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云玳慌忙的转开视线,低头看着女儿,“小影,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回来?”
“我有打啊!你没接……咦?你喝酒?”
小影走进门,看到桌上的两罐啤酒其中一罐已经开了。
她有点心虚地看着小影,“抱歉,我刚没带手机。”一定是刚她出去买啤酒时,小影打回来过。
“没关系。”不过,她很奇怪妈妈怎么突然会去买酒喝,“我刚还跟劳伦斯说,你的酒量不错呢!”
他知道,曾经知道,蓝云玳在心中难过的想。
“我和小影有件事想跟你说……”劳伦斯在这时插话,然后看向小影,“小影?”
“妈,后天劳伦斯离开香港前,说要空出时间带我去迪士尼乐园。妈,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讶异的抬眼看他,他要带她去游乐园?!
他说过那种地方最幼稚无聊,一点意义也没有,怎么会想带她去?!
过去他跟她只会去美术馆、公园等,他唯一一次带她去游乐园是因为那是他朋友投资的。
“妈?”
她低头看女儿,“你不是说你讨厌那种幼稚无聊、一点意义也没有的地方?”这是他们父女相同的地方。
“但我现在就是在念幼稚的小学啊!”小影看了劳伦斯一眼,其实这提议是劳伦斯说的,他建议她去那边实验她新买的数位迷你录影机,“再说,是你不让我跳级的。”
“是你自己不想的好吗!”
“我喜欢整同学嘛!跟你说喔,劳伦斯也一样,他小时候可以跳级却也没跳级。”
“跟他一样没什么好得意的,你该去洗澡睡觉了。”
“但我很高兴遇到跟我一样的人。”劳伦斯又出声帮小影说话,这让蓝云玳忍不住转眸瞪他。
“那又怎样?你根本没资格……”她突然打住。
“什么资格?”
“我是说……”蓝云玳眸底又掠过一丝复杂,“我不能麻烦你做这种事。”
“但我乐意。”劳伦斯看着她,眼底有丝不悦。
蓝云玳这女人果然是在针对他,而且……她说的资格是什么意思?
“妈,走啦!一起去啦!”小影在旁边敲边鼓。
蓝云玳轻叹口气,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影响劳伦斯的决定,他跟小影一样固执。
“好吧!小影,你们要去迪斯尼乐园就一起去吧,不过我不会同行,因为我还要赶工。”
“劳伦斯不是有答应说可以把工期延半年?”
“……”
这就是有个天才女儿的坏处吗?她什么都记得。
“妈?”
“我不想在香港住半年,你想吗?”
“不想,可是你又不用常来,你只是企画监督。”像怕母亲忘记,小影的音量放大,“飞机跟住宿劳伦斯的公司都会出啊!”
“……”天,都是劳伦斯的错,没事这么聪明干嘛?害她生出一个聪明到她无法反驳的女儿来。
眼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劳伦斯开口了:“好了!小影,不要这么大声讲话,会吵到其他人。快进去睡觉吧,你不是累了?”
“喔,好吧!晚安,劳伦斯。”她在劳伦斯颊上印上一个吻,劳伦斯也回她一个吻。
蓝云玳看着这一幕,有点不敢相信。
好样的!她养了女儿十一年,他才跟她相处一个晚上,就已经跟她这么亲密了?!
晚安颊吻是她们母女俩多年来的习惯,这男人凭什么也可以拥有?!
这真是太过分了!
“妈,晚安。”小影拉拉她,然后踮起脚尖吻了她一下。
她本能的回吻,却透过女儿娇嫩的肌肤,吻到了淡淡的古龙水味跟烟味。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换掉这个她最爱闻的香水牌子?
“哈!”突然小影恶作剧的笑声传来,“间接接吻、间接接吻……”
她一愣,才发现自己的唇正印在刚才劳伦斯吻过的地方。
她慌忙直起身,红着脸说:“好了,拜托你,快点进去睡。”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小影笑得开朗,对劳伦斯挥挥手,“劳伦斯,不要忘了来接我喔!”
“没问题,小影。”
看着小影走进去,蓝云玳回眸看劳伦斯。
“晚安,劳……我是说韩特先生。”
“蓝云玳,你想要去走走吗?”眼见她就要关上房门,劳伦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邀请,“附近有间酒吧,也许我能请你喝杯酒消消火气?”
“不了,”她嘴角扬起,“我才不想被你灌醉。”
“……”劳伦斯挑眉望着她。
她怎么会这么说?他已经十一年没有想灌醉任何人了。
“这样看我干嘛?”
“灌醉人是我十一年前的习惯,你怎么会知道?”
“……”蓝云玳说不出话来,她真想打自己的嘴巴。
“蓝云玳,你以前认识我吧?我在台湾时的记……”
“晚安!”
砰地一声,门突然被关上。
他瞪着那扇门“突然想起那段养病的日子,开始对自己丧失的那段记忆好奇了起来。
台湾、古董、医院……
他试图重组在养病时想到的一些事情,他可以确定这彼此之间有某种关连。
顿时,他想起那时在老家的旧仓库中,好像曾看过一样东西。
他靠着联想抓到那东西的影像,那似乎是收据……跟某些古董有关的收据,当时他还疑惑了一下,想说从来不买古董的他为何会有这些收据。
而蓝云玳出身台湾的老古董行,这么说来……他眯起眼,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认他跟蓝云玳,的确认识。
第三章
蓝云玳从计程车上下来,疲惫的跟在蹦蹦跳跳的女儿身后。
她是真的不想去迪士尼乐园,也不想再看到那个害她失眠了整整两个晚上的劳伦斯。
要不是今天工地突然停电,让她没办法修复那几个重要的老家具,加上她必须阻
止小影跟他越来越亲密,不然她才不想来。
“劳伦斯!”
脸上彩绘着印地安人油彩的小女孩飞奔到他面前,毫不客气的往他身上跳。
“嗨!今天不是七彩小魔怪了?”
“嘿!今天是印地安人。”
“都一样可爱。”
他先是对小影微扬嘴角,接着放下她,然后抬眼望向蓝云玳。
他一点都不讶异她会跟来,事实上,他还非常希望她过来。
“我是不得已的,因为今天工地没电得停工。”
“我知道。”
闻言,她怀疑的看着他。
那双深眸闪过一丝精光,让她不得不怀疑,难道工地停电是他搞的鬼?
他彷佛看出她的怀疑,边走向游乐园的大门,边说:“如果你以为我会这么大费周章的话,那你就错了。”
“我可没这么瞧得起自己……这、这些人是干嘛的?”她突然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一排穿着白色T恤跟牛仔裤、戴着白色棒球帽的男人,大概有十来个停在他们前方。
“这是……干什么?”
其中一人拿了一顶白色棒球帽给小影,而她也拿到帽子。
“我们是来帮您排队的,这帽子上有呼叫器,通知一声就可以了。”拿帽子给她的人好心的解释道。
“……”
蓝云玳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转身离开,然后他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立刻冲进游乐园中。
好半晌,蓝云玳才回过神来,看着身旁的劳伦斯。
“你找来的?”
“我助理找的。”劳伦斯点头,“他说这样玩比较有效率,走吧!”
他轻按着她的肩膀往前走,走没两步,她突然觉得不对。
“等等,为什么我们要一起?”
“因为少一份帽子啊!”
“咦?那我可以跟小影……小影呢?”
这时,她才发现女儿不见了。
“已经去玩了。我有派人跟着她,你放心。”劳伦斯轻笑,“反正你也跟不上她的体力,不是吗?”
闻言,她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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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的颜色、欢乐的音乐、炫目的玩偶,心情再不好的人,来到这种专门制造欢乐的地方,也很难一直保持着臭脸,蓝云玳就是这样。
一个小时后,跟小影玩了三次游乐设施,她喘气摇头,跟劳伦斯站在原地,看着小影兴奋的冲进另一个大型游乐设施中。
她吐着小舌,走到让人站立着休息的小吧台旁,买了两杯饮料。
“天……真服了她!”
“是啊,这杯是……”
劳伦斯才在想她手中的饮料是什么时,她却直接把饮料递给他。
“拿去,蓝莓汁。”
“谢谢。”大手接过饮料杯,他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喝蓝莓汁?”
她愣了下,俏丽的脸蛋闪过一丝不自在。
“你刚才不是有说?”
“没有啊。”
劳伦斯望着她那红通通的脸颊,轻轻的扬起嘴角。
“我觉得你很了解我。”
她又愣了下,脸上的红润依旧,但眼神多了一丝防备,“韩特先生,你不用想太多,我并没有讨好客户的习惯。”
“讨好?”他浓眉一扬,“我没有说你在讨好我,事实上我还觉得你一直在防备我。”
他喝了一口蓝莓汁,但眼神却没离开过她脸上。
“你不希望我接近你女儿?”
她轻叹口气,点头,“可以这么说,我不希望她太受宠,她已经是天之骄女了。”
“只除了没有父亲?”
“你又知道了?”
“我没有父母,我大概知道一个天才孩子缺少父亲的感觉。”
她轻轻一震。
是的,她记得,她记得他曾经说过的一言一语。
“我们一定得谈这么严肃的话题吗?”
“除非你不再一脸好像我欠你什么的样子。”
闻言,她眯起眼,瘪起嘴。
这混蛋为什么说话还是这么讨人厌?
“如果你还要这样我们就继续。”他无所谓的说。
终于,蓝云玳忍不住了。
“好,随便你,反正我再忍你几个钟头就好。”
他望着她,回道:“既然这样,那对我笑一个吧!”
晶亮的黑瞳豁然睁大,她看着他,不敢相信他逗人的方式这些年来都没变过。
“你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说吗?而且你就这么喜欢女人对你笑?”
浓眉一扬,劳伦斯轻轻的扬起嘴角。
“没有,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第一次说。而且,我不喜欢女人没事对着我笑,她们通常都是有企图的。”
“哈,这我倒是一点都不怀疑。”
他以前那种不羁的模样就是个万人迷,现在事业有成,一定吸引更多女人的眸光。
“你为何没结婚?”
突然,这个深埋在心底的问题,就这么脱口而出。
“嗯?”
“抱歉,我不是要探你隐私,你可以不答。”
“我不介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该知道一件事。”
她望着他,满脸疑惑。
“我在台湾发生过的事情,我全部忘记了。”
黑眸愕然大睁,他忘了?真的忘了?!
“所以如果你今天突然说小影是我的女儿,我一点也不会讶异。”
她猛然一震,连退了好几步。
“我开玩笑的。”他走上前,轻抓住她的手臂,拉她回到小吧台旁,怕她撞到其他人。
她呆呆的被他拉着走,脑袋一片混乱,没办法接受这事实。
他当时不是为了要跟那个史蒂芬妮结婚,才故意装作不认识她,不是吗?
但现在……看着他那双深眸,她突然发现他似乎真的不记得她。
为什么?曾经是这么深的情感,他对她的承诺他真的忘光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还好吗?”
“我没事,小影……不是你的女儿。”没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前,她不能冒险告诉他真相。
“我知道,我只是在开玩笑。不过我很欣赏小影是真的,她给我一种特殊的感觉,原本我不喜欢小孩的,你知道吧!”
“我……我怎么会知道?!”差点要说她本来就知道,她连忙改口。
“我以为你知道。”他看着她,嘴角轻扬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有股神奇的魅力。
她不由自主的凝视着他,过去他也常常不自觉的露出这种优雅高贵的神秘微笑,以前这双微笑的眸子,都藏着无限爱意……
但现在,却都不同了。
他忘了她,彻底的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你忘记了在台湾发生的事?”
“嗯,我出了大车祸,我酒驾撞到桥墩,昏迷了好几天,头上也留下一个大疤。你……以前认识我吗?”
“嗯……可以这么说。”
他看着她,她之前的防备跟紧张,似乎在她知道他忘记台湾的一切后,就完全放下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欢她现在脸上的那抹淡漠。
“什么叫作可以这么说?认识或不认识,很简单的答案,不是吗?”
“我……我的确是认识你,你……以前在台湾蛮花心的,我们很多人都认识你。”
“是吗?”他耸肩,“我到台湾前一直在世界各地流浪,花心是正常的。我们以前只是朋友吗?”
“当然!”蓝云玳回答得非常快。
“既然如此……那你得告诉我真相,你在隐瞒什么?”
蓝云玳突然抿起嘴,一脸无辜的瞪着他。
她的脸蛋这一刻显得娇俏迷人,劳伦斯突然浑身一震,这感觉好诡异……
他身体起了轻微的骚动,是为了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蓝云玳突然说。
她不知道劳伦斯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反正她想到了一个好理由,来替自己先前的奇怪举动脱罪。
“那我们是……”
“我们家欠你很多钱,你在台湾买的古董都还在我家,我怕你跟我要。”
“……”深阵中有丝错愕,他作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怎样?”
“那既然这样,你何必关心我有没有结婚?”他一下就抓到矛盾点。
她咬着下唇思考着,然后回道:“我见过你未婚妻,她很势利,我怕她知道这件事,替你来讨钱……我,我是说古董。”
深邃的俊眸眯起,他知道她在说谎,但他不想戳破。
因为她咬着下唇的模样实在是很诱人,粉白的贝齿轻陷在红嫩水润的唇中,令人忍不住想……
“就算我要那些古董,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那些本来就是我的,不是吗?”
“是……是没错,但家里有那些古董,门面会好看点……”她知道自己的说法根本无法说服劳伦斯,只好又立刻转口:“话说回来……你要不要说说你为什么没娶史蒂芬妮?”
浓眉挑起,劳伦斯突然逼近她。
“你很想知道原因?”
她看着他,那深邃的眸里有种危险的气息正在散发着,那眼神她很熟悉……当年,她第一眼迷恋上劳伦斯的,就是这种眼神。
心,突然一紧。
都已经过去了,劳伦斯都忘了她,她还想知道这些做什么?她不是早就打定主意,只要跟小影两人好好的活下去吗?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她转头想离开,因为她的心在十一年前已经伤透了,如今她不想再冒险。
“但我想告诉。”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让她不得不回眸看他,“而且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