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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诱堡主夫 page 15 作者:艾林

  半炷香的工夫,招摇的粉色凉轿顺着山路往河东大街而去,随轿而行的小瓶不住地往后看。

  “小姐,我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凉轿的帘子被猛地挥闻,叶锦娘不耐地往后看去。

  “少一惊一乍的!”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是。”小瓶轻声说道。

  热闹非凡的河东大街又排起了长长的人龙,青石街道显得格外的拥挤。半月前,霍炎庭差人将芙蓉坊布置一新,还购来了许多水芙蓉需要的调料和食材,芙蓉坊就顺顺利利的再次开张。

  “锦娘夫人,前面人太多,轿子进不去。”轿夫为难地道。

  “废物!”叶锦娘啐了一口,迈步下轿,朝河东大街中央的芙蓉坊走去。

  她来到门前,门前的食摊前只有两个小工和三叔,霍家的四个护院像门神一样站在食摊旁。

  叶锦娘不放弃,她转到小院的后面,发现后门也被霍家的护院结结实实地守护着。

  看见这样的情形,叶锦娘慢慢地走到后门对面的街上,怨毒的眼睛紧盯着紧闭的木门。

  “夫人,行行好,行行好。”这时两个小乞儿用脏污的小手拉住叶锦娘的裙摆乞讨的。

  “滚开!”叶锦娘发狠,一脚踢开那两个小乞儿。

  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乞儿在冷硬的青石地上滚了两国。

  “哇呜呜呜……姊姊,我的手好痛。”小乞儿拉住大一点的姊姊,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脏死了。”叶锦娘啐了一口。

  小孩子的哭声像是惊动了芙蓉坊的人,只见那扇紧闭的木门竟然轻轻推开了。

  行动有些笨拙的水芙蓉出现看了看对街哭泣的乞儿,街上人来人往,在人群中她没发现一直死盯着她的叶锦娘。

  “小弟弟,你怎么了?”出了院子,越过护院们,她来到小乞儿面前蹲下。

  “呜呜呜呜,肚子饿,手好痛。”

  “给你吃个小糕饼,不哭了好不好?”水芙蓉耐心地劝道:“一会我进去叫三婶给你做碗香喷喷的汤面,让你吃饱饱。”

  小乞儿还未来得及破涕为笑,就听见一个女人尖声高叫——

  “水芙蓉!”

  支着后腰,水芙蓉慢慢站起身来,她与叶锦娘面对着面,可她的眼睛却越过叶锦娘看向后面,她的眼睛越睁越大。

  “你在看哪里,我在叫你!”叶锦娘大肆发难。

  “快!快……”水芙蓉已被吓得词不达意。

  “啊!”

  小瓶的尖叫让叶锦娘急忙回头,只见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青衣男子,于里拿着沾血的大刀劈砍而来。

  站在叶锦娘身后的小瓶已被刀劈中后背和脖子,腥甜的血水喷射而出,叶锦娘满头满背全是血。

  叶锦娘惊呆了,水芙蓉也呆了。

  青衣男子再次扬起刀时,霍家的护院们发现异变,立刻冲到他面前挡住他挥来的刀锋。

  谁知这个年轻的青衣男子功夫实在高强,霍家的护院们全部挂彩中刀,他们拚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没能阻止青衣男子靠近两位夫人。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叶锦娘双手乱摆,神经质地叫喊着。

  水芙蓉看着地上的护院,看看已经死掉的小瓶,猛然回过一神来,她慌乱地抓出袖子里藏的糖球、梅子等零食掷向青衣男子。

  “叶锦娘,你快跑。”看得出他是来取叶锦娘性命的。

  “多管闲事。”那个青衣男子一掌推开水芙蓉,随便在她腰后补了一脚。

  好痛!倒地的水芙蓉连忙护住肚子,但从腹部传来的抽痛越来越剧烈。

  不!她要失去孩子了吗?她感觉裙上有些湿,手一摸,竟是一手血。

  她慌了,尖叫着大声呼救,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啊!

  更多的霍家护卫闻讯赶来,将青衣男子围困在人墙里。

  三婶三叔不顾危险跑到街上,扶起水芙蓉。

  “芙蓉?!芙蓉!”

  此时水芙蓉已晕了过去,叶锦娘则缩在阴暗的窄巷里瑟瑟发抖。

  第10章(1)

  霍炎庭接到青睚堡传来的消息时已是夜半时分,他连夜骑上龙驹,穿越狂风暴雨回到水芙蓉身边。

  来不及擦干身上的雨水,换身干净衣裳的他便冲到水芙蓉的床榻前,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蓉儿!蓉儿。”他小声唤,沉睡中的水芙蓉比纸还白的脸上,没有丝毫动静。

  狂乱和心碎令霍炎庭呼吸沉重。

  “炎儿,你爹当天就把塞北神医请来了,孩子保住了,你放心吧,蓉儿就是身体太弱,需要调养一些时日。”

  霍炎庭还是后悔万分,他已经加派了人手,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

  低吼似的哽咽自霍炎庭的喉里闷闷地发出,听来如同一只困兽。

  “哎,你们俩呀,有了身孕也不告诉娘,要是娘知道蓉儿有了身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回芙蓉坊。”

  霍炎庭两眼红了。

  床上的水芙蓉静静地睡着,虚弱得如同一片轻轻的羽毛,他好心痛。她身受重创,而他却不在她身边,他该死。

  “大哥,不如先去看看是谁要害我家芙蓉嫂子。”霍岳庭看着即将崩溃的大哥,连忙出言提醒。

  经弟弟这么一说,霍炎庭敛住悲痛欲绝的心情,冒着风雨来到青睚堡的雷司院。

  夜已三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满脸是血的青衣男子被绑在雷司院主厅中央,他的一身青衣已被血水汗水打湿。

  霍炎庭神情狂乱阴森,大跨步来到青衣男子跟前,他握紧拳头,疯一样地抡向青衣男子。

  打到手没了知觉,霍炎庭才停了下来。

  青衣男子晕了过去,霍光抄起一盆冷水,泼到他脸上。

  “哈哈哈哈!”青衣男子醒来呛出一口黑血,发出疯狂的笑声。

  “你笑什么?”

  “笑你们霍家传说是塞上无名王族,结果个个草包。”

  霍炎庭森冷挑眉。

  “有屁快放,少在这里装神弄鬼。”霍光替主子吼道。

  “我跟你们这些草包没什么好说的,只可惜杀不了叶锦娘这个贱女人。”

  一双鹰眸倏然闪出精光。“你说什么?”

  “堡主,有一个妇人在堡外哭着要见你,她说她是来赔罪的,说这个人……是她弟弟。”

  一个要杀叶锦娘的男人?一个寻找弟弟的姊姊?这其间有什么关联?

  “把她带进来。”霍炎庭冷冷道。

  很快,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妇人被霍飞领了进来。

  “姊姊!姊姊你来做什么!”青衣人忍住内伤,拚命地扭动,激烈地对着妇人狂喊。

  “堡主,求你放过我弟弟吧,他这么做都是为我报仇,求求,你放过我弟弟吧,你真正需要惩治的恶人是叶锦娘啊。”那妇人抬起头,半边被毁的容颜露在明亮的烛光下。

  霍家人都窒了窒。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是,堡主大人,妾身本来是苏州盛兴商行展家的媳妇。”妇人凄切地道:“堡主应该有印象的,十年前,我展家商行与青睚堡生意上有些往来。”

  “苏州以做丝绸起家的盛兴商行展家?”

  “正是正是,我家官人是家中长子,曾到青睚堡谈过生意,十年前,他从青睚堡回来,带了一个貌美的女子,说是在外搭救的落难闺秀,婆婆大怒,不许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入住展家,我家官人就在苏州另置了宅子和她长相厮守……从那以后,妾身的日子就过得生不如死啊。我家官人也从此断了与青睚堡的生意,每日寻欢作乐,家中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那个贱人常常搬弄是非,扰得我家无宁日,她逼着官人一定要休了我,后来她怀了身孕,生下展家长孙,更是变本加厉……呜呜呜呜。”说到这里妇人已经泣不成声,红肿的眼睛几乎要哭出血来。

  “堡主大人,你看看妾身的脸,看看我这张脸啊,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呜呜呜……婆婆看在她生下子嗣的分上,勉为其难让她进了展家的门,她就霸占了属于我的家,她胡作非为,挥金如土,把展家家业败得所剩无几,去年元宵,我家官人一病不起,没过多便抛下我和婆婆走了,那女人见失去了靠山,连夜逃离苏州,没了我官人给她请来的护卫,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请了镖师保护,我弟弟为了替我报仇,四处打听她的来历,最后在护送她回来的镖师那里听到了她真正的身分,她就是灵霞城叶南汪的女儿、青睚堡的少夫人,叶锦娘!”

  曾经深深折磨着他的那十年,他在刀口舔血的十年、背负骂名的十年、在秋马寺长跪不起的岁月、夜夜自责内疚的十年,竟然是个骗局……他和他的家人都被这叶锦娘蒙在鼓里,日夜为她担心,她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过得逍遥自在?这个事实太伤人也太不堪了。

  霍炎庭浑身震颤。

  “求堡主大人放过我弟弟吧,念在他是替我讨还一个公道的分上,请堡主开恩,求求你了……听说堡主另外一位夫人受到了牵连,实在很抱歉,下辈子我愿做牛做马赎罪。”

  “你家官人,应该叫展宽吧?”霍炎庭闭起眸子,回溯记忆中关于盛兴商行的事,他如果没记错,他如今还记得盛兴商行的人。

  “是的,堡主大人,据我家婆婆猜测,我家官人就是在青睚堡认识了叶锦娘,但碍于霍家的势力,所以他们俩才偷跑回苏州。苏州距此几千里,一个地处江南,一个远在塞北,而我家官人跟叶锦娘都非常小心,绝不与和青睚堡有关系的人见面。”

  “岳庭,去,飞鸽传书,叫江南分铺打听消息,确定叶锦娘这十年是不是在苏州,还有,跟展宽的母亲确认此事。”

  “是,大哥。”

  “霍光,严加看守叶锦娘。”他的俊脸扭曲。

  “是。”

  “堡主大人,我弟弟……”中年妇人小声地道。

  霍炎庭看了看地上那个可怜的中年妇人,冷冷道:“如果我的蓉儿和孩子没事,我就放了他,如果他们有任何闪失,你弟弟就别想走出青睚堡。”即使他可以放过这个为姊寻仇的男人,但有些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堡主大人,我这就去菩萨面前为那位夫人祷告,有菩萨保佑,那位夫人一定没事,一定没事的。”

  思及蓉儿的身体,霍炎庭不想在雷司院久留,他飞奔回妻子的身边,不眠不休地看顾着她。

  “你醒了?”天亮时分,雨收云散,窗外艳阳一片,霍炎庭沙哑的声音柔柔地说道,仿佛怕一不小心就吹散零落的花。

  “炎哥……我们的宝宝……”她越来越爱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玉枕上。

  “不哭,宝宝还在你肚里呢,你要哭了,他也会哭。爹给你请了塞北神医,你不会有事的,只是他说,直到生产,你都不可以下床。”一颗豆大的泪珠从霍炎庭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滚出来。

  “炎哥,我不怕,只要有你,还有宝宝,我不怕。”自从怀孕以来,她越来越爱哭了,眼泪扑歉歉地往下掉。

  “好了,不哭不哭,我们都在一起呢,都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强而有力的猿臂合拢成一个圈,抱住水芙蓉的肩头,紧紧的搂着。

  在温暖的怀抱里,放下心来的水芙蓉又昏睡了过去。

  看着那脆弱又无邪的睡颜,霍炎庭忍不住用唇碰碰她细白的小脸、有些乱的鬓角、小巧的鼻子,最后与她的唇相接。

  十年来,他失去了一切,十年后,有水芙蓉在他生命里,他的内心充满对上天的感谢。

  四天之后,雷司院的牢房里,披头散发的叶锦娘还穿着染血的衣裳。

  幽暗中,她神经质地瞪着眼睛,喃喃自语,“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给我换套衣服,这些血……”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来到牢房前面。

  叶绵娘慌忙抬头,“相公!相公快放我出去,我……”牢门打开了,强壮的霍炎庭弯下身子进到牢房里。

  “我会放你走,但有几句话要说清楚。”霍炎庭神色冷绝。

  “叶锦娘,展家夫人送来了信,你想读一读吗?展宽的原配夫人现在就在堡内,你要不要跟她说些体己话?”霍岳庭文雅的脸带着嘲讽。

  “展家夫人?展宽?哈哈,我不认识,我全都不认识!”叶锦娘瘫狂的否认。

  知道形迹败露了,她仍想抵赖。

  “叶锦娘,我现在知道那十年你是活得如何的逍遥自在,而我的十年,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

  “我……我要我爹,爹救我!——”

  霍炎庭目放冷光,阴阴地看着叶锦娘道:“叶家人很爱钱,我只好将他们永远留在金矿上。”从此叶家人就

  是金矿上的劳役,甭想再逃出生天。

  “什么?!”叶锦娘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惊惶惑地看着霍炎庭。

  “岳庭你们都出去。”

  一阵脚步声远去,整个牢房里,最后只剩下霍炎庭与叶锦娘两个人。

  “在应鹊城,你们早就想好要怎么摆脱我了不是吗?”霍炎庭一把将叶锦娘从地上拉起,冷冷地道。

  “相公……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我问你是不是!”

  “是,展宽他逼我的,他说他道上的朋友知道当晚会有山贼入城,所以约我过去,这样就能避过霍家的耳目。”

  “很好。”

  “我也是被他骗去的,相公,我也是被骗的呀!”

  “那你只好去地府跟他算帐了。”

  他要杀了她?!叶锦娘浑身发抖,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爹曾被称为塞上枭雄,人们都说我没继承他的毒辣嗜血,那他们就错了。如果有人敢伤害我的蓉儿,我会变得比我爹更可怕。动手吧。”霍炎庭松开手,退出了牢房。

  霍光及霍康领会主子的眼神,进走了牢房内。

  “不!不……”叫声渐渐消失。

  霍炎庭只身走出雷司院,牢房中阴暗、恐怖的东西,仍然充斥他的内心,他的血液几乎变得冷凝,性格中阴暗的一面被仇怨喂成野兽,他想毁灭想嘶咬,想使出全身力气报复命运的不公。

  报仇了,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蓉儿,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那一刀刀送走的也是他的青春年华,是他过去的盲目付出,是他的伤痛。

  外头炎热的阳光驱不走身体内的阴寒,他逃也似地来到水芙蓉的床前。

  寝房内,面色恢复些的水芙蓉穿着淡粉中衣,软趴趴地靠在床板上,目光澄净无辜,与田春光有说有笑。

  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事,笑得格外开心。

  一见霍炎庭黑着脸,神色颓唐地走进来,水芙蓉轻轻笑了,她拍拍床榻边缘道:“炎哥,快过来。”

  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握住她暖暖的手,霍炎庭长长地时了口气。

  如果没有她,他将堕入怎样的黑暗?变为怎样冷血的野兽?他会用残忍、怨恨、毒辣来回报这个待他不公的世间,毁灭他周遭的一切,也毁了他自己。

  “炎哥,尝尝这个。”水芙蓉从枕旁的小竹篮里拈了一枚小点,塞进霍炎庭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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