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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万岁 page 8 作者:董妮

  直到真正见到凌端后,德馨院里两人四目首度交接,她的心不知不觉地搁在了他身上。

  他对她不算温柔,或者该说,他很明显地对她表现厌恶之情。

  可见识了他的人品、聪明、不墨守成规,和偶尔对她流露出来的体贴后,她便如扑火的飞蛾般,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情网里。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只要他肯对她笑一笑,让她当下死了,她都愿意。

  她费尽心思讨好他,可惜收效甚微。

  只有那两次,他被她打动,稍微对她做出一点亲密举动,她却吓得落荒而逃。

  那时,她真是恨死自己的无能兼软弱了。

  今晚,她差不多把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尽了,才让自己进厨房,煮了那些宵夜,送到书房给他。

  她心里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期待他能因此更喜欢她,更亲近她,又害怕自己过度害羞的毛病再度发作,他一靠过来,她立马转身逃跑。

  但不管她怎么怕,她对丈夫的心是完全的真实和火热。

  只可惜他兜头一盆冷水泼过来,任她鼓起再多的勇气,也被冲得一干二净了。

  当时,她真的是很伤心,甚至怀疑“有缘无分”这四个字是不是专门为他俩设计的。

  但他追出来了,为了她没提灯笼走夜路,担心她发生意外,特地来提醒她。

  他不是对她全然无心,对不对?

  或许他的表现没有很积极、很热情,但他确实把自己摆进了心里,付出了关陵。

  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李巧娘闭上眼,不让自己的泪流下来。

  她的心很小、也很怯弱,不奢望什么缠绵悱恻的热情,像这样淡淡的似流水,涓滴细流、却长长久久的感情最适合她。

  第6章(2)

  “我想今晚月光很明亮,应该不需要灯笼照路,所以……咦,相公,你脚边沾的是什么?”

  “脚边?”他低头一看,心一跳,这肯定是他刚才撞翻桌上的纸张时,不小心沾到身上的,他正准备弯腰捡起,她已经快一步替他拾起了那张纸。

  天虽黑,圆月洒下的银辉却已足够让她看清纸上的文字。

  她把纸递给他。“相公,你在调查严管事吗?”

  “嘘。”他对她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快步走回新房。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两人的新房,心里十分复杂。曾经很排斥的婚姻……现在还是不怎么喜欢,但憎恶为何一天比一天减少?

  是因为之前他一直看错了她,她虽柔弱,却不怯懦。

  她听话,但也有自己的主见。

  她以他为天,却不完全依赖他,甚至能够照顾他,为他分忧解劳……

  那他为什么还要讨厌她?是因为拉不下脸?还是她太乖了,他忍不住爱欺负她?

  又或者……他的“讨厌”只是错觉,实际上,他并不厌恶她?

  那他对她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乱了。

  “相公……那个……”李巧娘不停捏着手。她好紧张,这是他与她定下夫妻名分后,他第一次踏入属于他们的房间。

  今晚,他们会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吗?

  对于已然迟到了三年的洞房花烛夜,她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他看着她染上薄薄清雾的水眸,和那粉红的双颊,自然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他稍微打量一下这间布置简雅的新房,因为长年缺乏男主人,显得有些冷清。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子里,她就独自住在这里,白天一个人,晚上还是一个人。

  凌家没有少她衣食,但是他……他愧负了她的青春。

  倘使回家前,他觉得她死活不愿退婚,坚持嫁进凌家,纯属自讨苦吃,那么回家后,真正了解她在凌家过的日子,在这里做的每一件事,不舍便从他心里慢慢升了起来。

  他是不是错了?无论自己多讨厌她,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再困难也应该想法子解决这妆婚事,而不是将所有苦果留给她一个人尝。

  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读出了里头深藏的情意,真不懂他对她这么坏,她怎还会喜欢他?

  可她确实表现出爱意了,他该怎么办?接受或拒绝?

  不,真正的问题是,他究竟喜不喜欢她?若喜欢,他们已是夫妻,一切水到渠成。

  若不喜欢……他要怎么告诉这个又痴又傻的姑娘,彼此之间不可能,为了她将来的幸福着想,他们还是和离吧……

  他陷入漫长的沉思,浑然忘记自己本来是讨厌她的,既然厌恶,又怎需要思考喜不喜欢的问题?

  李巧娘见他自进屋后便不言不语,兀自低头长思,便知他对她暂时依然无意。

  唉,她到底哪里不够好,他怎么就是不喜欢她呢?

  看他想得眉头都皱成山了,她为他感到心疼、为自己感到凄凉。

  也许他们真的不适合吧?那又何必苦苦逼他,徒令他伤神?

  她倒了杯水给他,正是他最喜欢的、微温、恰好入口的山泉水。

  “夜深了,相公也别忙太晚,喝完水就先回去休息吧!”她温柔地说着。

  他怔忡地接过水,不敢相信她居然没留他。怎么可能?她……甘愿再继续做一个虽有夫君,却宛如没有的弃妇?

  他仔细打量她神情,想看出她眼里有没有怨恨。

  但结果是他差点淹死在她眸底的那汪温柔海洋中。

  百炼钢被化成绕指柔就是这种感受吗?

  他不知道,但心思百转后,却讶异地发现,心里对她的厌恶已经减少到几乎找不着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相处才多久,却已经被她吸引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他有点慌,一边喝水,一边躲避着她的视线,不想被她看出自己心底的情绪波动。

  不过一向心细的她,仍是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可她没想得太深入,只以为他仍为凌家商队连番遇劫一事伤神,便道:“相公怎会认为问题就出在严管事身上?”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从刚才那番暧昧之中脱身出来了,心里深深感激她转移话题的这份体贴。

  “他升任管事第二年,凌家商队就开始出事了,而且他带领的购药商队遇劫次数最多,教人想不怀疑他都难。”

  “可公公很信任他。”易言之,她也曾怀疑过严管事,但因他是福伯的义子——在凌家,福伯的地位特殊,既是大管家,又是前任家主的左右手,还曾救过公公性命,凌端出生第四个月的剃头仪式也是他主持的,可以说这个人在凌家,虽然名为仆人,实则如第二主人一般。

  福伯已经受到如此尊重了,还可能因为一些小事而做出有损凌家利益的事吗?

  很显然,这种事发生的可能实在太低了。

  而严管事……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既是福伯义子,凌父当然加倍栽培他,予他完全的信任。

  在凌父的主导下,严管事的地位可谓一日三迁,短短数年间从街上卖身为父、贫无立锥之地的落魄人,一跃成为凌家药材商队的管事,再历练个几年,等福伯退休,由他接任大管家一职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有光明无比的前途,有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自毁前程吗?

  因此不管谁说什么,凌父都坚决不信。

  时日一久,李巧娘也觉得公公所言有理。抱着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鸡,等着它每天一颗金蛋以博取永久的富贵,绝对比把鸡杀了,图一时之快好。

  因此李巧娘也不再怀疑严管事,并将公公的主张尽数说予凌端知晓,希望对他的调查有帮助。

  凌端听完后,只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契而不舍地调查很浪费时间,但我总觉得问题绝对出在他身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我深信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找出问题,只是……”

  只是半个月了,他依旧一无所获,不禁让人泄气。

  他也是个很固执的人,跟公公一样,真不愧是父子。但也因为他们实在太像了,所以三不五时总要吵上一架吧?

  李巧娘想着,忍不住偷笑。血缘亲情这种东西啊,真是非常奇妙,而且……

  等一下,她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不是太重要,却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点疑惑。

  “相公,刚才那张纸可以让我再看一次吗?”

  “怎么,你发现问题了?”他把纸张递过去,心里倒也期待她能帮他找出症结。

  “我还不确定,我要……咦?”她看到一半,惊呼出声。“相公,你看,严管事的生父也姓‘福’耶!跟福伯同姓?!”

  “什么?”他忙凑到她身边,定睛一看,顿时心怀大畅。若自己直觉无误,这就是凌家商队连番遇劫的最大突破了!

  “巧娘,你实在太厉害了,果真是我的福星!”十五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兴奋得忘我,忽然伸手抱起她连续转了几圈。

  “我这就回去把所有报告再看一次,相信——啊!”

  他话到一半,她突然挣脱他的双手,惊呼一声,整个人就像只煮熟的虾子,又红又艳。

  然后,她跳起来,倏地转身跑个无影无踪。

  他愣了大概有半盏荼时间,然后仰头大笑。

  这是第几次她在他面前因过度害羞而逃跑?

  实在无法想像,世上怎有如此容易羞怯的姑娘?

  但她偏偏真实存在,敏感、多情、体贴、细心、害羞又顽固,这么矛盾的一个小女人,让他真是……

  哈哈哈,止不住的笑声显示出他心里的愉快。

  李巧娘,他还讨厌她吗?他不确定,但目光越来越难离开她,却是再真不过的事实。

  他,好像有一点点被她吸引了……

  第7章(1)

  凌父不在,照顾凌母的责任自然又落到李巧娘身上。

  凌端曾试着帮忙,但即便是母子,依旧男女有别,很多事凌母就是死也不愿他插手,可要让丫鬟来,凌母自尊又太强,最难堪的样子既然被李巧娘看见了,那就只能让她知晓,再要传于其他人耳中,不如给她一条绳子直接上吊得了。

  于是凌端暗中看着李巧娘帮母亲打理,眼神平和、举止温柔,好像她做的只是一件简单的女红、中馈之类的事,完全没让凌母感到丝毫尴尬与不适。

  处理完生理问题,还要服侍凌母吃饭、喝药、练习走路,到了傍晚,还要替凌母按摩双腿,以免她的腿部萎缩。

  凌端觉得李巧娘已经够忙了,可她每天仍有时间处理凌家所有商行送上来的帐簿,一笔一笔重新誊录、计算,确认无误后,再交由他做最后定夺。

  然后,她还要服侍他,他爱喝的温水、爱吃的饭菜、每天几不重复的点心、宵夜……没有一样不是她亲手准备的。

  直到现在,凌端才发现她好厉害,一个姑娘简直可以顶四、五个人来用了。

  这还是那朵只会“是,相公”、依靠男人而生的菟丝花吗?

  嗯……是,她对他说的话从不反驳,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只以他为主。

  在她眼里,他就是她的天,她是最完美的女训典范。

  可谁说这样的女人完全没有能力、更加无法自立?

  好吧,是他说的……

  还没有真正认识她之前,他已经在她身上贴了一个“无能”的标签,并且张狂地以为,这样软弱的女子如何配得起他这聪明机敏、允文允武的逍遥公子?

  于是他逃婚,离家三载不归,即便后来回家,也没给她好脸色。

  可她从没口出半句怨言,不论他对她好或差,她该做什么便照样做什么,不同的是,她对他更温柔、更体贴了。

  而他则一边享受、一边嫌弃着她的软弱可欺、没有个性。

  如今细思,他与她,究竟是谁高攀了谁?

  夜晚,凌端站在爹娘为他和李巧娘成亲时特意布置的新房外,凝视那自窗缝处流泄出来的昏黄烛光,心头突然有了极大的感触。

  偏见,果真是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当年他不过听了岳父大人对李家女儿的描违,便认定了李巧娘不会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千方百计想退婚。

  可事实上,他并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姑娘,他只是自以为懂,结果他预想的女子与真正的她,根本天差地别。

  他心中懊悔不已,自己因为“偏见”,慢了三年才认识这么一个蕙质兰心的好姑娘。

  但他心中也庆幸,她本性温柔羞怯,即便受了很大的委屈也是默默承受,不会一言不合便甩头走人,否则他如今八成已是弃夫中的一名。

  老天待他到底还是仁慈的,给了他一个重来的机会,让他可以重新修补与娘子之间的关系。

  他们终究还有可能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好夫妻,只要……唉,只要他先想办法帮她克服对他的羞怯,否则他一对她做点亲密动作,她便吓得逃走,别说两人携手一世了,恐怕想做一对货真价实的夫妻都很困难。

  可是……羞怯应该用什么来治呢?

  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娶一个性烈、活泼的姑娘,所以很少注意性情温顺的女子,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她,让她不再那么畏惧他的碰触。

  唉,悔啊!后悔让“偏见”蒙了心眼!

  更心痛的是自己害她吃了恁多的苦,早知道……罢了,千金难买早知道,他还是努力想想以后怎么对她好方是正道。

  月上中天,烛光依旧,她每日都忙得这么晚吗?那娇小的身子如何承受得住?

  他心里几多怜惜,数次想上前敲响那间“新房”的门,却又犹豫地迈不开脚步。

  这间新房装修得漂亮,却因为长期缺乏男主人,而显出一种特殊的清冷,让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愧疚。

  他不觉地讨厌这间房,因它时刻提醒着自己对她的残忍。

  也许哪一天,等他们感情更进一步后,他会在宅子里重新起一座楼阁,作为他们重新开始的住处。

  不过……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房里烛光依旧,难道她晚上都不睡觉的吗?为何这么晚了还亮着灯?

  他终于忍不住走到房门前,想要敲门,但手举起了几次,又放下来。

  他不是没勇气面对自己的错误,并且改正它,只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才不会吓跑她?

  唉,一天不解决她“落荒而逃”的问题,他们就做不了真正的夫妻。

  可说“解决”很简单,但要从哪里着手,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谁来教教他,该如何消除一个害羞姑娘心里的疙瘩,让她能完完全全接受自己?

  他无语问苍天,可借没人可以给他答案……

  凌端不知,当他在新房外徘徊犹豫的时候,屋里有个人更加坐立难安,那便是——李巧娘。

  她想起自己连续三次逃跑的行径,羞愧得简直想撞墙。

  当然,她没有真的去撞,却患了“凌端恐惧症”。

  她害怕见他,担心他对自己几次的落荒而逃不满,怕他因此更讨厌她。

  老天,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她了,现在自己又屡屡做出惹他反感的事,她真是……猪都比她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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