝著粥。

  “我要去跟幻王说,我也要住在宫中!”喻千凌神情坚定地说道。

  厉炀拧眉。“你要用什么理由?他不会答应的。”之前她发现自己喜欢南宫旭时,三天两头就往菩提宫跑,没几天,就见她垮著小脸,除了每月初一外,再也不提主动进宫的事,想也知道,肯定是被南宫旭教训了一顿。

  “我想好了,所以才要你跟我一起去啊!”喻千凌下颔一扬,笑得好得意。

  没理由她才不敢去!以前有段时间她老进宫,希望能多一些时间和南宫旭培养感情,没想到他却沉下脸,用淡然的语气责怪她耽误彼此的时间,他没骂人,但那冷漠的眼神,让她难过好久好久。

  “我?”厉炀狐疑低道。

  “哎呀,边走边说!”喻千凌把粥抢下,拉了他便走。

  厉炀无声叹了口气,只好任她摆布。

  坐上马车,喻千凌说出她的计划。“我会借口治不了恕江,请幻王让我住进宫中接受他的教导,你记得帮我,说我们都无能为力,知道吗?”恕江是幻国流域最广的河川,流经他们两人的领地,水源丰沛,却也常氾滥成灾。

  他何时说过无能为力这个词了?厉炀觉得生气,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她居然想住进宫中和南宫旭朝夕相处。要他主动将她推入别人怀里,那有多痛?!

  “这些年我和你合作无间,哪次不是把恕江治得服服帖帖?”他冷著声道。

  “那是借口。”喻千凌解释,她昨天想了一整晚,才想出这个方法。“不这么说,幻王怎么可能会让我留在菩提宫?我需要你帮我证明,这样他才不会觉得我是在找理由。”连厉炀帮她都没办法处理,事情可严重了吧?为了黎民百姓,南宫旭会答应的。

  “我不想说谎。”厉炀的声音更冷。他竭尽能力,努力做到和南宫旭不相上下,却为了让她接近情敌,必须营造出自己无能的情况,教他要将男人的尊严置于何处?

  平常好商量的厉炀怎么变得执拗起来了?喻千凌蹙起柳眉,试著说服他。“我哪有要你说谎?恕江是不是每年氾滥?我们除了救灾外,是不是研究的整治方式都没有用?”

  “疏浚的工程去年才刚动工,成效不会那么快。”他和她苦心研拟出来的方法,要他就这么认输,他不甘心!

  “我当然知道不会那么快,只是借口啊!”喻千凌挫败低嚷。他到底怎么了?“你说过会帮我的,不是吗?”

  被自己做过的承诺堵得语塞,他总算体会到,看著她爱别人不是心痛的极致,要自己罔视心痛帮她,才真的是锥心刺骨。

  “如果幻王真让你住进宫中,我就不能像这样常常陪在你身边,你都没有想过?”还是……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个窜过的念头,让他胸口一片滞塞。

  喻千凌一愕。厉炀会一直陪著她,不是吗?一股空虚漫然而生,取代了实施计划的期待与兴奋。她无法想像没厉炀在身边的日子!

  “住进宫中我还是可以自由来去,你也可以进宫找我啊,怎会不能陪在我身边?”喻千凌忽略那抹不安,扬起笑。“我只是希望能多些机会和他相处而已。”

  厉炀沉默不语,帮与不帮的煎熬在心头拉扯。帮,苦了自己;不帮,见她难过,亦是苦了自己。

  南宫旭对她的态度,包括她自己,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不说破,就依然还能怀抱著希望。他不想见她心伤,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下去,隐藏心思,默默地守在她身旁,但随著拂柳的出现,这种平静的假象又能维持多久?

  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还要故步自封地站在原地吗?还是要明白地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情感?一思及此,他的心就整个拧住,因为只要一踏错了步子,他和她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连你都不理我了,我能怎么办?”喻千凌握住他的手,美眸流转著若有所求的光芒,更显楚楚动人。

  厉炀心里一片凄冷。他在做什么垂死挣扎?不是早有觉悟,不管怎么做,都是苦了自己?

  眼中闪过一抹自嘲的讥诮,他点头应允。“我会照你说的做,你放心吧。”

  第四章

  当厉炀和喻千凌抵达时,南宫旭已结束早朝,回到书房。他们在书房外等著,等侍卫通报。

  “我这样美不美?头发有没有乱?衣服适合吗?”喻千凌抑低声音问道,忙碌整理仪容,还捏红双颊,让白皙的肌肤透著红艳。

  厉炀看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费心打扮,却完全不是因为他,还有她待会儿要向南宫旭提出的请求,让他的心情更差。

  “你这样很好,全幻国没人比你更美的了。”他还是捺著情绪,稍微扯动嘴角。

  喻千凌笑了。她知道,但她还是需要一点鼓励。

  “两位界王,请进。”

  该为自己的权益奋战了!喻千凌一振心神,领先迈步走入。“参见王。”她盈盈一福,神态大方柔美。

  跟在身后的厉炀心一揪,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拱手一揖。

  “厉炀、千凌。”见他们进来,南宫旭微微一笑。“怎么突然来了?”

  好好答!能不能留下来就看这一次了!喻千凌暗自深吸口气,泰然自若地开口:“因为恕江的问题,它每年夏天都氾褴,让厉炀和我都觉得好苦恼,偏偏方法用尽,还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我想,我学得可能还不够,能不能让我住进菩提宫里,重新接受您的教导?”

  南宫旭闻言不语,看向厉炀,须臾,才又将视线调回她的身上。“厉炀也这么觉得?”

  “是啊!”喻千凌一阵心虚,挺直背脊,努力维持平静的表情。她的手偷偷顶了厉炀一下,暗示他帮忙说话。

  厉炀故意忽略心头的创痛,逼自己陪她完成这场戏。“……臣无能,无法协助千凌,百姓也一直身受其苦,若王能让千凌再回宫中接受教导,定会有听助益。”

  “是这样吗?”南宫旭微微勾唇,冷魅的俊容读不出思绪。

  喻千凌很忐忑。他信了吗?她也不想出此下策,但她真的无计可施了。她很好,从小到大,众人见了她的反应和连番的赞美,都清楚宣告这样的事实,但在他的眼里,她却一点也看不到这种惊艳的光芒。

  每月初一的界王会议,是她殷殷期盼的。越近初一,她的心就在骚动,兴奋、期待又恐惧不安。因为每次一见面,满足了思念,难忍的失落也就愈加鲜明。

  她感觉得到,南宫旭只把她当妹妹,甚至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拂柳的出现,更显得她毫无胜算。这是她所能想到唯一的方法了,她不能放拂柳和南宫旭独处,否则她和他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厉炀悄悄看了喻千凌一眼,她正注视南宫旭,那姣美清灵的侧脸让他心猛地揪恸,逼自己说出违心之论的懊丧,重重反击回来。

  底下两人隐藏的心思,精明如南宫旭,兼之自幼看著他们长大,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他暗自思忖,而后提笔快速在纸上画著。

  “千凌,你过来一下。”他唤道。

  喻千凌走近桌边,看出那是恕江流域的简图。

  “我教你,你可以截弯取直,把这个弯道整个填平。”南宫旭边说,边在图上画著。“其他的部分,我建议将流域旁的城镇撤离,让百姓免于水患之苦……”

  截弯取直?撤离?喻千凌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之前如此献计的地方官员被她冷冷斥了一顿,她没想到居然会在南宫旭口中听到同等愚蠢的话。

  恕江的水量有多惊人?若是缩短河道,只会让无法渲泄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何况恕江的丰沛是一项难求的利因,流域两岸作物丰收、航运便捷,若将城镇撤离,只是平白放弃天赐的财富。

  “可是,这样只会让水患的情形更糟而已。”王者爱民的意识抬头,她忍不住开口,拿起笔在纸上画下他们的安排。“厉炀和我的意见是让支流保持畅通,分散恕江的水量,并在各个容易淤积的河道进行疏浚工程,我们也会定时巡视,即使不能事先防备,也能减低灾害的影响……”

  在她背后的厉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尤其是看到南宫旭那微带诡谲的目光,更是印证他的推测——她掉进南宫旭的陷阱了!

  “千凌,别说了。”厉炀沉声开口,头痛不已。

  喻千凌顿住,回头看他,他脸上复杂的表情,让她感到不解,她用眼神询问,还没得到回答,南宫旭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

  “你的方法面面俱到,而且周延细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糟了!喻千凌暗叫不好,试图扭转颓势。“那是厉炀提供的方法,我什么都不懂,还是需要您教……”

  “厉炀做得很好,而且还能陪你出访领地,由他教你不是更好?”南宫旭不疾不徐地打断她。千凌对他,厉炀对千凌,这之间的牵绊他很清楚,因此他总是不著痕迹地保持距离,也想藉此为厉炀制造机会。“何况你之前的表现都很出色,我对你有信心。”

  难得得到心上人的称赞,喻千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等于是宣判了她的死刑。她看向厉炀,希望他能再帮她说些话。

  厉炀没办法,只好帮著说话,尽管他觉得可能性是微乎其微。“臣认为,是否让千凌回宫待一段时间,她可以和您讨论更详细的方案?”

  “我要照看拂柳,已经分身乏术。”南宫旭知道他这个回答过于残酷,但若不如此,将会伤害更多人。“厉炀,千凌就交给你了。”他望向他,另有深意地说道。

  那犀锐的目光望进心坎,一时间,厉炀五味杂陈。南宫旭对千凌从不拖泥带水,待他有如手足,这些都是对他们的疼爱,却也是让他感到痛苦挣扎的地方。对南宫旭的友情牵绊,让他连要嫉妒都觉得自责。

  厉炀略微苦笑,没有直接回答。如果她的心能这样说给就给,他也不会总是受到重创了。

  计划失败,喻千凌懊恼极了,却又在他口中听到这伤人的话语。她紧紧咬唇,星眸里满是难过。拂柳!又是拂柳!

  “还有事吗?我该去看看拂柳的状况了。”偏偏,南宫旭又狠狠刺了她一刀。

  “没事了。”喻千凌勉强扬笑。“臣告退。”她屈膝一福,快步离开。

  精心策划的安排,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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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件事之后,两人的心情都受了些影响,却有件事,移走了他们的注意——连日的大雨,让原本压制得宜的恕江,水位节节升高,湍急的水流,令人见了胆颤心惊。

  厉炀和喻千凌紧急出巡,沿著恕江流域到各个城镇巡视。每到一个城镇,他们立刻把握时间,分别行动。

  厉炀负责搜寻是否有疫灾兴起的迹象,并在城镇各个主要的角落设下法力,用无形的炽火结成防护,不让疫灾发生;喻千凌则是在当地官员的护卫下赶到河边,专心一志地与凶猛的河流对抗。

  连续三日的波奔,一个城镇接过一个城镇,车马劳顿和施法整治都耗费不少精神和体力,当来到最后一个城镇,喻千凌已没有力气,只凭意志力强撑著。她不禁想,是不是老天不满她拿恕江当借口,藉此来惩罚她。

  江岸边挤满民众,一看到她,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疯狂地拍手欢呼。

  地方官员上前迎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不禁劝道:“水王,您要不要歇一歇?”

  “氾滥的江水能等吗?”喻千凌丝毫没停下,虚弱的脚步坚定地急往河岸走去。“只要转瞬间,就会卷走无数的财物和伤亡,我只怕时间不够,怎么能歇?”

  她没扬高声音,艳媚的容颜也没染上怒色,却有种无形的气势,压得官员喘不过气来。“是……”他尴尬应道,跟在后头,几乎要用跑的才跟得上,足以想见她的急迫。

  见她到来,四周镇守的官兵立刻举起长棍,连成一道防线。怕高涨的水位危险,也怕妨碍水王治水,江岸净空出数丈的距离,但百姓太热情,边线不断往前挤。

  “退、退、退、退!”斥喝声此起彼落,官兵们粗鲁地将人群往后推。

  一阵拥挤,有人来不及退,绊了好几下,连鞋都掉了。

  “小宝!”一个妇人被推了开,握著孩子的手松了,小男孩扑跌在地,眼看就要让人踏过——

  突然一双纤手及时抱起了孩子,喻千凌将他护在怀中,止不住势的人群连她都撞得差点摔倒在地。

  “水王!停!大家快停住,别再退了!”官员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跑过去,“王您不要紧吧?”要命!刚走在前头的水王突然拔腿狂奔,拦都来不及拦。

  四周的人群总算静了下来。

  “要百姓退不会好好说吗?这么粗鲁,伤了人怎么办?”喻千凌冷怒道,低头看怀中孩子的情形。小男孩吓著了,直到现在才大哭起来。她赶紧放缓眉目,柔声安慰:“乖,别哭,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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