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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鸢曲 page 6 作者:佚名

  哪知道那孩子偏生就是爱凑热闹,存心教人手忙脚乱!

  知道稳婆是来不了了,福满儿与众人面面相觑,大伙儿见这情况都慌了,但是她心里知道在这情况下只知道慌乱,是于事无补的。

  “派人去请大夫回来。”她勉强维持住镇静,开口向一旁的人说道。

  “这……这么晚的天了,而且是要替妇人接生孩子,一般的大夫怕晦气,只怕是不肯出诊的。”

  “如果请不动大夫,就抬出我的名号,料想大夫就算不买鹰家的帐,也不敢不买皇室的帐。”

  “是是!奴才这就去!”

  请大夫的人前脚才刚走,后头就义传来了产妇的号叫声。

  就算福满儿能够强作冷静,但是,别说她没生过小孩,甚至于根本未经人事,对于这场面也有些心慌。

  两名年约三十出头的仆妇小声地在一旁交谈。“听说已经破水了。”

  “是啊!听说天还未黑就先破了水,痛了两个多时辰了,要是再生不出来,就怕母子都会有危险。”

  闻言,福满儿知道再站在这里干着急是无济于事的。

  “在场的女人们谁是生过孩儿的?”她开口问道,勉强镇静下来的眼眸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遍。

  听见她问话,没人敢回答,大伙儿无论男女都是觑了身旁的人一眼之后,就把头给低下来了,生怕自个儿强出头却没把事办好,是要遭殃的。

  眼前的寂静,与屋子里产妇哀号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福满儿从他们的眼里看见了惧怕,知道又是她公主的身份惹的祸。

  “好,你们谁都没经验是吧!我也没有,可是我要帮她,你们要是个个都怕死,就在旁边看着吧!”

  说完,她转头往屋子里走去,众人不约而同地抬眸,看见她一副从容就义似的姿态,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你们行行好啊!”这时,总归是身为亲爹的,大胡子慌张了起来,不知道是该跟着自家夫人进去,好看住她别害死自己的娘子,还是夺门而出,就算是跑断了腿,也要把刘稳婆背回来给他娘子接生,“别一个个都不说话,就当做是做善事,帮帮我家娘子吧!”

  这时,接获通知的古总管也赶了过来,知道福满儿一个人进去替产妇接生,不由得大惊失色,“你们就顾站在这里,要想想公主可是没生过孩子,没见过那场面的人,要是昏倒在里头,不就——”

  话还未说完,几个生过孩子的妇人赶忙着张罗起来,有人进去帮忙,有人准备烧水干布。有人取了剪子烤火,大伙儿都不敢想像要是公主真的昏倒在里头,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产房里传来了婴孩呱呱落地的哭声,之后不久,大夫才急忙地赶了过来,确定了母子均安之后,才被遣退。

  福满儿站在小厅里,经过一顿手忙脚乱之后,发饰与衣衫都显得有些凌乱,衣袖还留着刚才被产妇狠狠扯过的痕迹,完全不若平时的素净。

  “公主,奴才真是对不起您,咱家那婆娘一疼起来就没了理智,不是存心要冒犯公主……”大胡子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不打紧的,不过是件衣裳,他们母子均安才是最重要的。”

  “谢公主!”

  这时,一名妇人将洗净的婴孩给抱了出来,呈到了她的面前,“公主,胡嫂子说如果公主不嫌弃的话,就抱抱她的儿子,给他一个名字吧!”

  福满儿迟疑了半晌,才伸出手把那软绵绵的婴儿给抱过怀里,表情似乎有一丝闲惑,“虽说怀胎九月,但是,真是不知道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孩子是怎么在女人的肚里长大?又是怎么能生得出来呢?”

  “这……”这问题众人一时之间答不上来,却觉得她的话问得十分有趣,怎么生出来的她刚才不是见过了吗?大伙儿愣了一愣,不由得相视大笑了起来,再加上新生孩子的哭声,在这夜里显得特别热闹。

  刚返抵家门的鹰扬天,在奴才的引领之下,也来到了偏院里,还未走到门前,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大伙儿的笑声,他挥退领路的奴才,脚步悄静地走到门前廊下,就看见他的娘子在屋子里被众人围绕,忙得一身凌乱的模样。

  但是,此刻挂在她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美丽的,像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花朵,兀自绽放着芬芬与鲜妍,教人移不开视线。

  “爷回来了。”古总管出声唤道。

  福满儿闻言抬眸看见了他,见到他的唇畔轻勾着一抹笑,表情是高深莫测的,教她一时之间弄不明白他的笑究竟是出自内心,或者是对她的嘲弄。

  见他不置只字片语就转身离开,她连忙将孩子交还给一旁的人,追随上他的脚步。

  “你刚才那表情是在取笑我吗?”她有些不甘心,想问个明白。

  他侧眸笑睨了她一眼,显得有些不敢置信,“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人吗?”

  “不要嘻皮笑脸跟我装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许,你做很多事情是出自于虚伪,或许你觉得我做这些事只是在讨好他人,但我不是,我只是想帮忙,就算帮了之后,大家都还是不喜欢我,我还是要帮!谁都不能教我见死不救,就连你也不行!”

  说完,她抬眸定定地与他相视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她的心情激动得不能再多说半句话。

  她不是想向他证明什么!

  就因为并不想向他证明任何事,所以,在被他用那种态度和眼光对待时,才更加教她难以忍受。

  福满儿加快了离去的脚步,咬住下唇,知道自己没必要与那男人赌气,但还是忍不住在眼眶里噙上了薄泪,倔强着不让它掉下来……

  第4章(1)

  自从那一晚之后,鹰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看待她的态度改变了。

  当然,她的身份是公主,也是他们的夫人,是家里说话的主子,所以,众人自然也是不敢小觑了她,但是,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悸怕她了!

  虽然只是一点点改变,但是,福满儿一向不是个太贪心的人,所以她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下嫁前,因为义母希望她可以早日习惯在鹰家的生活,所以特别吩咐了不必归宁,除了不必回福家之外,也不必特地回宫见他们,当然在这期间也禁止珂月到鹰家去,怕打扰了两人的新婚日子。

  终于,在福满儿嫁到鹰家之后过了两个月,宫里终于来了旨意,要她进宫面圣,顺道连夫婿也要一起进宫,听说是皇后想要知道他们婚后的状况,是否相处得安好。

  不过,福满儿与皇后还说不上两句话,就被珂月给拉到自个儿的寝宫去说心里话,虽然皇后轻斥了她的无礼,但是,当她满脸委屈地说着这段时日以来,自己多努力在忍耐没去见满儿姐姐时,忍到半夜都还会偷偷哭泣时,皇后也不忍心了,只好由得满儿随她离去。

  “说什么半夜还会想着掉眼泪?月儿这丫头究竟是去向谁学的,那张小嘴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皇后笑着摇摇头,见着两个从小抚养到大的女孩牵着手离开,眼底有着疼爱,有着欣慰,也有着感叹。

  两个女孩说心里话,自然是不会要个臭男人在一旁叨扰,所以鹰扬天理所当然地被留了下来,听见皇后所说的话,只是陪随着微笑。

  “这两个丫头应该有很多话要对彼此说,一时片刻应该是说不完了,所以,就只好委屈鹰侯爷在这里陪本宫聊天了。”皇后转过身,朝着他相视了一眼,料想他也没那胆量拒绝。

  “怎么是委屈呢?扬天素闻娘娘的机智多谋,能与娘娘说上话,是不可多得的荣幸才对。”他的眸色深沉,知道眼前的女人并非是一般的无知妇人,对于满儿而言,她或许是个慈爱的长辈,但对于他以及大多数人而言,皇后是个教人忌惮的狠角色。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将满儿嫁你为妻吗?”

  “扬天不明白,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我也不怕跟你直说了。”皇后敛裙坐到一旁的坐榻上,“这一届的新科状元是右丞相的门生,也是相爷继室的外孙,为了想要亲上加亲,所以怂恿相爷给自个儿的女儿作媒,让她成为状元夫人,可是本宫不乐见,虽然只与那人说过一次话,就知道他的野心不小,若让满儿成为他的夫人,我的满儿就只会被他利用来攀权附贵,所以,与其最后让相爷做成这桩媒人,我不如早一步让她嫁出宫去,免得让她以后落得伤心的下场。”

  “难道皇后娘娘就以为她不会被我利用吗?”

  没想到他的回话如此直接,似乎是有意向她挑衅却又不着痕迹,皇后顿了一顿,才笑道:“你不需要利用满儿,有皇上的赏识,再加上你自身的才干,已经足够令你所向无敌了。”

  “娘娘言重了。”鹰扬天拱手,眸色淡然。

  “你是个聪明人,无论是聪明才智或是生意上的手腕,甚至于是外貌,条件都是上好的,我相信自己为满儿挑选夫婿的眼光,只除却了一点之外,你是无可挑剔的最佳人选。”

  “承娘娘金口,扬天愧不敢当。”

  皇后抿唇微笑,静静地瞅了他一眼,虽然拥有一张十分媚俗的俊逸脸庞,但是,却有着比渊谷般更加不能透视的深沉,就以这一点而言,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满儿,给她指了一个这样的夫婿,日后,怕是要令她伤透脑筋。

  “你见过她背上的伤痕了吗?”她的话锋忽然一转。

  “是,见过了。”他说的是实话,至于如何见到的,他就不想说明了。

  不过,他想皇后心里也应该很清楚,从她问话的口吻里听来,或许也猜想他们夫妻之间尚未圆房,她曾经也身为一朝公主,对于公主在夫君面前能享受的权利,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而这也就是她赐了满儿公主之位,才让她下嫁于他的理由。

  听他说见过了满儿背上的伤痕,皇后心里确实有一丝讶异,见过满儿的身子,似乎代表他们已经圆了房,说起来是好事一桩,不过,她当初确实就有私心,赐满儿公主之位,就是由她自个儿决定,倘若这夫君不得她心意,那便是一根寒毛也休想碰到。

  “她有告诉你受伤的原因吗?”

  “没有。”他摇摇头。

  “而你也不问?”皇后的语调微扬。

  面对皇后的质疑,鹰扬天的反应十分镇静,“她不告诉我,就代表不希望我知道,即便身为她的夫君,我也不想多加追问,怕她为难了。”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也听不出什么问题,不过,要比起心眼窍儿,皇后的不会比鹰扬天还少,但她只是淡淡地耸了耸肩,“好,那是你们小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本宫就不多事,来人,把准备的东西送上来。”

  话歇,月娘就立刻把一只乌玉罐子交到鹰扬天手上,他低头看了手里的东西一眼,便抬眸看着皇后,等着她的解释。

  “这是太医院新制的紫云膏,刚才忘了交代给满儿,你替本宫拿去给她,记得,她背上的旧伤会不时的疼痛,听她形容,那像是千万根针在扎似的痛,真让人难以想像她是怎么受得了。”皇后说着,心疼地摇摇头,忽然眸光一转,定定地瞅着鹰扬天,“千万要善待她,知道吗?”

  “她是我的妻子,那是当然的。”

  他微笑拱手,心里很明白皇后的用意。

  嘴上说是忘了交给满儿,其实只是推托之词,她是故意要亲手交给他的,或许是太明白自己的义女不是一个懂得麻烦他人的人,所以特地把这紫云膏交给他,用意在于提点他要留心些。

  皇后也是微笑,看着眼前那张赏心悦目的面皮,知道这男人心里的窍儿跟自己是有得比拟的,自然也能猜出她的用心。

  对于满儿来说,这一点是棘手了些,不过,她不担心,因为,这男人迟早会知道满儿的好,像他们这种心眼儿多长了几个窍的人而言,那丫头毫不掩饰的善良与贴心,反而是最难抵抗的了!

  从中宫告退之后,鹰扬天得到了通报,说他的妻子与珂月公主去了上驷院,听说稍早之前,从西北送来的两匹上好骏马刚刚运抵,檠天帝邀了他的九弟要试试看马匹的能耐,珂月闻风当然也表示要一同前往。

  鹰扬天还未走进上驷院,就听见了里头热闹的人声以及马蹄声,他看见满儿待在里头,表情十分轻松,似乎待在宫里,比起鹰家更令她觉得自在。

  他看见在马场上的两匹神骏确实是气宇非凡,说是万中选一的上等货色也不为过,难怪会被特地送到檠天帝的手里。

  不过,场上却不见檠天帝的踪影,想必是试过马匹的能耐之后,有事先离开了,倒是九王爷与珂月各占住了一匹马,两人不让彼此地较劲着,一旁的宫人鼓掌叫好。

  他悄然无声地来到满儿的身后,两人身长的差距,恰好可以让他一敛眸就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蛋本来就长得极好看白净,虽说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是至少线条柔润而且清丽自然,而这张脸蛋此刻更因为微微迷蒙的笑餍而显得十分出色,几乎到了能慑住他人心魂的地步。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着场上的九王爷与珂月公主,很快的,他就发现了妻子的眼光不是在她好妹妹身上,而是看着九王爷。

  “在你心上的男人,就是他吗?”他冷不防地出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你……你说什么?”福满儿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猝不及防地被说中了心事,白净的脸蛋在瞬时间涨红。

  “是他吧!”这次他所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他挑起一边眉梢,半含戏谑的表情令他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更加魅人。

  福满儿仰眸瞪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急于想要否认,但是他的眼神却彷佛已经洞悉了一切,太断然的否认似乎只会招致他的取笑。

  “脸色不要那么难看,要不一旁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他笑着说道,作势要亲她的脸颊,其实只是凑在她的耳边低语,“你可以不必承认,心是你的,你想搁谁进去都不关我的事。”

  福满儿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躲避这亲昵的举措,还是该站着不动,最后,她像是被慑住心魂似的,一动也不动,心里竟然想到的是他的嗓音十分的低沉好听,像是一阵徐徐的微风,吹过她的心底。

  “怎么又脸红了?”他侧眸有趣地瞅着她,“镇静些,咱们都是夫妻了,才这样就脸红,会被疑心的。”

  闻言,她心虚似地用双手捧住发烫的脸颊,抬眸看着他,满脸困窘,“你这究竟是在提醒我,还是存心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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