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玄靳……已经可悲的不反抗,还乖乖躺好任她扒,完全被彻底驯养了。
“你的伤口好得很快嘛。”盛玉袖认真地盯着他的伤口。
“那当然。”他骄傲地哼了哼,也不想想他从小到大都吃啥。
可是——盯着正在为他换药的女人,他又气闷了。
这个盛玉袖就是死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醒来后,他便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可她压根不信,还笑他是在作自日梦,差点没把他气死。
难道老天把他丢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遇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是要锻炼他的意志力吗?
“嘶!”下腹突然一痛,玄靳倒抽口冷气,骂道:“喂,痛死了!你不会小力点啊!”
平时她不会这样的,虽然第一次换药时有些粗鲁,可后来便没再弄痛过他,今天是发了什么疯。
盛玉袖闻言。抬头给了他一个冷眼。“盛进宝,以前我让着你,是因为你是个病人,可别忘了,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是我说了算。”说完,故意在快要好全的伤口上用力施压。
“好痛!”玄靳大叫,狠瞪着突然变残忍的女人。“我说了我是十三王爷你又不相信。好,不信是吧?不信就算了,等我证明了身份,你一定会后悔的!”他若是能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拆了这个女人的客栈!“啊——痛痛痛!”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盛玉袖没好气的收回手。
玄靳翻了个白眼,闷到不行,索性闭上双眸,小憩一下。
只是眼睛闭上了,感觉也敏锐起来,他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小腹处重新温柔动作的柔软小手上。她换药很仔细,很小心地不弄疼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动作中,他似乎感受到她粗鲁表面下的温柔。
盛玉袖看了他微勾唇的舒服表情,淡淡一笑。
这男人第二天醒来后就哇哇大叫,说什么自己是当朝的十三王爷。不知道怎么来到这个“破”地方,要她去府衙把地方官传来,还说什么事成他一定重重有赏。
她晓得他的心情,从小在那种不正常的烟花地流落,现在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像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狗,为了保护自己,会凶猛地对人吠叫,而他选择的方法,就是给自己编一个华丽的身份,让她不敢对他凶。
想到这里,她莫名地心酸起来。
当初她一时冲动买下他,大概也是出于这种怜悯心吧,以后要对他好些才行,他长得那么俊俏,又在那种地方流落,肯定受了不少欺负、吃了不少苦。
她一边看着他,一边小心替他把纱布包好,顺便看看他其他部位的伤。
现在他的外伤虽好了大半,但结好的痂和未消的痕迹,在他雪白的皮肤上仍旧显得格外惊人刺眼。
她忍不住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胸口和大腿上的伤疤。
原本快睡着的玄靳顿时清醒过来,血液不争气的开始往某处聚集。
他不是纯情小子,身份又如此矜贵,加上挑剔的性格,自然是阅遍各色顶尖美人,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现在自己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平凡普通到不行的女人有反应?
她的手……他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想要……
“啪!”正陶醉时。他胸口突然挨了一掌,猛然睁开眼,盛玉袖凶巴巴的脸就在等着他。
“你在想不好的事对不对?”她双手环胸,极力克制住脸红,朝他下身瞥了一下。“别以为你主人我什么都不懂,你这个坏小子,就算以前生活不正常,也不可以见到女人就乱想!”说完,转身开始收拾药膏,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她关上门板的声音震醒了玄靳,脑子缓慢地开始运转……
不对!“喂,你刚才说什么生活不正常,是什么意思啊?”他涨红了脸大吼。
“笨女人,你给我回来解释清楚!可恶!”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晨光微现,公鸡扯开嗓子大叫,勤快的人儿翻个身便起床洗漱,把粗黑的辫子绑起来,很有活力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而懒的人嘛……
“起来起来,快起来——”小人儿一号伸出胖呼呼的小手,踏着小脚,拚命扯被子。
被中的隆起只动了一下。
“快起来喔,姊姊会打屁屁。”小人儿二号笑咪咪的,一只小手牵着哥哥,另一只则拿着糖块在舔。
被子中的隆起又动了一下。
“亮亮,他不起来耶。”小哥哥圆滚滚的大眼睛中,流露出小恶魔般的淘气神情。
“嗯。”亮亮一边舔糖一边点头,闪着小鹿般的大眼,笑得傻傻的。
“明明,我们用凉水把他浇醒吧。”
明明点头,两个小人儿便合力拎来一只装满凉水的铜壶。
这时,好心的哥哥明明决定再给懒人一次机会。“我跟你讲喔,姊姊要我们来叫你起来,可是我们叫这么多遍了你还赖床,很懒耶,我跟亮亮啊,姊姊叫一遍就起床了,都不像你……”
亮亮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明明,说重点啦!”
“噢,是。”明明立刻答应,继续对被子里的人说:“总之你快点起来啦,不起来,我们就浇你水,让你淋雨!”
这回,被中的人,连动都没动。
亮亮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对哥哥下令。“浇!”
下一刻——
“可恶!是谁?搞什么东西?”玄靳大叫着从被子里跳起来,差点没把趴在床头的双胞胎撞翻。
亮亮大眼中随即浮出两泡眼泪,而明明一见到心爱的妹妹哭了,立刻像小狮子一样,凶狠地瞪着罪魁祸首。
“哪来的矮冬瓜?!”玄靳一手拎起一个,举高右手,是个粉嫩可爱,眼睛里含着两泡泪,小嘴扁扁,一脸怕怕的小女孩,左手这个,跟刚才的那个长得一样,只不过像只凶巴巴的小狮子,露出一口白牙,以为装腔作势就能把他吓走。
“刚才是你们搞的鬼,对不对?”他臭着脸质问。“你们是谁?哪家的小孩子,这么没教养?”
他最近是衰神上身吗?连这点大的小孩子都能欺负他?
这厢,玄靳因为两个小孩子生气,那厢,盛玉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她把袖子挽起,熟练地开锅做早饭,一边抽空整理当天要用的食材。
她随身都带着一本小本子和炭笔,随手把食材的数量、费用记下来,以便日后跟供货的小贩结帐。
“老板娘,一锅肉粥、五个大饼,再来些清淡的小菜。”
闻声,她赶快把小本子和炭笔往围裙里一塞,扬声回应。“就来!”
她用最快的速度把客人的早餐准备好,上齐了以后,请二叔稍微看一下店,才到后院来找人。
“这个进宝,昨天不是都跟他说好了吗?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难道还想当大爷,天天让我伺候他吗?”盛玉袖嘟囔着往后院行去,可还没走近,就听见弟妹的尖叫。
“呜啊,放开亮亮,你这个坏人!我要告诉姊姊,我要让姊姊打烂你的大屁股!”这是明明的声音。
“哇啊哇啊,姊姊救命,哇啊哇啊,姊姊救亮亮,有坏人欺负亮亮!”亮亮则像只小猫一样哭着。
玄靳一手拎着一只尖叫乱踢的小人儿,气冲冲地朝她走来。
盛玉袖缓下脚步,好笑地打量着他的狼狈相。“你掉到鱼池里去了?怎么头上湿淋淋的?”
两个小孩一见到大救星来了,争先恐后地告状。
“姊姊,姊姊,这个人好坏!欺负我和亮亮!”明明噘高的小嘴,快能吊上一斤猪肉了。
亮亮的小脸早已哭得通红,连心爱的糖块都不要了。
瞥了眼弟妹,盛玉袖知道肯定是两个小家伙调皮捣蛋,惹毛了进宝,可他也不好,一大早赖床,活该被两个小孩捉弄。
“把他们两个放下。”她抬眼看他,而他果然没有动作。
一段时日相处下来,这男人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多少能拿捏一点,晓得他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是你弟妹?”玄靳口气恶劣到不行,瞪着她,漆黑的双眸深处,燃着两团火焰。
一滴水珠从他的发上滑落,滴到他的睫毛上,他不舒服的眨了眨眼。
盛玉袖莫名心跳失序,嘴巴突然有些发乾,回答得有些结巴。“是、是的。”
“你是怎么教育弟妹的?像两只小野猴一样,一点教养都没有!”
这话说得盛玉袖瞬间从迷雾中清醒,毫不迟疑地举起手掌,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耳光。
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玄靳,她有些心虚,可她坚信自己没有做错——虽然动手打人确实不对。
两个小家伙则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左看看、右看看。
姊姊和这个男人之间,气氛好紧张呢!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导火线就是自己,于是乖乖不出声。
“你!”玄靳回神之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怒火冲天。他长这么大,别说是巴掌了,他父母、兄长又何曾对他大声说过一句话?!可恶的女人!
“你什么你?!”盛玉袖握住双手,泛着脸说:“你是我买来的夥计,我的弟妹就是你的小主子,你骂小主子没教养,我打错你了吗?”
面对如此冷漠的她,第一次,玄靳不知该如何回话,心还没来由的有点慌。
“把他们两个给我放下,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想要有饭吃、有床睡,就得给我干活!”
“我若是不呢?”玄靳甩去心头的慌张,怒瞪着她问。
“那就从我家滚出去,滚出去之前,还我五两白银!”
她气呼呼地说完,把弟妹从他的手中解救出来。
面对一双七岁大的弟妹,盛玉袖的脸色稍微和缓下来,但还是板着脸,弯下身子点点弟弟的小鼻子。“下次不可以再淘气!”
明明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
盛玉袖再看向妹妹,就见她圆溜溜的眼睛心虚地闪了闪。
“亮亮,下次不可以再怂恿哥哥做坏事!”
终归是自己的弟妹,他们的小肚子里藏着多少想法,她可是一清二楚,别看亮亮平时一副傻气天真的模样,其实两个人做的坏事,大都是她的主意。
盛玉袖从襟口抽出绢帕,温柔的替妹妹擦去嘴角的糖渍。
“跟进宝哥哥道歉。”
纵是再疼爱,该教导的东西她也不会少,否则真会如进宝所说,让这两个小家伙会成为没有教养的小孩了。
“进宝哥哥对不起——”明明和亮亮听话地鞠躬道歉。
“好了,你们两个去找二叔,要乖乖吃早饭啊。”
盛玉袖拍拍两个人的小屁股,他们立时手牵着手向前院跑去。途中亮亮还转头,对着玄靳伸出小舌头,做了个鬼脸。
盛玉袖无奈地摇头,转身面对脸色依旧难看的人。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刚才我不该一时冲动,打了你一巴掌。”
玄靳表情有些不自在,刚刚看见她和弟妹之间的互动后,他突然不那么恼她了,甚至还觉得她为妹妹擦脸的表情好温柔,让他心中某处没来由的温暖起来。
可心中虽是这样想,一直都很好面子的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人好过?
于是,玄靳撇过头去,负气挖苦。“我一个小小奴隶,哪敢劳驾‘女、主、人’给我道歉?”
她摇头轻笑,上前一步,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力道之大,害玄靳差点没被自己的脚绊倒。
这女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她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呀?!
“干么?”他转头,没好气地瞪她。
“干么?你不吃早饭吗?还愣在这干么?”盛玉袖自动走到前头。“难道还指望我给你端茶倒水的伺候?我看你是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一听说有吃的,玄靳的眼睛蓦地发亮,赶忙追上。“你真小气,昨天只给我那么点东西,半夜饿得我受不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第3章(2)
盛玉袖斜瞟他一眼,心底暗笑。
这男人,爱吃就爱吃。每次都为了顾及颜面找些鳖脚藉口,好让自己下台。可她也不戳破,只是说:“盛进宝,想有口饭吃,有床睡,就要拿自己的劳动去换,还是你当大爷当惯了,也就这么点能力,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这女人是存心激他,让他自动跳进陷阱,乖乖当她的小男奴吗?
不过——
玄靳抚着下巴,转念想想,觉得留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一来,他身无分文,象徵身份的玉佩又不在身上,没有人会相信他,想要回京,绝对不是容易的事;二来,他为何会在一夕之间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也得待他留在此地看看事情的后续发展;再来……他看向身边的女人。
此时,她不听话的碎发从耳后垂至脸颊,她随手拂到耳后,如此女性化的动作,引得玄靳心头一阵乱跳。
又来了!这种感觉,在她照顾他的这段时间里出现之频繁,都快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
他一定要弄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女人,心中的感觉很特别,也很明白,就像是如果他现在轻易离开她,他一定会错失生命中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似的。
“发什么呆?你快要碰到前面那棵树了。”盛玉袖拉过他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往这边,以后要记得,我们吃饭的地方在厨房后面的小厅里。”
两只手,似乎是很自然就握在一起的,她不觉得有什么,玄靳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猛看。
记忆中,除了牵过母妃和奶娘的手,他还曾如此牵过一个女人吗?
没有。
就算是母妃和奶娘,在他满十岁后,也再没有这种动作了。
他把视线调向前面的女人。
她的个子小小,背脊挺直,走路的姿势坚定,牵着他的手,像是在指引他的方向。
光是看着这样的背影,他的心头便暖融融的,像化了的糖块,漂亮的唇角舒展开微弯的弧线。
在端了一上午的盘子后,玄靳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又被盛玉袖指派了新的任务。
“匡啷!”
“该死!”他低咒。
“盛进宝,你想死啦?碗都快被你摔光了!”盛玉袖气冲丹田的吼声响彻整个福来客栈。
“嘻嘻,进宝真笨。”
“进宝你完了,姊姊要打你屁屁了!”明明、亮亮幸灾乐祸的嘲讽着。
瞪着手中的碗碟还有脚边的碎片,玄靳开始无止境地后悔,不解自己当时是中了什么邪,干么决定留下来受罪?
“进宝好笨,还不如我和亮亮呢。”明明的声音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这两个小东西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落井下石,他受够了!猛地起身,他火大的把抹布往水中一甩,转身。
“哇啊啊!”明明和亮亮立刻抱在一起,缩成一团。“姊姊!进宝不干活了!”
他们一边装可怜,一边毫不犹豫地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