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荒谬的想法,你曾说那是一种缺陷的基因,脱氧核糖核酸上缺失的一环。”维拉科查揽住弘雨的肩头,安慰道。
如果这个场景被萧湘看到的话,萧湘恐怕会掉下下巴吧。
“那晚他们给我注射的应该是某种有害病体,我以奇怪的方式痊愈了,是紫血的特效吧。”弘雨抬头看向维拉科查,冷不丁地说道。
维拉科查曾经想过,或许有一天冰雪聪明的弘雨会这样对他说道。看来,他似乎对他了解得足够深彻。
“你很聪明,聪明得不像位十七岁的少年。有时候这是一种悲哀,与生俱来的、那种洞察力犹如预言家一般,那确实是祭司的特质。”维拉利查用深邃的眼神看向弘雨,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位少年,而是位与他心智同样发达的人,一位非常聪明的人。
“我这些天花了很多时间在沉睡,如果我的体能无法恢复的话,我应该会陷入昏迷状态,像印蒂那样,不同的是,我会死亡,而不会有永久的昏睡。”这是他悟透这一切后得出的结论,可以说是非常的正确。“我以前似乎太过于乐观了,以为这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只是在颜色上异同于常人而已,仅只是这样而已。”
很平淡的口吻,几乎没有哀伤的因素存在,弘雨就这样平淡地说着。现在他也已经相信了血衅开启神殿大门的传说,因为这是非同一般的血液,他也已经意识到了它的神奇了。
“是的,你说得对,但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维拉科查只说了这一句话,十分坚定的一句话。他不会让弘雨死去,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我不是你的责任。”弘雨有些茫然地看向维拉科查,上次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后来他再也没有被带进实验室过。
他从来就不喜欢有人为他做任何牺牲,或是做出任何付出代价以保全他的抉择,他不喜欢这样的事情。
他的生命并不比任何人来得珍贵,但当初父母与族人为了保护他而死,而后牵连到他的人都会不幸。他的养父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放弃考古工作归隐了许多年;而费尔南多则是献出了生命,即使他在这一事件里只是间接导致,但他不可能不自责。
“我没有对你养父做过任何承诺。”维拉科查说道,他不是出于任何承诺而照顾弘雨的。或许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弘雨对他而言有些特别,而使得他不自觉的照顾他。
维拉科查的话让弘雨感到惊谔,却又不只是惊愕而已。
“今晚我不想再听到你说梦话。”维拉科查弯腰,缓缓地抱起弘雨,朝隔壁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半个月里,两人同处一室,关系有所改善。维拉科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弘雨时而关注时而疏离,而是一直都是带着关切。
或许是身体虚弱与精神抑郁的关系,弘雨夜里会说梦话,有叫候甚至是喊叫。他已经很久不做恶梦了。曾经、梦魇陪伴着他的整个童年。村子发生大屠杀时,弘雨虽然还只有五岁,但还是有着零碎的记忆,那惊恐的记忆曾经困惑他的童年,而现在这困惑再次重现。事实上也不只如此而已,紫血所带给弘雨的不幸是多方面,弘雨的童年过得非常的不快乐。
他的特殊血液,注定他只能过隐蔽的生活,没有朋友。事实上,在上学的第一年,就发生了流血意外,连平日里最好的朋友都和小伙伴一起围着流血的他喊“恶魔”、“怪物”。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到他曾经以为自己忘了,但在梦里,他又一次成为了那个无助的孩子。
因为独特的血液,他的童年就是这样渡过的,没有伙伴,不停地转换学校,一点儿也不快乐,充满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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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拉科查并没有对端木怀有过任何照顾弘雨的承诺,而应该说他第一眼就为弘雨所吸引,然后自然而然地就去照顾他——一位比谁都来得纤秀却又柔韧、聪明无比的十七岁少年。
他似乎是独立而坚强的,但也只有真正接近他的人才会知道他是忧郁脆弱、充满无助。
怀里,弘雨平缓的呼吸声,说明他睡得还算安稳。维拉科查有点吃惊于一向表现出独立、与人保持距离的弘雨竟会钻进他怀里,那是沉睡后的自然动作,却也更为真实地反应了这几日他的无助。
这感觉不算太坏,维拉科查没有推开弘雨。
像父与子?他们只相差十岁,所以应该更像兄弟。
维拉科查伸手拨开了盖住弘雨额头的浏海,仔细地打量着弘雨。
非常漂亮的少年,浅麦色的皮肤,光滑而细腻;轮廓优雅的双唇,缺少点血色,却仍旧十分诱惑人;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着,浓密而整齐。
当维拉科查回过神来,发现他的手指正轻轻地摩挲着弘雨柔软的唇,他为自己的动作惊讶。与弘雨同寝果然是错误的举动,他对弘雨似乎倾注了过多的情感了。对别人表示关心与在乎,那是他未曾有过的举动。
维拉科查是个冷漠的男人,但他并非没有正常人的情欲,他抱过女人,而且还不算少,甚至比看起来应恢比他风流的萧湘多。不过他全都没有爱过她们,只是种欲望的发泄。
所谓的炙热的爱,他没有拥有过,这或许是种遗憾。
除此之外,他是个健全的男子。
“维拉科查……”弘雨在呓语,却是唤着维拉科查的名字。
“你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一直都是……”最后几句却是用西班牙语。
“你还真是难缠。”维拉科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那笑容由深而淡。
“以后不会了,真的。”维拉科查拨弄弘雨略长的浏海,近乎温情地说道。
他没有告诉弘雨紫血的特性,那是为了不让弘雨苦恼或是根本不想说。而事实上对于弘雨,他确实是不该隐瞒什么,因为弘雨到底会知道,这样伤害便造成了。
这是弘雨第一次与人共眠,天亮后,弘雨却发现他睡过了头,维拉科查人已经离开,这一夜他睡得挺安稳的。
将脸埋在枕头上,枕被上有维拉科查淡淡的烟味——属于维拉科查的味道。弘雨吸着这熟悉的味道,仿佛迷恋上一般轻轻地合上了眼睛,带着一份小小的满足。
当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弘雨抽离了枕头,为自已竟然有这样的举动而感到荒谬。
这是荒谬的,内心一个声音说道,非常的荒谬。
他思考着原因所在,并告诉自已:你还不成熟了,其实还是个孩子,一位渴望被人关切的孩子。他曾否认了他有这样的需求,但他确实有,这十七年的孤独下,他太渴望伙伴了,或许也不只是伙伴而已。
况且,这些日子,他过于消沉了,无助到任何一人向他伸出手,他都会抓住的程度。
然而,真的只是因为如此吗?
弘雨的心摇摆了。
“我没有对你养父做过任何的承诺。”昨晚维拉科查这样说道的时候,弘雨感到自己内心竟有着一份悸动。
整整大他十岁的维拉科查确实很有魅力,很吸引人。本以为他是冷漠的,但这些日子却又发现他比原本所认为的还来得体贴,他又拥有了一个优点。
维拉科查,一个对他具有极大魅力的男子。
弘雨第一次见到维拉科查的时候,为他的凌厉之气而有着不小的震撼,而后,那印象深刻到难于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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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雨脸色苍白地坐在维拉科查的身边,静静听着维拉科查、萧湘与其他学者的讨论。他很疲惫,却还是坚持听下去。
这几日,他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走路,但还是坚持参与维拉科查他们的讨论。
几天前,维拉科查突然问他是否要参加学者们的讨论会,好知道对藏宝图的研究进展情况时,弘雨感到有些意外。他一直都很想参与讨论,但他没力气独自一人从自己的寝室走到顶楼的图书馆。
“我可以抱你过去。”维拉科查很淡然地说道,对他而言,纤瘦的弘雨根本没什么重量。
“不舒服?”维拉科查中断了讨论,突然回过头来关切地看着弘雨,他注意到了弘雨疲惫的神情。
“我没事的。”弘雨回道,勉强一笑,与维拉科查对视。他知道维拉科查为何要让他来参加他们的讨论,他知道维拉科查是想让他知道进程,也参与。
“继续吧,我很想知道你们的结论。”弘雨微微一笑,即使挂着疲惫,但那却是很温和的笑容。
一直坐在对面,一贯没有表情的萧湘,对弘雨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于是将话题进行了下去。
“帕兹先生,你有什么见解呢?”
被唤为帕兹的是一位中年学者,他是个数学家。
“也就是说,颠倒地图所呈现的美洲狮图案并不跟宝藏有所关系?”
帕兹质问提出这样理论的维拉科查与萧湘,他知道此二人的理论如果正确的话,关于这张地图的研究方向将完全改变。
“难道只因为这样的工程过于巨大,所以产生这样的图案只是偶然?既然他们能在纳斯卡留下只有坐在航天器上才能看到的巨画,那又怎么就不可能用自己的疆土内的重要建筑物连线成为美洲狮的形象?”
帕兹的态度也代表了其他学者的态度,他们并不认同维拉科查与萧湘的观点。
“我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理论,如上所说,这是人工的东西,而既然创造出这样的图案,必有其特殊意义。”另一位学者发言,他也不接受维拉科查与萧湘的理论。
“‘偶然’这种东西,并不是说绝对不会出现。难道诸位认为印加文明中其不可解释的东西都必须有其解释吗?总有些东西是偶然所促成的。”
萧湘回道,这世间有些东西是不会有合理解释,也超出常规的,甚至是超自然的。难道就不可能是这样的情况,印加帝国的疆土刚好是美洲狮的形状,那并不是人为的,而是偶然与巧合,甚至可以用神秘主义的理论去解释。
“我不完全否认那不是人工的,也可能是有那么点宗教偏执的思想下所促成的。不过可以肯定的说,颠倒的美洲狮图案跟宝藏没有关系。”
维拉科查回道,同一个同题,没完没了的争执,让他感到不耐烦。
已经连续半个月的讨论了,有些学者甚至建议在美洲狮图案的心脏部分进行遥感探测,那是一片荒漠的山脊,维拉科查知道绝对不可能在那种地方发现黄金神殿,黄金神殿一定位于某一驿道。不过他没有明说更没有反对这些学者的看法与行动。
勘探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从而关于这颠倒的美洲狮图案与宝藏的联系就这样中断了。
“也就是说这张地图根本就不起作用?”其他学者狐疑的目光齐齐看向维拉科查,他们并不信任维拉科查,这是很显然的事情。
“这确实让人很难于置信。”维拉科查玩味一笑,他知道这些学者不信任他,然则他根本就不准备说服他们。
“弘雨,走吧。”维拉科查终止了谈话,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弯腰抱起弘雨,那动作自然而熟练,他就这样离开了议事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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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拉科查,那张藏宝图不起作用吗?”在通道上,被维拉科查结实的手臂搂住的弘雨,自然地躺在维拉科查的怀里,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说道。
“那不是藏宝图,只是印加帝国疆土的一张古地图。不过也不是说就真的与寻找黄金神殿没有关联。”
他是故意戏弄那些学者的,地图与黄金神殿有其关联,只不过跟颠倒的美洲狮图案确实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得退回去先前对这张地图的研究,学者与他们都走了一条很大的弯路。
“只要他们接受你的理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黄金神殿。”弘雨喃喃说道,他知道维拉科查非同常人,他掌握的资讯比那些学者都多。
“是的,只要他们哪天想明白要建立库斯科古城与驿道的类比图像系统,离黄金神殿就只有几步之遥。”
维拉科查极其肯定地说道,他掌握资讯的远远多于其他学者,他那坚定的口吻也让人不禁怀疑他可能连黄金神殿的所在地都知道了。
“维拉科查,你是否已经知道了黄金神殿的所在?”弘雨敏锐地问道,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
“是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维拉科查知道他没有必要隐瞒弘雨,因为弘雨也会猜到。
“但是我们时间不多了,维拉科查。”弘雨深沉地看了维拉科查一眼,忧郁的说道。
前些日子,弘雨还曾对自己的身体能康复抱着希望,但日渐衰弱后,弘雨的内心有着深深的不安。他完全清楚自己是最后的一位雨神祭司,最后一位开启神殿的人,在他死前,他必须将神殿开启。
“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弘雨。”
维拉科查阻止弘雨再说下去,他不会让弘雨因为体能衰竭而发生类似于印蒂那样的沉睡状况。他不会让弘雨以任何一种方式在他眼前死去,他想保护怀中的少年,这样的情感或许在见到弘雨的第一眼时就已经产生了。
维拉科查抱着弘雨,在四位监视者的跟随下,走到通道的尽头,上了电梯,电梯通向地下二层的隐蔽地下研究室。
这几日,弘雨都在研究室里接受治疗。那是维拉科查极度无奈之下所作出的决定。即使他厌恶这样的地方,并且顾虑到弘雨在治疗中受到伤害,但这完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甚至,他也知道这是麦克莱恩的诡计,他从对印蒂的研究中了解了紫血的特性,从而一开始就为弘雨打了那绝对性的一针,以至即使不愿意,弘雨仍旧得成为实验品赖以生存。
紫血能延缓死亡,但却也以身体的衰竭为代价,一步一步地步上死亡。确切地说,紫血并役有那么神奇,只是减缓了死亡的速度。如果不进行治疗,弘雨会在身体极度虚弱下陷入昏迷状态,而与印蒂不同的是,弘雨会死亡,而不是沉睡上几百年。
印蒂是个奇迹,甚至称得上神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的现象之一,而弘雨却是个真正的人类,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