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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行浪子 page 10 作者:凌淑芬

  “真的?你们没有受伤吧?”霍斯关心地问。

  “奶奶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并没有大碍。”她睨了辛开阳一眼,“是他救了我们。”

  奇怪,若妮·安德森,你干嘛一直脸红?

  “随时乐意为女士服务。”辛开阳的烟屁股翘一翘。

  “那我就放心了。”霍斯松了口气。“那片山道是大概三百五十年前,住在这附近的一支瓦库鲁族人所筑的,目的是为了防范天灾。在二次大战期间,日本人还来不及占领那座山头,战争便结束了。所以‘把宝藏运到山道藏匿’云云,根本是空穴来风。小时候我随着父亲出去打猎,经常和同伴溜进那座山裹玩。如果有什么宝藏,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我了。”

  “将来若真的涌进一波波淘金客,会不会对村子带来任何麻烦?”若妮比较关心这一点。

  霍斯微微一笑。“他们想来就让他们来好了,说不定可以顺便帮我们把路打通。虽然我们在山里可以自给自足,终究有一条联外道路还是比较方便的。”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气。“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亲自去那些山道里看看?”

  “当然可以,不过那座山并不在附近,距离村子大约还有两天的脚程吧!”霍靳说。

  “两天?”她哀叫。天哪!她好不容易才来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竟然还要再走两天才能去看那个什么鬼地道吗?

  她的反应让两个男人都笑了起来。辛开阳的烟屁股一翘,又伸手捏捏她后颈。若妮也再度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脸红了。

  “其实,你们现在就算走过去也是白走一趟,那些山道早就在上个月崩塌了。”霍斯挑了下眉。

  “什么!”若妮今天的第二个惊吓。

  霍斯看辛开阳一眼,继续道:“四个月前那场地震,让整个山道的结构摇摇欲坠,上个月我们去打猎的时候,才经过附近,就正好看到整片山头塌了下去,想来是里面几百年的横梁再也支撑不住了。我想即使是找专业的采矿公司来挖,只怕也要花上好几年吧。”

  “噢……”真令人失望。

  辛开阳笑谑的眼神让她双颊一红。

  “我当然没有预期真能找到什么失落的宝藏,只是,这么瑰丽的传说,一旦烟消云散,难免会有失落感。”

  “是,是。”辛开阳举手投降。

  “如果你仍然想过去看看,明天可以让开阳带你去,以他的‘脚程’,应该半天就到了吧!今天晚上两位可以住在我家,不要客气。”霍斯道。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你了。”

  若妮叹了口气,先走出议事处,给那两个男人一点时间叙叙旧。

  这样也好,起码任务完成了一半,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回家了。这几天的经历,说来惊险万分,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文明世界之后,代表她也要和辛开阳分道扬镳了……

  “若妮。若妮。”一位老妪突然走过来,冲着她笑。

  “嗨,你好。”若妮友善地笑回去。

  老妪用菲律宾话叽哩咕噜说了一串,她歉然摇摇头,告诉她:“对不起,我听不懂。”

  老妪停下来,看看议事处的门口,再指指她。“若妮。开阳?”

  “对,我是若妮,里面那个男人叫开阳。”

  “若妮,开阳的,女孩?”老妪用零零落落的英文单字说。

  轰!她的脸爆红。

  “不是!我不是、绝对不是、肯定不是——”有那么肯定吗?她想起昨天在瀑布里的“偶发事件”。“咳……‘大部分’不是辛开阳的女孩!”

  “噢。”老妪露出失望的神色,突然拉着她走向路旁,指着一座隐匿在林子里的木屋。“开阳。家。”

  “什么?”若妮一愕。

  “开阳,妈妈,家。”老妪在身前比一个怀孕的形状。

  “等一下,”她连忙握着老妪的手臂,“你是说,开阳的妈妈曾经住在那里?”

  “开阳。哇哇哇。家。”老妪比一个肚子消下去的手势。

  “你是说,开阳是在那间屋子里出生的?”若妮大吃一惊。

  她之前问过他是哪里人,他回答他是法国人,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是在这里出生的?

  可是他确实对这座山林有着不比寻常的熟悉,而且他的菲律宾语极端流利,霍斯对他的神态也像对待老朋友一般……

  或者他是在这片山林出生,然后移居到法国去?既然如此,她之前问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说呢?

  木匠。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用枪高手。性感海盗。丛林求生专家。这个男人有如此多的面向,每一个面向都是他,每一个面向也都不是他。

  若妮的眼前一堆问号。他的身边为什么充满这么多谜团?如今,不只他异于常人的身手极为古怪,连他的来历都仿佛谜一般。

  第七章

  “所以,那里真的没有什么宝藏了?”老夫人放下白瓷茶杯,看着孙女问。

  “山下宝藏本来就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奶奶也没有期望能真正找到它吧?”若妮啜完一口茶,也将瓷杯放下。

  她的眼睛看似不经心地瞄向某一扇长窗。

  “开阳宝贝还没有回来,我刚才用望远镜偷窥过了。”老夫人笑咪咪地道。

  “奶奶,我又没有在看他!我只是眼睛四处转一下而已。”若妮像被电流刺激的老鼠,立刻有反应。“还有,请你不要再用望远镜偷窥别人了,要是被其他左邻右舍知道,那多难堪啊!”

  “所以我能大胆地说,你们两人在山里的那段期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吗?”老夫人像狩猎的猫,紧盯着她的猎物。

  “当然……大部分没有。”

  “当然大部分没有?”老夫人的眉迅速飞高。

  若妮决定不和她父亲的娘讨论自己的性生活。

  “奶奶,我累了,我想回房午睡一下,请您自己慢用。”她尊贵地起身,有如女王一般,高雅大方地踩向楼梯。

  格格的笑声一路追着她上楼。

  “真是的……”

  回到房间,她趴在窗台上,对着远方那栋小楼咕哝。

  辛开阳失踪了。

  严格说来,不能算失踪,他只是一送她进家门就离开了,之后两个星期音讯全无。毕竟她又不是他的谁,他们只是共同有过一段丛林历险,这不代表什么,他当然可以高兴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没有义务向她——或她们家任何人——交代他的行踪。

  那么,心里为什么会感到惆怅呢?

  她快要回纽约去了,他是不是来得及在她离开前赶回来?

  再两个星期过去,若妮回纽约的日子不可避免地到来。

  她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怅然。

  离开的那天清晨,她来到他的住处。小楼的大门紧闭,庭树俨然,以前常挂在枝头的鸟笼一直不曾再出现。

  小楼的主人始终没有回来。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她告诉自己。

  她几乎不认识他,连他多大年纪、做何种营生、从哪儿来都搞不清楚;是,他们曾经有过一次激情的分享,但也不是说她真的和他上过床之类的。

  或许花了这么多时间还弄她不上手,他终于厌倦了。也或许他在某个地方有三个老婆十七个孩子和两台破车。

  总之,他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讯息。没有留下任何承诺。

  她总算有一段可能进一步发展成“感情”的东西,在来得及变味之前就结束,这或许是它最美好的地方。

  这样就够了。

  那天下午,老夫人亲自送孙女到机场。

  在机场大厅告别时,若妮紧紧拥抱着祖母。

  在她的成长过程里,奶奶几乎都跟爷爷在世界各地跑,他们其实没有太多时间相处。直到来菲律宾之后,两个人才真正体验到祖孙情深的天伦之乐。

  “奶奶,真希望我能多留一段时间陪陪你。”她轻声说。

  “我明白,小女孩,你在纽约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辈子陪奶奶住在这里。”老夫人轻拍她的手。“你奶奶已经是个老江湖,自己照顾自己很久了。”

  “爹地后天会到,我们中间只隔两天而已!”若妮紧紧牵着祖母的手。“奶奶,拜托你慎重考虑跟他一起回美国的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会好好想一想的,若妮宝贝,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老是和自己过不去。”

  “再见。”

  上了机,坐在头等舱里,若妮望着窗外的景致。

  几个月前,同样在这个机场里,当时的她只觉得人生悲惨无比。如今,经历过这许多事,甚至几次生死交关,她在其中重新找到了面对人生的勇气。

  只除了心头那一抹微疼的惆怅。

  “各位旅客,欢迎搭乘西北航空……”机长开始做起飞前的提醒。

  现在是淡季,整个头等舱只有三名客人。幸好她的旁边是空着的,她现在没心情应付一个一路攀谈的陌生人。

  坐在她前面的男人,发现背后是个单身美女,回过头热诚地向她伸出手。

  “你好,我是杰克·雷德,你也要到美国去吗?”男人献殷勤。

  她微微一笑,干脆假装自己听不懂英文,快速讲几句法文,然后拿起座椅背袋的杂志专心地读着。

  不一会儿,她身旁的座椅一沉,飞机也在同一时间开始启动。

  若妮摆出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坚定地投向旁边那个不识相的——

  “嗨。”辛开阳懒洋洋地伸一伸长腿。

  她张开嘴。

  “你——”她回头看看机门,再看看他。“可是——”两个空姐示意他们扣好安全带。“我以为你——”她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我也很高兴看见你,甜心。”

  辛开阳干脆吻住她。

  啊。她尝到他熟悉的味道。

  真的是他!他就坐这里!坐在她的旁边!所有讶异变成惊喜,惊喜变成笑意,笑意迅速变成热情!瞳孔四周深深地泛着蓝,盖都盖不住。

  镇定,镇定!她努力告诉自己不可以笑得太傻,免得这个恶劣的家伙太得意。

  可恶!竟然一走一个多月,连打个招呼都没有!害她以为他们从此再也不会相见了……

  “你要去哪里?”她努力想收住笑意,把俏颜板起来,虽然不是很成功。

  “我突然想起来,我在纽约有点事情要处理,既然如此,干脆找个伴一起去。”辛开阳舒服地伸伸懒腰,两手往脑后交叉,男人味得让人想跳到他身上去。

  “我可以合理地推测,你口中的那个伴是指我吗?”最后她终于用力板起脸,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个男人老是欺负她的恶劣事迹。

  “你知道我是一个失业的木匠,纽约的消费又高,我一穷二白兼流离失所,只怕到了纽约便要流落街头了,我需要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辛开阳伸出手拨弄她肩头的金发。

  她的肩膀浮过一串兴奋的战栗。

  “而你告诉我这番话的目的是?”她面无表情地问。

  “我有一个生意上的提议。”他闭上眼睛养神。

  “哦?”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你提供我地方住,任何时候你觉得烦了,可以一脚把我踢出去。”

  “而你要提供什么做回报?”

  他睁开眼,眸底氲氤流转的性感暗示几乎让她的双腿发软。

  他凑到她耳畔,诱惑地低语:“你可以尽情蹂躏、享用我美妙的肉体。”

  若妮从脚趾一路蜷到发梢去。他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到她,她却觉得两人仿佛回到那个夏日午后的水瀑间。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提议受惠的人还是你?”她的回应有些虚弱。

  “好吧,我答应你,在蹂躏的过程中我尽量不会表现得太享受。”他轻咬她的耳垂。

  她的手指陷进扶手里。

  若妮·安德森,你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他可能是个杀人狂或什么的——更正,她已经确定他杀过人,而且很擅长这件事。

  他可能在托运行李里藏了两公斤海洛因,正在盘算如何通过纽约海关。

  或者他是个爱情骗子,到了纽约会开始出现一堆“保证赚钱”的重大投资,等他把她的户头全榨干后,她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她的每一丝理智都告诉她,这个男人充满了谜,而且明显无意对她全盘托出。身为一个聪明世故的纽约人,她应该立刻要求空姐为她换座位,然后下半辈子再也不和他打交道。

  “不限时间、地点和次数?”她听见自己镇静地问。

  她厌倦了聪明世故。聪明世故并未替她带来多少快乐。

  “任何时候你想要,只要跳到我身上就行了,宝贝。”他低声保证。

  “好吧,我会考虑你的提议的。”她把杂志摊开,专心地翻看机上购物型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必须费多大的力两只手才不致颤抖。

  “就这样?”他不满地挑了下眉。

  噢,先生,终于也轮到你了。被教坏的女人甜甜一笑。

  “在飞机降落之前,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你等着吧!

  无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个教坏人的男人趁空姐不注意,将手探向她的玉腿——

  “看来我得练习一下我的‘说服技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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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抹橘红色的火光划开黑夜。

  火花跳上烟头,雀跃地占据一片新领土。

  浓黑的夜色里,烟头大亮了一下,伴随男人愉悦地叹息。

  “我以为你在戒烟!”一声浅淡低沉的笑声响起。

  “过去两个星期以来的第一根!”辛开阳夹着烟对他晃一晃。

  自豪的口气引来另一串低沉的笑声。

  整个纽约都睡了,放眼望去,已经没有几格窗户是亮着的,二十四楼的风有点强,但是两个男人都不怎么介意。

  事实上,如果不仔细看,你会以为阳台上只有一个人。远方导引航机的灯火偶尔会闪到辛开阳身上,但站在他左边的那个男人,就完全隐在夜色里。

  “我听说你已经回到纽约一阵子,所以亲自过来看看。”黑影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回来一阵子了,却没有一点意思要去找你报到,所以你干脆自己来逮人是吧?”

  这副吊儿郎当的口气,若给那六个跟屁虫听见了,只怕要落他一个“不敬主上”的罪名。嘿!他的奴性天生比别人少,没办法。

  “我派……我‘请’你去找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黑影对他轻慢的态度显然习以为常了。

  “有啊。”他倚着阳台栏杆,懒懒地抓抓头发。

  “哦?”

  “没啦。”白牙在夜光中一闪。

  “没了?”

  “没了。”辛开阳笑得很开怀。“一阵地震过去——轰隆哗塌,没了。”

  阳台静寂了一小段时间。

  “所以,所有珍珠美玉,金银财宝,名贵字画,全部毁了?”

  “毁了。”他回答得毫不心疼。

  “一点也不留?”

  “不留。”

  “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看见它们?”

  “很肉痛,嗯?”他的笑容毫无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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